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及其影響因素

劉啟營

（青島農業大學）

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及其影響因素

劉啟營

（青島農業大學）

農民工是我國改革開放和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中涌現出的一支重要力量，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農民工中的新生代群體越來越多地受到黨和政府以及社會各界的關注。對新生代農民工在經濟社會發展、社會關系、文化生活、政治生活、情感心理及主體意識、個人發展等層面社會心態狀況的考察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總體呈現健康、積極向上、理性平和的心態，也呈現出與傳統農民工相異的特點，部分領域則存在消極、不健康的社會心態，值得關注。如此新生代農民工心態問題的出現既與當前社會變革、社會管理及保障機制不健全、社會支持不足、經濟收入低等現實因素有關，同時也與農民工身份認同等主觀因素密切相關，需要進行綜合的分析。

社會心態；新生代農民工；社會認知

一、前言

來自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的數據顯示，2011年新生代農民工在東、中、西部地區務工的比例分別為72.3%、12.9%和14.4%；來自全國總工會的調查數據也表明，新生代農民工目前超過1億人，占農民工總數的60.9%，占全國職工總數的近一半，已成為產業工人主力。本文中社會心態的含義為“社會成員對社會發展變遷的喜怒哀樂所體驗到的自身所處的社會情緒基調、社會成員的社會價值取向和態度而匯聚而成的共識。”[1]內容主要包括社會認知、社會態度、行為傾向等方面。新生代農民工主要是指不具有城市戶籍、在外打工的“80后”、“90后”，年齡主要集中在16—30歲間。拖著“拉桿箱”進城的他們和“扛著蛇皮袋”進城的父輩們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后者可工可農，可進城可返鄉，而前者當中很多是沒有務農經驗的“農盲”，他們將自己人生目標定位在城市。他們受教育程度高、職業期望值高、物質和精神享受要求高，工作耐受力低，即所謂“三高一低”。[2]新生代農民工渴望融入城市，成為城市居民，但又面臨重重障礙。在此背景下，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狀況如何？他們對社會的認知、態度及行為傾向怎樣？他們與傳統農民工社會心態區別何在？這些問題都是新生代農民工對社會現實生活的反映，在某種程度上反映著他們的心聲，也影響著新生代農民工的行為方式。積極、健康、良好的社會心態，能夠為年輕農民工個人成長和社會進步提供堅實的心理保證和強大的精神動力，促進城市社會的和諧發展；而不良的心態，不僅影響農民工信心，而且會衍生諸多社會問題，會影響到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本研究考慮到農民工人數多、流動性強、居住情況復雜等特點，調查主要采用抽樣問卷調查兼觀察法、個別訪談法等。分別選擇山東省西部城市菏澤、中部城市濟南、東部城市青島進行了樣本調研。本次調研農民工范圍既包括新生代農民工，也包括傳統農民工，以期獲得比較認識。本次調研時間為2011年10月—2012年2月，共發放問卷1000份 ，回收有效問卷為788份，有效率為78.8%。涉及行業主要包括制造、建筑、服務業等領域。

一、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狀況

（一）調查對象的基本情況

本研究將30（含）歲以下、16周歲以上農民工界定為新生代農民工，30歲以上界定為傳統農民工。調查對象中新生代農民工占樣本人數的60.8%，傳統農民工占39.2%。根據調研數據信息，從性別上看，男性新生代農民工約占被調研人數的63.8%，女性約占36.2%；來自山東省省內的約占76%，省外的約占24%；從婚姻狀況看，調研農民工已婚人數約占33.1%，未婚為65.5%，其他為1.4%，約2/3的新生代農民工未婚；從文化程度上看，新生代農民工文化程度大多為初中、高中文化程度，約占82.1%，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但比傳統農民工相對較高；從居住方式來看，新生代農民工在工作城市大多沒有自己的住房，主要以單位宿舍或租房為主，居住狀況并不樂觀；從工作時間看，86.7%的被調查者日工作時間超過國家規定的8小時工作時間，其中11小時以上的約27.9%，勞動時間超長；從收入來看，西部青年農民工大部分收入為1000—2000元，中部大多為2000元左右，東部大部分2000—2500元，較傳統農民工稍低，屬于低收入人群；從政治成分來看，約41.8%被調研年輕農民工為團員，另有2.9%為黨員，其他為55.3%；從從事行業來看，所調研年輕農民工主要從事制造、商業、建筑等傳統行業，其中生產制造業比例稍高。

（二）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

課題組分別從經濟社會發展、社會關系、文化生活、政治生活、情感心理、個人發展等6個維度對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狀況進行了調研，發現當下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表現內容及特點交織在一起，總體狀況呈現健康、積極向上、理性平和的心態，但在部分領域則存在消極、失衡的社會心態，亟待關注。

1.經濟社會發展方面

調研發現，新生代農民工對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狀況是基本滿意的。針對“對當前國家經濟發展是否滿意”，有32.5%的新生代農民工表示“非常滿意”或“滿意”，有48.6%的表示“一般”，另有18.9%的表示“不滿意”或“非常不滿意”，表現出新生代農民工對當前國家經濟發展總體上還是認可的，但仍有部分被調研農民工對此表示不滿或擔憂，值得關注。而在面對“當前社會分配是否公平”時，有39.7%的新生代農民工表示“不公平”或“非常不公平”，只有13.3%的認為“公平”或“比較公平”，在對“當前社會總體公平度”的回答中，只有11.1%的被調研者表示“公平”或“比較公平”，有34.5%的表示“不公平”或“非常不公平”，反映出相當部分新生代農民工對當前的社會分配狀況及社會總體公平度方面不甚滿意。

調查進一步發現，對于“遭遇到不公或權利受到侵害”時，大部分新生代農民工都能夠選擇理性、合理合法途徑解決問題，但也發現有9.4%的農民工會選擇“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抗議或暴力”等“非制度化”手段，另有“17.1”的農民工選擇“默默忍受”、“發牢騷”等消極的方式。反映出新生代農民工面對不公平、非正義時理性、積極與感性、消極態度并存，不利于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進程，甚至會導致社會不穩定，成為潛在的危機，易引發反社會現象的發生。

2.社會關系方面

新生代農民工在社會關系方面呈現出一種十分復雜而矛盾的認知及態度，其行為傾向令人喜憂參半。在“對當前人際關系的滿意度”調查中，有一半的人（50.7%）表示“非常滿意”或”“滿意”，只有8.1%的人認為“不滿意”或“非常不滿意”，另有41%的農民工認為“一般”，表現出新生代農民工人際關系的滿意度雖然總體來說尚可，但依然有部分農民工不甚滿意，人際關系滿意度亟待提升。在對婚前性行為的看法上，有高達78.1%的年輕農民工對此表示“完全贊同”、“可以接受”或“無所謂”，比傳統農民工的51.6%高出26.5個百分點，反映出新生代農民工婚戀觀念上更加開放、前衛，這種趨勢需引起注意。而在“城里人對您的態度如何？”的回答中，選擇“一般”、“歧視”或“敵意或戒備”的總計占66.9%，反映出城市居民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認同依然不樂觀，農民工融入城市的主觀障礙依然沒有消除。而“當城里人對你態度不好時”約45.5%的農民工表示會“主動與城里人溝通”，反映了新生代農民工主動、積極適應城市的一面，但也有約18.1%的人選擇“默默忍受”或“報復城里人”等消極方式，體現出年輕農民工一方面呈現出能夠積極主動融入城市的心態，而另一方面部分農民工會采取消極、失衡甚至極端態度對待社會，體現了新生代農民工復雜而矛盾的心理。

3.文化生活層面

相比于傳統農民工而言，新生代農民工主動參與生活的積極性更強，對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更為旺盛，但受主客觀因素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對現實文化生活的滿意度及相關行為傾向不容樂觀。數據顯示，新生代農民工工作之余，所從事的活動依次是上網（52.2%），看電視、錄像（42.6%），聊天（41.6%），讀書看報（30.2%），逛商場或逛街（31.6%）等。而傳統農民工的選擇依次是睡覺、閑聊（38.2%）、打牌（32.2%）、讀書看報（30.33%）、上網（22.2%）、逛商場或逛街（18.2%）等，顯示正處于婚戀期、思想彷徨期和情感高依賴期的新生代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需求日益突出，其文化生活內容方面較傳統農民工文化需求層次更高，有著更高的精神追求，體現出兩代農民工文化生活的差異性。對于工作所在地文化基礎設施狀況的回答，53.6%的農民工選擇“不完善”或“嚴重不足”，而在詢問對文化生活的滿意度時，約有60.3%被調查者選擇“一般”，22.3%的人選擇“非常不滿意”或“不滿意”，新生代農民工對當前文化生活的滿意度不甚理想。關于“文化生活不滿意時，你會怎樣？”的回答中，選擇“默默忍受”的為12.9%，另有“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有34.3%，只有39.5%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努力爭取”“或”“離開單位”。顯示出部分新生代農民工對文化生活的強烈需求而又無奈無助的復雜心態。

4．政治生活層面

研究發現，當前新生代農民對國家大事關注度、政治參與狀況并不理想，但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邊緣化特點并不能掩飾其較強的政治或社會參與意識。相比較于傳統農民工來說，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態度更為冷漠、消極，政治參與狀況也不盡如人意。調查發現，在對“國家大事的關注度”回答中，有48.5%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關注”或“非常關注”，而傳統農民工對這一關注度則為62.2%。在關于“您是否經常與他人談論政治話題？”的回答中，有85.9%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不經常”或“從不談論”，而傳統農民工對這一問題的回答則為74.6%，反映出新生代農民工對國家大事、政治問題的關注度顯得消極而漠然。在民主選舉與管理方面，約有28.9%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參加過打工地所在城市社區居委會選舉”或“參加過最近的村委會選舉”,而63%的新生代農民工表示“沒有參加過任何選舉”，在參與單位民主管理方面，高達72.6%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沒有參與過”，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參與和民主管理狀況不盡如人意。在對基層選舉的評價方面,約有43.2%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不公平”，22.2%的選擇“不清楚”，顯示新生代農民工對基層選舉的某種不滿或漠然的心態。但調研同時也發現，一半以上的新生代農民工認為應該參與所在社區的選舉或工作單位的管理活動，顯示出較強的政治參與意識，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邊緣化與其較強的政治或社會參與意識形成鮮明對比。

5.情感心理與主體意識方面

在情感心理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主流是積極健康的，但同時需要指出的是，部分新生代農民工孤獨、焦慮感特征突出，壓力感較為明顯，應引起重視。調研發現，有一半以上的新生代農民工表示“孤獨”，針對“在城市中您是否有過焦慮、煩躁情緒？”回答“經常有”的大約占調研新生代農民工的21.2%，“偶爾會有”的人約占65.5%。而在回答“遇到焦慮煩躁情緒時，你會采取什么措施？”時，約有60.1%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通過一定方式，自我放松”，約有14.6%人表示“悶在心里”或“通過極端方式向他人或社會發泄”，反映出部分新生代農民工在“感情孤獨”、焦慮感突出時，他們的思想溝通和情感交流的需求更強。值得關注的是，在大多部分新生代農民工能夠選擇理性方式解決問題的同時，也有部分農民工會采取反社會的方式解決問題。在“若工作涉及尊嚴問題您會”的回答中，55.1%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不能容忍，就算要被炒魷魚，也不行”，遠高于傳統農民工的34.5%，反映出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的尊嚴感更強，對精神、情感尊嚴的需求期盼更加強烈。而在“是否反感叫自己農民工”的回答中，有34.7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反感”，高于傳統農民工的26.4%的8.3個百分點,表現出新生代農民工主體意識、權利意識更為突出。

6．個人發展方面

調研進一步發現，與傳統農民工不同，新生代農民工外出打工的動機主要是尋求個人發展，并不滿足于現實，并不像父兄輩單純為了解決自身和家庭的溫飽問題，更注重個人的發展，呈現由“生存心態”向“發展心態”的轉變，其職業發展充滿夢想或期待。在“與您具有的素質技能相比，您的收入？”的回答中，64.4%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了“太少了”或“偏少”，傳統農民工則為55.3%；在“您目前的狀況是否達到您的預期目標？”的回答中，44.4%的新生代農民工選擇了“完全沒有”，而傳統農民工這一數據為40.4%，表現出農民工整體上對個人收入及實現的目標與預期有較大差距，農民工對個人發展期望值較高，新生代農民工尤甚。數據顯示，相比較于傳統農民工而言，37.6%的新生代農民工“設計了目標，正在實現中”，高于傳統農民工12.1個百分點，彰顯出新生代農民工在人生設計規劃方面積極進取的社會心態，在自身發展進程中，約有62.6%的新生代農民工非常渴望得到“專業技術知識”，反映出對自身技能素質的不滿意。新生代農民工對于文化知識、專業技能有極強的探求欲以及積極進取的意愿，其繼續學習、再培訓意愿折射出他們強烈的再發展動機。

二、農民工社會心態問題的成因

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總體狀況呈現健康、積極向上、理性平和的心態，但在部分領域存在消極、失衡、不健康的社會心態問題，其成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社會變革的影響

社會轉型期往往是矛盾的多發期，社會矛盾的表現方式也變現出多樣化和復雜化的特點，“在我國社會急劇變革的進程中，由于社會利益格局、社會結構、社會階層的深刻變化，特別是社會貧富差距的拉大，使部分社會成員產生了相對剝奪感，心理公平感失衡。”[3]新生代農民工生活在城市中，肩負著沉重的勞動而收入不高，目睹了奢華并富有誘惑力的城市生活而自身卻無法參與其中，親身感受到了貧富差距的現狀，加之受不良社會風氣的影響，內心難免會產生被剝奪感，心理公平感明顯失衡。“強烈的被排斥感加劇了農民工在城市生活中的焦慮心理，促使他們更加自卑和敏感，個別甚至產生了強烈的被剝奪感以及仇視社會的心態”。[4]

受此影響，新生代農民工的價值觀念也呈現不確定性，“處于社會變革中的中國,由于新舊體制的交替,造成了人生標準與價值標準的不確定性。在這樣大環境的影響下,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價值觀也呈現出不確定性”[5]。與他們的父輩相比，新生代農民工權利意識增強，社會參與與自我發展意識增強，市民化意識增強，加之受當前整個社會大環境背景下部分社會成員急功近利、浮躁的社會心態影響，在價值觀上呈現出強烈的自我性、務實性、多元性，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價值觀，使得他們的價值觀與父輩、城市同齡人的價值觀有所不同，從而“使得新生代農民工新舊價值觀念發生沖突，而這些沖突必然影響其行為方式、工作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6]。在這種沖突面前，年輕農民工易陷入困惑、迷茫之中，會表現出錯綜復雜、非理性的心態，部分人甚至會選擇反社會的行為。

（二）社會管理及保障機制不健全

從本質上來說，新生代農民工目前的社會現狀是當前處于經濟轉型期中國社會問題的縮影，在農民工群體對我國工業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作出貢獻的同時，相應的配套社會管理機制卻不甚完善，“保護農民工合法勞動權益取得了一定進展，但城鄉平等的就業制度和收入分配制度尚未形成”[7]，尚未形成一個農民工與城市居民身份統一、權利一致、地位平等的公共服務制度體系，在就業、社會保障、住房等多方面無法享受城市居民同等的待遇和福利，并且在教育、醫療等方面需要支付比市民更多的成本，無疑增加了將自己定位為城市居民的新生代農民工的壓力。調研發現，年輕農民工在社會保障方面并不樂觀。企業或單位、個人交養老保險的僅占29.3%，醫療保險為43%，工傷保險為25.4%，失業保險為8.5%，從來沒有交過任何保險的占35.6%，新生代農民工實際享有的社會保障水平與他們期望的生活水準相比，距離還相當懸殊，而諸多硬性的限制條件使得許多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的強烈愿望失去了現實可能性，從而產生了較強的過客心理，使其未來感、方向感缺失，影響著農民工的社會認知、社會態度及行為選擇，極易產生暴力的方式宣泄內心的迷茫、不滿。

（三）社會支持系統不足

社會支持系統的缺失和弱化是導致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問題的重要因素之一。一是新生代農民工的情感支持不足。人是一種社會性動物，除了物質需要滿足之外，其心理情感也需要得到滿足，需要建立自己初級和次級關系網絡資源，使自己能夠在這個社會立足。調研發現，新生代農民工交往的對象主要集中在老鄉、同事、親戚等群體，而與城市居民家交流甚少，遇到困難、挫折時，缺乏一定的情感支持，同時相應的社會情感疏導機構缺失，致使其出現焦躁、抑郁等心理而無法宣泄。二是來自政府或社會的實際支持不足。新生代農民工要想真正立足于城市，不僅要在思想觀念上融入城市，更需要得到城市的實際支持。當農民工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尤其需要來自政府或相關政府部門或社會公益性組織的幫助，但由于相關制度的缺失以及新生代農民工在閱歷和經驗上欠缺，使得他們缺少實際的支持，這也使得他們缺乏某種穩定感、安全感。此外，本應由政府有關部門提供的公共文化基礎設施明顯缺乏，農民工主動參與和享受城市文化生活的比例、程度還非常低，使得部分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變得枯燥、乏味，當工作生活種種壓力無法得以釋放時，易引發不良心態、消極情緒的發泄。

（四）身份認同困境的影響

當下，“城鄉二元結構依然存在阻礙政府對農民工身份的制度認同,于是角色轉換與身份轉換的背離使得農民工陷入身份認同的困境,形成‘新二元結構’和自我隔離,難以融入城市”[8]。關于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社會身份的調查發現，“大多數新生代農民工依然對自己的農民身份存在強烈的認同感，調查對象中認為‘自己是農村人’占比57.6%，認為‘自己是城市人’占比19%”。“盡管多數新生代農民工仍舊存在著較強的農民身份認同，但由于在消費習慣、思想觀念、行為方式等方面都與農村生活出現了較大的差異，并產生了較強的城市生活傾向，因而開始有部分農民工表現出了城市人的身份認同”。[9]但由于城市居民長期以來對農民工的“價值歸屬歧視”、“人際交往歧視”、“職業評價歧視”、“消費權利歧視”，[10]使得農民工長期承受著各種偏見和歧視，甚至是不公平的對待，使進城農民工和城市社區居民之間存在著相互排斥的隱性危險，造成了他們在“自我認同”與“實際被認同”中陷入沖突，在對自己身份作總體性的認知和評價時,呈現出模糊性、不確定性和內心自我矛盾性，以至于有部分青年農民工對與城市人的交往也產生一種隔膜感和陌生感，由此而產生非理性、消極心態，如果任由這種消極心態發展，有可能誘發排斥性矛盾，引發社會不安。

此外，收入低也是影響年輕農民工心態問題的重要因素之一。經濟是基礎，新生代農民工的生活比較艱苦,經濟收入較低,生活條件差,多層次的需要無法得到滿足，自然會影響其社會認知及行為選擇。從調查結果來看，新生代農民工是當前低收入人群的主體，其工資收入大多為1000—2000元，與當地城市居民相比處于收入較低水平，經濟收入低勢必會限制他們的消費，影響他們融入城市生活，也使得他們的自我發展預期目標與現實存在較大差距，諸多需要無法得到滿足，進一步加劇了其“弱勢”、“邊緣人”的心態，從而產生負面的心態。新生代這種事實上的“為生存而活”的困境也影響了他們政治參與、文化消費等方面的積極性，呈現冷漠、淡然的心理，亦成為必然。

本次研究發現，當前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在經濟生活、社會關系、文化生活、政治生活、情感心理、個人發展等方面，其社會心態狀況整體上是奮發進取、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當下新生代農民工的主體意識、權利意識明顯增強，充滿積極進取精神，他們不僅僅注重物質層面，而且關注務工的工作和生活環境、社會保障、勞動保障及情感寄托；相比較于傳統農民工而言，新生代農民工自我發展意識尤為強烈，與“老一代”農民工相比，雖然新生代農民工也將“生存”做為重要目標，但其心態更注重個人發展，“他們不僅看重工作的‘錢途’，更看重‘前途’與提高生活品質。他們消費意識強，并以此向世人、社會展示自我的能力和價值……他們還會要求更多的閑暇時間以及更大的職業發展空間等等”[11]。從新生代農民工行為趨向來看，大部分年輕農民工在遇到問題時表示能夠采取理性、積極的行為，表現出平和、包容的心態。但在既定制度下，由于社會變革、社會管理及保障機制、社會支持系統、身份認同困境、收入低等因素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對社會的諸多方面，諸如物價、社會適應、公平度、社會認同、情感心理等方面呈現焦躁疑慮、迷茫困惑、物質主義、消極等復雜而多樣化的心態，社會認同不甚滿意，使得他們容易產生不公平感、憂慮感、失落感，進而會采取極端的反社會方式來解決問題，容易形成新的社會沖突，不利于和諧社會的發展，值得全社會關注。社會心態不是憑空產生的，它的產生和變化是社會存在的反映，源于深刻的社會背景。農民工作為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也不例外，其社會心態的產生、發展、變化有著一定的社會基礎，對此我們應有清醒而客觀的認識，及時關注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態，善于發現內在的矛盾與問題，及早采取正確的策略，積極培育其健康、理性的社會心態，有效化解矛盾和沖突，此乃當務之急。

[1]王俊秀、楊宜音.2011年中國社會心態研究報告[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2.

[2]段羨菊.迎接一億新生代農民工的到來[J].半月談，20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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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梁宇.淺析新生代農民工的價值觀及其成因[J].市場論壇，2007（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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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農民工市民化——制度創新與頂層政策設計[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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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岳中志、彭程、徐磊.我國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的現狀及影響因素研究[J].西北人口，2011（6）：98.

[11]張志忠.新生代農民工價值觀念透視[N].浙江日報，2009-7-6（第11版）.

Social Mentality Statu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Liu Qiying
(Qingdao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The migrant workers are an important force in the emergence of China's reform and opening up,industrialization and urbanization.With the deepening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as concerned more and more by the party and the government as well as the society.The Investigation on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social mentality i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social relations,cultural life,political life,emotion,subject awareness,personal development and other aspects shows that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is overall healthy,positive and rational and they also have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with traditional migrant workers such as the negative,unhealthy social attitude which is worthy of attention.The emergence of such mentality problems are not only due to the reality factors such as imperfect of social change,social management and protection mechanism,the lack of social support and low income,but also closely related to subjective factors such as the identity of the migrant workers which need the comprehensive analysis.

Social Mentality;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Characteristic;Social Cognition

D422.8

A

1006-1789（2012）10-0071-06

2012-07-10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1YJCZH110；山東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項目編號：J11WC02。

劉啟營，青島農業大學人文社科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村社會學、思想政治教育。

責任編輯 裘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