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直射點在9月23日之后移往南半球,北半球漸漸進入冬半年。12月22日太陽直射在南回歸線,那一天便是冬至日。”
看著地理書上亂七八糟的圖像,腦海里卻浮現出她的臉,冷漠得像這冬天,結滿冰凌,又冷,又扎手。忘記了是因為什么我們才吵架的,記住的是之后的冷戰,誰都不愿先開口。直到現在,我想躲在這兒,免得看見后尷尬。
女生都這樣,臉皮薄,抹不開面子,嘴上臉上寫滿無所謂,但內心就是克制不住地糾結,典型的強迫癥患者。真是的,明明在嘴邊,下一秒便要決堤泛濫的話,卻在看見對方時被生生咽下,轉身換上無視對方的冷漠的面具,走開……唉,女生都是愛糾結的麻煩生物。
冬天的紫藤架光禿禿的,沒有葉沒有花,掛著些豆莢狀物體“沙沙”作響,是種子吧?我不禁覺得有些凄涼,暮春它曾那么妖嬈多姿,萬眾矚目,蜂圍蝶繞。我和彌然也曾在花下嬉戲或八卦別人,但更多時候兩個人是安靜的,我看書,她聽音樂;我坐著,她翹著二郎腿斜靠著我……又想起她了……而如今,紫藤花落殆盡,枯葉離枝之際,唯有我在花架下,胡思亂想。哦,不,還有冬日的陽光。
今年的冬天還不算冷,至少陽光很暖。
陽光穿過花架,斑駁了一地,跳著蹦著靠近了我,流淌在鼻尖,撩撥著眉眼,滑上了地理書,最終滾落在“太陽高度變化圖”上,那里還留有彌然囂張大氣的注解呢。她就是這么一個令人頭疼的家伙,偏科、倔強、懦弱、好勝,和我真像。該死的,又想到她了。
起身,抬頭,任陽光傾瀉,浪漫一身……懷揣著心事的少女總是多愁善感的,似靈敏電流表,能感知最細微的光束。陽光,夏季讓人討厭地想躲,冬天卻無比渴望它的停留。多像彌然,她撒嬌的時候我總是躲,而在我最冷最無助最膽怯時,她一個燦爛如陽光的微笑便足以化解我的不安,一笑,傾城。
陽光下,紫藤莢微顫,搖籃里的寶貝們,你們也想接受陽光的洗禮,想挑戰生活給予的艱難困苦嗎?
人生,就是充滿艱辛與酸楚的旅程。途中有風霜刀劍,亦有真情艷陽,多希望有個人陪伴,不計名利,不求錢財,給我勇氣,給我信念,支撐我走下去。一路蹣跚的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在艷陽下,壯烈而溫馨……彌然,我又想起你了。
那個感冒了還陪我補測八百米,在我撞線時哭得稀里嘩啦的彌然;
那個考前抱回一堆資料說要挑燈夜戰卻在幾分鐘后呼呼大睡的彌然;
那個半夜在樓頂撕碎一疊不及格數學試卷對我高喊“茍富貴,勿相忘”的彌然;
那個揚言高考考完要背個包四處旅行、體驗生活的宅女彌然;
那個生動活潑說我們一輩子是死黨的又傻又可愛的彌然……
回憶像極了這陽光,其實從不曾離開,壓抑太久終于噴薄而出,由一條細縫裂成大口子,最后坍塌在了我的世界,那堵墻,灰飛煙滅。
彌然,我還是不能沒有你這個損友。
“慕樨……”遙遠又熟悉的聲音縹緲在身后,莫非是我幻想得太多出現幻覺?
回頭,彌然紅著眼睛抱著地理書。是那由我寫滿太陽高度角計算稿的一頁,她這個沒有理性思維的地理高手居然要靠我給她講計算,才能在單元測試中過關。
“在陽光下看書不好。”該死的,這是什么話,我多想咬下這個不會說話的舌頭。
她愣了,旋即笑了,用眼睛指著我的那本地理書,“你還不是一樣……”
今天的陽光真暖,足以融化千年冰川,讓眼淚像上升的海平面,蔓延上臉頰。
抬頭,那一樹紫藤似被陽光感化,沖破冬天的冰雪開出了花,散出甜甜的香味,彌漫心間。
哦,冬日的陽光,是甜的啊!
評點
唐惠忠
欣賞本文對細膩而敏感的情感世界的生動展示,像意識流,又像內心獨白,有文學味,更有“青春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惱”、“青春是無法說得清道得明的思緒”的那份淡淡的憂傷。作者把高中生活、冬日陽光、紫藤架巧妙地結合在一起,讓我們感受到友情的酸楚與甜蜜。好友之間產生矛盾再正常不過,然而能像作者這樣寫得深摯感人的,并不多見——這與作者極強的駕馭語言的能力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