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筱娟
(江漢大學 人文學院,武漢 430056)
人類生活實踐,不僅形成了語言系統,而且隨著社會的發展、變化,人類認知的拓展、深入,會不時生成新的語言。人類創造語言,運用語言,新言語有的一晃即逝,有的則進入語言系統,例如:博客、播客、QQ、甲型 H1N1流感、非典、伊妹兒、“X 門”、“X哥”、“被X”和“微X”等。通常,語言生成的研究,包括語言起源、語言系統形成的研究,以及語言系統前提下,名稱術語的生成研究等。本文主要探究現實語言生活中語言生成實例的研究現狀、意義、思路、方法和主要生成點。
在文明發展的歷史長河中,人類很早就關注到語言問題。古希臘、先秦的圣賢們對語言都給予了關注,對語言同存在的關系,進行了一定的研究和思考,可以說,國內外的先賢們都特別重視名實關系問題。20世紀國外主流語言學流派,如結構主義語言學、轉換生成語言學、系統功能語言學和認知語言學等,在一定程度上也給予了語言產生、發展等方面的關注和研究。上述研究基本上都認為,語言的發展變化中,語法、語音相對穩定,詞匯相對活躍。
近年來,國內學者指出了漢語詞匯生成變化的特色,對漢語詞語的理據性、發展觀等也進行了探究。王艾錄、司富珍先生在《漢語的語詞理據》中指出:“本書的主要線索是:(1)理據是什么(概念論),(2)怎么樣探究理據(方法論),(3)為什么要研究理據(本體論)。作為一部解釋性著作,它從內容到形式都不同于通行語言學和語法學著作,對語言不作詞類、句法成分、句型等的描寫,而是以挖掘和闡述促動語言從無序到有序的自組織規律運轉的動因——理據為己任。”[1]葛本儀先生在《漢語詞匯研究》中指出:“詞匯的發展和客觀存在以及人們的認識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詞匯的發展就是在這種客觀存在和人們的認識基礎上進行的,這就是詞匯發展的客觀基礎和認識基礎。”[2]并從社會的發展、人們認識的發展、詞匯系統內部的矛盾和調整等三個方面闡述了詞匯發展的原因,且進一步指出:“在任何一項原因中,這種客觀基礎和認識基礎都是同時起作用的。”[2]那么,當下語言生成實例研究的狀況如何呢?
2012年6月5日,筆者進入“CNKI中國知網”的“人文與社科學術文獻網絡出版總庫”頁面,以“語言生成”作為題名進行檢索,共獲得35條記錄。研讀后認為,它們基本上是關于自然語言生成研究,語言生成過程中的藝術品性、選擇、生成能力研究,以及語言生成與幼兒語言能力、戲劇翻譯、口誤現象、外語寫作、教學或口語表達、日語「直接話法」的非直接性、文學語言、網絡語言和教學語言等相關問題的研究。在35篇相關研究中,關于當下語言生成實例的論文僅有金廷顯(2011)《模因論視角看“XX哥”類網絡語言生成機制》和周筱娟(2010)《“甲型H1N1流感”之語言生成》兩篇。顯然,面對新詞、新語、新結構、新模型大量產生且廣為流行的當下,從語言生成角度進行全面廣泛的實例研究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它既具有重要研究意義又具備實際研究價值。
目前,對于當今社會生成的且進入語言系統的新詞新語體察、研究不到位,而且,學者們較少從考察語言新成員的生成入手,對語言新成員進行分析、探究,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缺憾。筆者認為,對于語言的起源,因其歷史性,不能親歷、親為,但對于身臨其間、同呼共吸的“博客、播客、QQ、甲型H1N1流感、和諧中國、和諧湖北、88”等,應該給予足夠的關注,品味語言生成原汁原味的同時,盡可能地記錄下語言生成的“原生態”,挖掘語言生成的必然因素和可能趨勢,從而完善語言生成理論。這也正是本研究的意義所在。
第一,可以盡力利用現實語境,觀察、探析語言生成的微觀因子、宏觀因素,避免將來不必要的遺憾。黃興濤先生感慨地說:“可惜,至今學界對于明清以來受西方和日本文明的刺激而產生的新名詞的研究仍相當不足,不僅得不出一個大體的數字,而且對各個領域里新名詞的清理工作也所做有限,至于其思想影響和文化功能,則更是遠未得到深入的探索和整體的總結。”[3]我們身處這個時代,語言的生成與我們休憩相關,厘清進入語言系統的新成員,也應該是我們的責任。
第二,充分體會參入其中,領略原生語境的同時,把握語言生成的全過程,建構語言生成的真實模式。比如,當下從“豬流感”到“甲型H1N1流感”術語變更的實際情形,根據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關于新疫情發生、發展、定位過程的自然時間之實時報道,筆者認為該術語變更的實際情形表明,語言生成會經過“基礎、修正、生成”的直線過程,經受從言語到語言的心理認知過程[4]。
第三,考察新詞新語的生成,闡明其生成過程,明晰語言本體的傳承規律,以及促使語言生成之主客觀因素的份額。在一定語言生成實例的觀察、記錄、描寫、分析的基礎上,領略語言生成的真諦。最重要的是,在將語言研究與生活實際緊密相連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能推演、還原歷史語言的生成過程,也能預設語言生成的前景和趨勢。
總之,體察語言生活,解析語言生成實例的考察,既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也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
根據研究實例,有針對性地運用或綜合應用相關理論和學說,分析探究具體問題是本研究的基本思路。運用結構、轉換生成、系統功能、認知、兩個三角、三個平面、語用和社會語言學等理論學說,從當前語言生活實際出發,充分觀察、描寫、分析、解釋有代表性的語言生成實例,揭示漢語語言生成的認知規律。
研究中,靜態描寫與動態分析相結合。靜態描寫上,在一定范圍內窮盡搜尋、整理有價值、可探悉的語言生成實例,描寫、探討其生成規律。比如,如實搜尋、記錄“甲型H1N1流感”信息:3月18日墨西哥衛生部門開始收治疑似流感癥狀的患者。4月2日4歲男童埃德加·赫爾南德茲出現流感癥狀。4月13日墨39歲女性瑪麗亞感染豬流感,被認為死于病毒性肺炎。4月16日墨衛生部通知泛美洲衛生組織,該國暴發豬流感……隨后的“北美流感”“新流感”“H1N1流感”等,直至“甲型HIN1流感”或“A(H1N1)型流感”的語言生成,而且,持續關注到語言的生成(定型)。
動態分析上,關注現實語言生活,以人文社會、認知心理為依托探討語言生成特色,分析語言生成之客觀基礎和主觀認識的相輔相成,探索語言生成的動態過程,挖掘現實語言的生成規律。比如“豬流感”言語正名為“甲型HIN1流感”,在“語源基礎、修正、生成”線性流程的同時,可以說,全人類也經歷了物理、生理、社會交織,生理、心理、社會錯綜的動態過程,人們接受新的言語信息,感受新的言語行為,直接參與、創造、生成新的語言。可是,為什么“甲流”、“甲型流感”甚至“豬流感”等,還會出現在新聞媒體的報道里,以及人們的言語交流中呢?這些都應該進行動態分析,它們可能與語言的經濟原則相關,與人們的認知情感、話語對象、文化水平、年齡性別等相連,也許是語言應用的慣性使然。面對語言的錯綜復雜性,動態分析往往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體察語言生活,解析語言生成”是我們的研究目標。
研究方法上,運用語言學理論,觀察現實語言生活,捕捉有價值的語言生成實例,從觀察收集的語言實例中,篩選出具有代表性、全民性、民族性特征的新詞語,立足于語言生成實際,以理論研究為切入點,進行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相結合的語言生成研究。
當今語言生成實例研究的主要生成點之一是“有機錯綜生成點”。語言生成是一個有機錯綜的過程,客觀存在和主觀認識在時間軌道中相互作用,生成能進入語言系統的新成員。比如,甲型H1N1流感病毒是豬群中一種可引起地方性流行性感冒的正黏液病毒。首先在墨西哥爆發的甲型H1N1流感是由A型流感病毒引起的豬呼吸道傳染病,初步研究檢測出這種病毒是A型流感病毒,攜帶有H1N1亞型甲型H1N1流感病毒毒株,包含禽流感、甲型H1N1流感和人流感三種流感病毒的脫氧核糖核酸基因片斷,同時擁有亞洲甲型H1N1流感和非洲甲型H1N1流感病毒特征。世界衛生組織稱,這次引發甲型H1N1流感的病毒是禽流感和人類流感經過“洗牌效應”產生的新病毒。在新病毒“洗牌效應”的同時,人類認識也在螺旋上升,反映到語言層面,首先是“豬流感”的音響形象,經過“新病毒”、“新流感”等過渡稱謂,最后定位于“甲型H1N1流感”,從而完成新疫情、新信息的語言生成。當然,語言生成之“甲型H1N1流感”等,只是一個相對定位,諸如“甲流”、“甲型流感”,甚至“豬流感”等,還會出現在各自的地域或場合。因為,語言同世間萬事萬物一樣,也會發生相應的發展變化,況且,現實生成的新語言成員,通常有一個“磨合期”,它們需要在天時、地利、人和的語境中逐漸穩定,趨于常態。
主要生成點之二是“傳宗標新生成點”。語言生成往往承襲語言傳統(語音、語匯、語法等),立足現實語言生活,表達現實語義,標注傳遞新信息。比如“和諧湖北”,《中共湖北省委關于建設和諧湖北若干問題的意見》指出:建設和諧湖北,是貫徹落實黨的十六大和十六屆四中全會精神的重大舉措,是全省各級黨委和政府一項長期而緊迫的戰略任務。必須堅持以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堅持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注重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著力推進制度創新,從影響社會和諧的突出問題和群眾反映強烈的問題抓起,從基層和基礎抓起,從辦得到的事情抓起。按照“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要求,不斷把和諧湖北建設推向新的階段……實際上,“和諧湖北”豐富的內涵,還體現在其寬廣的立體認知域里。如“和諧中國”、“和諧武漢”、“和諧企業”、“和諧社區”、“和諧家庭”、“和諧社會”、“和諧人生”、“和諧校園”、“和諧文化”、“和諧世界”、“和諧城市”、“和諧村鎮”、“和諧理論”等。可以說,立體認知讓我們用漢語庫存符號生成了“和諧湖北”類,具有深厚內涵、迸發無限生機的當下語言。
主要生成點之三是“多維語境生成點”。語言生成不僅有“大語境”,比如,世界性的“甲型H1N1流感”等,也有全民性的諸如“和諧湖北”、“和諧中國”等的“中語境”。當然,也有地域性的“小語境”,比如,湖北經視的“咵天”欄目、荊州電視臺的“有么子說么子”欄目等,是將地地道道的地方方言口語,放到了體現地域精神、傳承地域文化的電視媒體平臺。這不僅提升了湖北方言,增加了湖北方言的感染力,更展示了“小語境”語言生成的魅力。
本研究在關注現實語言生活,立足語言事實,抓住有價值且重要的語言生成實例,以其為切入點,挖掘語言生成的內在、外在原因,展示語言生成的實際過程的同時,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現代人對語言起源“霧里看花”的遺憾。
人人經驗或群體體驗新詞語的生成,并不意味著我們對它們已經有所領會、意識或把握。世間萬物的生存變化需要人類語言,盡管人們可能無意識,而且也可能生成與之相左的語言,比如“豬流感”等,但進入語言系統時,生成的語言應該遵循萬事萬物的本體規則。從實際出發,揭示語言生成規律,“體察語言生活,解析語言生成”是一個具有現實意義的課題,也是一個值得全面、深入探討的問題。總之,“關注語言生活,見證語言生成”具有可持續性。
[1]王艾錄,司富珍.漢語的語詞理據[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2]葛本儀.漢語詞匯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
[3]黃興濤.近代中國新名詞的思想史意義發微——兼談對于“一般思想史”之認識[M]//楊念群,黃興濤,毛 丹.新史學:多學科對話的圖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4]周筱娟.“甲型H1N1流感”之語言生成[J].江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0(1):101-104.
[5]楊國文.自然語言生成研究的動態與方向[J].當代語言學,1998(2):11-14.
[6]武冬艷.自然語言生成的哲學探索——論語言的生物性、語言與心腦關系以及語言生成機制[J].外語學刊,2012(2):15-18.
[7]趙菁菁,徐彩華.語言生成過程中語言選擇問題研究的新進展[J].語言文字應用,2007(S1):3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