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讓班主任到班里統計一下秋季校服的預定數,準備定制新的校服。
我走進教室,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同學們,我要統計一下秋季校服的預定數,需要預定的同學把自己的名字和身高寫在一張紙條上交到我這里來。”
“又要做新校服了,秋季校服,款式一定不錯吧。”好多同學聽說要做新校服,高興極了,圍攏到我身邊,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嗯,應該不錯,我見過樣品,用料不錯,樣式也不錯,穿在身上很精神。更重要的是,這身秋季校服一改原來土里土氣的模樣,變得時尚起來了,大家一定會喜歡的。”我向大家解釋。
聽了我的“宣傳”,同學們都忙著從本子上撕下紙條,寫出自己的名字和身高,一一交給我。
看來大家預定秋季校服的積極性都很高嘛。
但是我卻發現孫海利同學一動不動,在座位上似乎很是犯難——他爸爸外出打工時,意外傷了身體,已經回家休養半年多了。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孫海利的爸爸不僅沒有掙到錢,還為了治傷借了好多債,導致家庭生活很是困難。我好幾次發現孫海利在教室里吃最簡單的午飯,啃冷餅,很少到伙房里打熱菜,為的是省錢。
雖說這次預定校服的錢不算太多,但這不太多的錢擱在孫海利的身上卻有雪上加霜的感覺。
我想,孫海利一定是出于家庭經濟狀況的考慮,不想再預定校服了。可是大家都在爭相預定校服,如今只有孫海利一動不動,這是不是會讓他感覺有壓力失面子呢?
我正在為孫海利擔心,卻發現他也匆忙在練習本上撕下一個紙條,然后假裝著在上面寫了些什么,折疊起來,交給我。
我扯開孫海利交上來的紙條,發現這只是一個空白的紙條,孫海利并沒有預定校服,他只是想用這個空白的紙條暫時遮掩沒有錢預定校服的尷尬罷了……
我應該如何處理這張空白的紙條呢?責任感和同情心讓我有了決斷。
預定校服的同學第二天陸續把錢交上了。
一周后,我把新校服搬進教室,開始發放。
我念著學生的名字,同學們一個接一個上講臺領取校服。大家領到了新校服,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有的夸獎校服樣式漂亮,有的夸獎校服穿著舒服。
我看到孫海利卻不知所措——沒有定制校服的尷尬一定像只咬心的蟲子,咬得他心神不定。生活在困境中的孩子,常常會因無助而陷入這種慌亂。
“孫海利,請過來領校服。”我喊孫海利的名字。他一愣,似乎是聽錯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定制校服嘛。
“孫海利,孫海利同學請過來領校服。”我沖著孫海利微笑,并且非常清晰地喊他的名字。
孫海利遲疑著站起來,走到講臺上,我把一身嶄新的校服遞給他,并讓他在領取記錄本上簽下名字——孫海利的確領到了一身漂亮的校服,和其他同學的校服完全一樣。
捧著這身校服,孫海利有些茫然,他說:“老師,我沒……”他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他是想說自己沒有預定校服,也沒有交過預定校服的錢。
“把你的校服領回去,試穿一下,看合適不。”我阻止孫海利繼續說下去,用溫暖的目光看著他。
孫海利手捧校服回到座位上,一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他眼里的淚水了——為了讓一個學生不至于在群體中顯露出生活困苦的尷尬,為了維護一個窮困學生脆弱的自尊心,我為孫海利交錢定做了這身校服,從我那溫暖的目光里,孫海利完全猜中了我的善意,所以他眼含淚水……
為一張空白的紙條“埋單”——在自己的工作經歷中,這樣的事情或許不會遇到太多,但只要遇到,我就要有所作為,因為我不愿意讓孩子因生活的困苦而陷入尷尬與無助之中。為一張空白紙條埋單,就是為一個孩子的自尊埋單。
(作者單位:山東省莒南縣第八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