姜 峰 李天宇
(哈爾濱師范大學西語學院,黑龍江哈爾濱150025)
目前,在國內商務英語教學實踐中,部分教師過度強調書面溝通的格式要件和語法結構的準確性,在相關研究中,也對商務溝通中格式要件和語言準確有一定側重。這不僅導致對學生商務溝通能力培養與建構的偏差,而且讓學生誤以為格式要件和語言準確是商務溝通的重點。而在現實商務工作語境中,盡管會與母語是英語的人士溝通,但絕大多數是和非英語母語者進行業務往來,使用的不再是傳統的“標準”英語,有限的語言水平和非標準的語言用法不會阻礙溝通的順暢和成功,溝通的有效性已經勝過語言的準確性。
Bartlett&Johnson(1998)提出,國際商務中有一種正在發展的英語,雖與標準英語顯著不同,但它有自己的標準,且被非英語母語商務人士廣泛接受并使用。非英語母語商務人士通過使用它更易互相溝通。Ellis&Johnson(1994)對此類英語進行過闡述:在詞匯和表達方面不像傳統英語那樣豐富,也不太受文化因素的制約。可見非英語母語商務人士在商務溝通中使用的英語是不同于英語母語者所說的“標準英語”。與Firth將英語作為通用語(English as Lingua Franca,ELF)的定義有相似之處:為連結母語不同和文化不同的人們,選定英語作為交際語。在實際商務英語溝通情境中,使用的是一種共用的、文化中性的交際語,即通用商務英語(English as Business Lingua Franca,EBLF)。通用商務英語在商務溝通中的作用愈來愈重要。從2011年中國的十大貿易伙伴中可以看出,亞洲國家和地區占據5席,歐洲國家占3席。可見同非英語母語商務人士進行業務往來是主要趨勢,通用商務英語的作用越顯重要。
Johnson&Bartlett(1999)認為國際商務英語的發展遵循語言共性(universals of language):帶有規則特征和簡化形式,但這些非標準的特征和簡化形式并未帶來溝通問題。Louhiala-Salminen等人(2005)對瑞典和芬蘭公司合并組成的兩家跨國公司進行觀察,分析兩家公司的商務英語溝通情況后得到類似的結論,即非英語母語者的詞匯和句法水平幾乎沒有妨礙溝通。可知在商務英語使用中,溝通的有效性勝過語言的準確性。
通用商務英語溝通中涉及廣泛的溝通能力。Van Ek (1986)認為溝通能力由六方面組成:語言能力(linguistic competence)、社會語言能力(sociolinguistic competence)、語篇能力(discourse competence)、策略技能(strategic competence)、社會文化能力(sociocultural competence)、社交能力(social competence)。其中語言能力即指詞匯語法結構的準確性;社會語言和社會文化能力是針對社會文化語境的認知能力;語篇能力指書面語篇的銜接策略;社交能力涉及身份認知與建構;而策略技能是Van Ek重點強調的一項能力,即通過運用言語或者非言語策略以彌補語言知識差距與溝通障礙的能力。Douglas(2000)更加具體地將“專門用途的語言能力(specific purpose language ability)”視為由語言知識(language knowledge)、策略技能(strategic competence)和背景知識(background knowledge)構成的能力,語言知識和背景知識正是通過策略技能相互關聯互動,從而形成用于專門用途的語言能力。
不難看出策略技能是通用商務英語溝通的關鍵,不僅可以縮小語言水平不足產生的溝通隔閡(communication gap),同時輔助商務溝通目的和內容的實現。
關于非英語母語者對ELF的使用,Firth&Wagner (1997)表示對話雙方共同構建的有意義的互動;當存在誤解和不規則語言時,ELF對話雙方仍認為他們的談話是可以理解的、正常的。可見ELF溝通中雙方均具合作性并追求共識,在商務語境下形成“言語調適”和“且不管它”的溝通策略。
言語調適意指人們在交流過程中調整言語特點(如:發音、詞匯、語速等)以求被對方認同,縮小聽說雙方的不統一(dissimilarities)(Giles,1973)。其中的一種調整是趨同(convergence),即在言語、手勢和姿勢上適應對方。在英語作為通用語的交際中,這種趨同的言語調適包括調整語音、重復對話者,語碼轉換,同義轉述和簡化語言。
Connor(1999)分析了芬蘭商人和瑞典、挪威、愛沙尼亞商人使用英語進行書面交際的實例。分析表明,商人們溝通中均運用言語調適策略,強調相互可理解性。其中存在一個被稱作“向下調適(accommodating down)”的有趣現象,即盡管對話者能夠表達標準的語言形式,但是他們還是使用非標準的發音和語法。也就是說,在語言學習中被認為是錯誤的形式,在國際商務英語溝通中被策略性地運用,幫助實現有效的溝通。Connor通過漁業進出口公司中一位芬蘭商人的函電列舉這一現象。盡管他的英文水平很高,但當他與英文水平較差的客戶打交道時他對語言進行了簡化。如圖1中他寫給愛沙尼亞供應商的發貨提示。在該提示中,芬蘭商人使用簡短的句子,運用非標準的語法形式,例如“It will send to Helsinki”句中沒有使用被動語態,標準語法形式應該是“It will be sent to Helsinki”。相比之下,在給英語水平較高的日本買方的傳真(如圖2)中,語言相對復雜一些,正確使用了被動語態。
Connor表示該芬蘭商人不僅在語言層面適應客戶,也根據客戶關系和客戶的文化背景做出調適。寫給日本客戶的傳真要比給愛沙尼亞客戶的更客氣和標準,一方面是因為作為賣方,芬蘭商人要用更恭敬的語氣;另一原因是芬蘭商人認為日本人向來注重禮節,因此要適應客戶的商業文化。
可見國際商務活動中為了達到融合目的,人們有趨同的內在要求,在實際的國際商務英語溝通中言語調適策略應用較頻繁,有助于實現通用語下的有效溝通。

圖1 某芬蘭漁業進出口公司寫給愛沙尼亞的發貨提示傳真

圖2 某芬蘭漁業進出口公司寫給日本客戶的傳真
Firth(1996)分析兩家丹麥國際貿易公司日常業務往來的英語電話錄音,觀察到會話者面對偏差的語言行為能夠通過各種交際和話語手段確保ELF溝通正常進行,將其中一種手段定義為“且不管它”策略(1996)。該策略是指會話者暫且不管誤用或者不清楚的詞匯、讀音以及語法,認為這些暫且被忽略的內容會隨著對話的進行變得清楚或者變得無關緊要,會話者更關注語言內容而非語言形式。“且不管它”策略體現ELF會話的目的性,會話雙方共同構建“正常(normal)”會話,不糾結于不清楚或不規則的語言,不修正會話(repair)以便讓互動次序(interactional order)正常進行,最終順利實現會話的目的。Ellis和Johnson(1994)也表示在商務語境下對語言意義的嚴格較真(fine distinction)并不那么重要。

圖3 丹麥貿易公司員工與敘利亞客商對話片段
圖3是Firth記錄的丹麥貿易公司業務員與敘利亞客商的英語電話錄音。對話片段中,Firth指出第12~14行中B說到“Melko is going with United products by the worst quality”,而H沒有在意B語言上的失誤(going with和by the worst quality),保持會話內容順利完整進行。H在第11行和第16行作出的答復表明對話雙方實現了溝通的目的,也體現出H在會話中暫且不管的語言失誤的確是無關緊要的。
針對“且不管它”策略,Firth同時提出一個重要的問題:何種類型的語言誤用和不清楚可以暫且不管,會話者容忍的程度是多少。Firth(1996)表示暫且不管的是在交流上無足輕重的(interactionally non-fatal)內容。鑒于會話者采取“且不管它”策略是為了交換信息,順暢實現交際目的,因此更準確地說,暫且不管的內容應該是對業務信息無足輕重的語言誤用或者不清楚的表達。
在國際商務交際的真實語境下,英語溝通更多地發生在非英語母語者之間,他們使用的是一種共用的、文化中性的通用商務英語。實踐表明非英語母語者的詞匯和句法水平幾乎沒有阻礙溝通,而溝通策略才是有效商務業務往來交際的“助推器”,同時在國際商務溝通中已形成慣用的策略。言語調適策略和“且不管它”策略是眾多研究者在跨國企業觀察大量交流實況后總結出的溝通范式,它們不僅彌補了語言水平不足產生的溝通障礙,同時有助于實現商務溝通目的。在溝通策略基礎上形成的話語能力(discursive competence)將會是今后通用商務英語溝通研究中的新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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