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qū)τ谖襾碚f,或許就像夢一樣吧。朦朧中,不真切的夢境恍惚而過。夢醒時分,想到尋夢,向著夢幻逝去的方向握去,觸碰到黑夜淡淡的微涼。我知道,黑夜是要告訴我——清醒。
陸教練的鳥籠早已從三樓搬離了吧……但我每次返回自己的母校,都會站在體育館下傻傻地向上看,傻傻地以為金絲雀正動情地歡鳴,傻傻地幻想陽光下陸教練黝黑而又和藹的臉龐。
最早接觸足球是在小學(xué)的時候。那時的我,好奇地擺弄著這個黑白相間的精靈。三年級時,我參加了學(xué)校組織的足球隊,教練姓陸,是個退役的上海申花隊的運動員。
那時的我只是跟著球隊四處比賽,偶爾有大比分領(lǐng)先時,教練也讓我這個小隊員上去練練。綠茵場上隊友們排山倒海的吼叫著實讓我熱血沸騰,那時的我年齡比其他隊友要小一些,所以身體素質(zhì)也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他們,自然在球場上的表現(xiàn)完全不能和他們相提并論,只好在老師布置的作文里好好讓自己“英雄”一把,過過癮。有一次大概是“造謠”過了頭,這件事傳到了高年級隊友的耳朵里,訓(xùn)練結(jié)束時,他們便拿這事調(diào)侃我。
漸漸,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去了不一樣的初中,足球隊也解散了。陸教練的鳥籠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搬走的吧。但我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到高中之后,小學(xué)時足球隊的點點滴滴忽然如潮水一般涌上來。我突然非常懷念那種充滿激情的時光,那種在綠茵場上不顧一切地沖鋒陷陣,聽著隊友的鼓舞與對手的嘲諷,看著扣人心弦的臨門一腳。
兒時夢幻一般的場景歷歷在目,那一刻,我決定了追逐;或許那一刻起,我便注定只能觸到虛無的幻影。
起初的日子是快樂的。忙碌了一天的學(xué)習(xí),大家相約綠茵,用汗水澆灌激情。我們基本沒有什么球技可言,多數(shù)人不要說是盤帶,連拿穩(wěn)球都很成問題。憑著小時候受過的訓(xùn)練,我以略微出色的球技當(dāng)選足球社的社長。
一年后的一次球賽中,球傳到我的腳下,我用外腳背一撥,球向右翼直突過去,我緊隨而上,不時切換盤帶的動作。不料對方的中后衛(wèi)早像黑煞神一般靜候我的到來,我仿佛能夠聽到他急促的呼吸。汗水浸透了他的褲子,緊緊地咬在大腿上,印出一塊躍動的大腿肌,時而緊繃,時而舒張,像高速跳動的心臟。這個瞬間,他的腿微微向后退步,另一只腳死死地扎在地上。我明白,拼腳在所難免。于是我牙關(guān)一緊,大吼一聲,踢在了球的一側(cè)。我能感受到前方的阻力——他也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和我拼這一腳。
我的鼻尖幾乎陷進(jìn)了他的胸口,但接下來,感覺右腳傳來錐心的疼痛,緊接著,整個人像投出的沙包一樣,斜著砸在身后的地上。我倒在地上,右腳一陣一陣的疼。
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想到了足球社。這半年之內(nèi),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這個我們曾經(jīng)相聚,燃燒靈魂,暢快歡笑的圣地。有的,是學(xué)習(xí)的壓力;有的,是熱情的枯竭。
我兩手撐地,右腳鉆心地疼痛,但我必須站起!因為,此刻,我躺在那夢想的綠茵。
我掙扎著,用力撐著地面,白色的隊服上滿是泥濘。將我踢倒的人向我走來,他扶起我,向那枚足球走去。
一步,一步,它就躺在我的前面。右腳踝又是一陣真切的疼痛,可是我似乎又睡著了。是啊,今天的足球社趨于關(guān)閉,而那不曾消逝的激情又傷了我的右腳。我觸碰到的不過是轉(zhuǎn)瞬即逝的火花。
我看著那件雪白的球服,我相信它也看著我,滿是傷感。
回到宿舍,忽然,內(nèi)心那種久違的感覺涌上來,我努力地從床上坐起。
穿上球服,換上心愛的戰(zhàn)靴。我站在鏡子前,盡管一只腳仍然瘸著,可我發(fā)現(xiàn),鏡中的自己是如此的真切。我伸出右手,帶著遲疑,帶著猶豫,把手貼在鏡中的手上。
冰冷的鏡面激起了我內(nèi)心的感動。這才是真正的我!我喜歡的,不就是那個熱情洋溢的自己嗎?不就是那個充滿激情的自己嗎?不就是那個在綠茵場上飛奔的自己嗎?
原來夢想一直沒有離開我,自打球隊解散的那天起,它便一直靜靜地停留在我的心中,等待綻放。
足球社消失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什么也阻止不了我對夢想的渴望與追求。觸碰鏡中的自己,我真切地感到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