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禮物

■ 去年2月，我通過招聘考試被分配到廣州市番禺區新橋小學任教，雖呆的時間不長，卻收獲良多。這是一所普通的鄉村小學，清新淡雅、樸素無華是這所學校給我的第一印象。先前我沒有教過小學，更沒有在鄉村小學呆過，所以一開始多少有些茫然、困惑。但是與一幫純樸、天真的孩子的朝夕相處，讓我漸漸心生幸福，常常心懷感激，那困頓的心慢慢變得明晰，那為師的路就此愈發堅定。尤其是當我靜心沉思時，那些可愛的精靈就常常閃現于我的腦海中，給予我銳意進取的力量。我深知，那一個個感動的瞬間是他們帶給我的禮物，見證著他們與我共同的成長軌跡與幸福體驗。

“給，禮物！”

下課后，我正在講臺上低頭收拾書本。

“老師！”只見小泯希兩手扒在比他矮半個腦袋的講臺邊一本正經地望著我。

“什么事呀，泯希？”

“給！”隨著響亮干脆的一聲，小家伙突然掄出緊緊攥著的一個小拳頭，往前直探著手臂壓到我的書上。為了夠著我的書本，看得出他使勁在踮起小腳尖兒并努力保持著這個動作。“禮物！”小拳頭猛地松開，只見半粒小紅豆狀的東西映入我眼簾。

有點近視的我隨即往下一躬腰，望著眼前書本上躺著的這個小不點“禮物”納悶。

“老師，送你的！”小泯希又開腔了。

“什么？這是什么呀，泯希？”我按捺住好奇。

“掉了，我的牙，這是我的！”小泯希邊說邊張大嘴巴，用小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牙齒。循著他的指向，我盯著他的口腔搜索，只見右下方的那排蛀牙正好少了一個空位。莫非？這是——

“我的牙，這是。送給你！”滿是蛀牙的小嘴望著我笑了。可不是，那個空位還微微地滲掛著血絲呢！

哭笑不得。

我把小泯希拉到身旁，蹲下身子，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你為什么要把它送給老師呀？”在他不連貫的回答中得知，原來，用他的話說，最近他“總在掉牙”。他不明白，媽媽就告訴他，“這是因為你已經長大，不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了。每次掉一顆牙，說明你又長大了一點點。知道嗎，泯希，掉下的牙齒，是你每一次長大時都會收到的禮物。”聽了媽媽的話后，他就把掉下的牙齒，用他那心愛的吃完糖果的小空瓶小心翼翼地裝好。

“老師，知道嗎，我已經長大三次了。”小家伙說話忽地連貫起來，并且向我豎起三根小指頭，“因為我在家已經裝了這么多了！”他還特意把“這”字拉長了調兒。“老師，我今天在學校又——長大了，我要把它送給你……”

我的心窩暖暖的。泯希，老師謝謝你！

“愛干凈的小貓咪”

早上第一節上語文。我踏上講臺，只見被踩成碎末狀的粉筆頭橫七豎八地躺在黑板前的地板上，講臺上的粉筆頭、文具也是雜亂無章地擺著，黑板下方涂鴉式的圖案雖然有被擦拭的痕跡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我眉頭微微一皺，問道：

“你們喜歡小花貓嗎？”

“喜歡！”學生異口同聲地回答。

“但是如果你們的臉像只小花貓，臟兮兮的，你們會不會喜歡？”

“不會！”

“對，你們的小腦瓜轉得真快！那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老師眼前就有一只大大的花貓？”

他們骨碌碌地轉動著自己的小眼珠認真地搜索，搖擺著自己的小腦袋。我用手指了指講臺，提示說：“你們說，這干不干凈呀？”

“不干凈。”

“那它像不像一只大花貓呀？”

“像！”他們醒悟了。

“如果你們的臉蛋也像它一樣，你們會不會很舒服呀？”

“不會。”

“對了，我們的這個講臺呀，它現在就很不舒服，你們看看它的臉蛋。”我用手指了指講臺，“多臟呀，簡直比小花貓還要小花貓。”

小家伙們笑了。

“老師相信，我們班很多同學都是很講衛生的，老師看看你們干凈的臉蛋就知道了。所以啊，一會兒下課的時候，這些同學肯定會上臺來把它清理干凈的。”我邊說邊注意著他們。

不出所料。一下課，很多同學都跑上講臺，撿粉筆的撿粉筆，擺放文具的擺放文具，洗抹布的洗抹布，抹臺面的抹臺面，掃地的掃地。“喲，小錦泰抹得很干凈哦。”“老師相信，我們的小森在家一定經常幫爸爸媽媽做事，不然，這些文具怎么會收拾得這么快這么整齊？”……在我的一番“吹捧”下，這些小家伙干得更起勁了。

第二節上課鈴響，我又走上了講臺。這時的講臺，那個整潔呀，簡直沒得說，似乎還散發著一股干凈的氣息呢。我隨即趁熱打鐵：“喲，多干凈呀，就像干凈的小貓咪。老師很喜歡！老師相信，我們的講臺以后都會這么干凈的，因為我們班有很多很講衛生并且在家經常幫爸爸媽媽做事的好孩子……”

此后，我們班的講臺、地面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講臺上的一切也都井然有序。

有位家長告訴我：“我的孩子以前不喜歡洗臉，但最近不知怎么了，每次出門前，他總是把臉洗了又洗，還說要做只干凈的小貓咪呢！”

嘿！我知道的，我的“愛干凈的小貓咪”們。

“老師，我很愛你！”

開學后不久，我們學校的美術老師因為懷孕請假，所以低年級美術課的教學任務就落在了我們班主任肩上。

每周，學生都很期待美術課的到來。因為那天，他們可以在課堂上擺弄他們五顏六色的畫筆，可以畫很漂亮的畫，所以，每次上美術課之前，學生就以比上任何課都要高的積極性早早地拿出畫筆和畫紙，并在桌面上擺放好。那天由我上的第一節美術課也不例外（事先沒有告訴他們由我來上）。上課鈴響后，當教語文的我出現在教室門口時，他們閃爍的眼神立馬暗淡下來——早就料到這些小家伙會這樣。

“今天，”我賣個關子稍頓了一下，“美術老師有事不能給你們上課了，所以今后——”我又頓了頓，“就由我來教你們畫畫！”

“Yeah——”

“老師最喜歡看你們畫畫了。所以，這節課的任務就是畫畫。你想畫什么就畫什么，把你最擅長的東西畫出來，記得要涂上顏色哦……”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還有五分鐘就要下課了，小家伙們也畫得差不多了。這時，一個想法閃出，我想知道他們的拼音掌握得怎么樣——語文課上我正好教完了拼音。于是，我對他們說：“老師剛才觀察到，我們班有很多小畫家哦，這些小畫家畫得多棒呀！一會下課的時候，老師很想收到這些小畫家畫的畫，同時，老師也希望你們能在自己的畫上寫一句話，想說什么就寫什么。記住，不會寫的字可以用拼音代替哦！下課的時候，如果你喜歡老師的話，那就把你的畫送給老師，老師最喜歡收到你們的畫了。”

回到辦公室坐下，我細細地翻閱著他們送給我的畫，看著看著，一滴眼淚不禁掉下，落在了畫上。知道他們寫了什么嗎？

“黃老師，謝謝你！”

“我愛你，老師。”

“老師，我很愛你。”

……

簡短的語言，簡短的字眼，或工整或歪扭地間雜著些許寫錯的拼音或錯別字。我感受到了他們的心。

從那天開始，我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畫。他們的想象力越來越“鬼馬”，畫面的內容越來越豐富、色彩越來越和諧，畫上的話語也愈來愈通順、愈來愈感人……

這天早上我回到辦公室，一個粘著心形小貼紙的白信封映入我眼簾。拿起一瞧，手工做的，折得有棱有角，但上面沒字。捻一捻，里面鼓鼓的，是什么呢？我小心地把封口的心形小貼紙撕開，拿出來一看，是張折疊了四次比方塊豆腐還小的紙，展開來，竟是畫！一張畫了兩個女子的畫。左邊穿裙子的女子頭頂上用箭頭指著兩個字：老師。右邊穿花褲子的女子頭頂上也用箭頭指著兩個字：媽媽。這兩個詞的上方寫著一句完整的話：“老師，我覺得你象（應為：像）媽媽。”背景是一個大大的粉紅色的心。

好一份暖心的小禮物！好一幫可心的小家伙！

（作者單位：廣州市番禺區東怡小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