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節的禮物

每年的教師節，我都會收到好多學生送的鮮花、賀卡，各種小盆景，稀奇的小玩具，花花綠綠規格不一的筆記本——送來的時候還叮嚀再叮嚀“老師你一定要用哦”，其中我還收到大量毛茸茸的玩具：小狗、小熊、小豬、KITTY貓等等，常常讓我溫暖的同時又哭笑不得——孩子們往往把她們自己最喜歡的物品送給你，并認定你也必定會喜歡！

每學年搬“家”的時候，對我都是一個考驗：從抽屜里搜出各種各樣的小禮物，擺了一桌，看看這個，舍不得，看看那個，還是舍不得，甚至一張最簡單的卡片，也想長久地保存下去……于是，我每次都大汗淋漓地從一間辦公室搬到另一間辦公室，有時候還不好意思怕同事看見就用紙箱或塑料袋裝得嚴嚴的！

幾年下來，辦公桌的抽屜實在放不下了，我不得已要挑選一些丟掉，比如粗心得連名字都沒寫的卡片，一套笨重一點的瓷茶杯……左挑右選，總是很糾結的事情。

而有幾件禮物很特別，我總是特別珍惜地放在身邊，放在眼睛可以常?？吹降牡胤?，為了不遺忘……

1

一個是沛宇在讀高二那年的教師節，送給我的一支派克鋼筆，厚重的黑色紙盒，精致的內飾，還配有一瓶墨水。細膩的她還在盒子下面藏了一張紙條，我也是后來再次欣賞的時候，才偶然發現的。公布如下：

“啟信如晤。老葛（呵呵，冒犯你啦！承讓承讓），算起來，我們好久沒見了吧，怪想念的。

怎么樣，你和那幫新來的小孩處得還不錯吧？他們一定愛死你了吧？如果他們誰敢欺負你，記得告訴我，我來教育教育他。畢竟，我還是挺有經驗的。前兩天，又看到你在球場上的‘英姿’了，還不賴嘛，還是和以前一樣充滿活力！繼續加油哦！

對了，現在你們班的教室剛好隔空正對我們班，于是可以經常看到你晚讀時認真讀書的樣子呢！還有你招牌式的各種手語，恍如又回到了我們的初一時光……

又是一個教師節，希望你能遇到一幫懂你的學生！

詩人劉希夷說過‘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也許真的很難再遇到相同類型的人吧。但是我知道，雖然你遇到的孩子各不相同，也不會是我們曾經的（4）班那一群，但你要相信，他們愛你的心和我們完全相同！

祝你教師節快樂，永葆青春活力！

丁沛宇敬上”

特別喜歡女生那種清麗、流暢而又自成一體的娟秀字跡……

2

另一件是個毛茸茸的不大的玩具狗，長得其貌不揚，甚至“不好看”！但，我一直很小心地把它擺放在案頭，雖搬家多次依然堅定地帶在身邊。原因很簡單，因為它是劉園送給我的……

劉園是我帶過的學生中最沉默的一個了，我始終不明白她絕對的緘默來自何種力量的堅持，我嘗試去接近那扇神秘的窗戶，可是，它總是對我關閉著。

最初我是殷切地期望劉園能像其他學生一樣，在我的課堂上自由呼吸，開心大笑，暢所欲言。然而我發現她做不到，即使我講到很精彩的地方，大家都哈哈大笑，而坐在教室后面的那個高高的女生，總是淡淡的，甚至看不到微笑的漣漪在嘴角蕩開就消失了……

后來，我漸漸意識到性格與氣質本無好壞之分，她天性中的寧靜恰如一朵蓮花，在一片激蕩的湖泊里，反而更加卓爾不群。世界上有些地方，還是讓它保留著自己的秘密吧。我只是依然在課堂用關注的目光鼓勵她，她也漸漸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和我有眼神的交流。

不久后的教師節，太多喜慶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給我送了禮物，我絕對沒有想到，在語文課下課后，她跟我出來到辦公室門口，把一個毛茸茸的玩具狗匆匆塞到我手里，當我還沒有找到她的眼睛時，她已經低頭跑開了。

在她畢業后很多年，我都始終忘不掉這個女生，高高的，體型偏瘦，面容清秀，卻有著較濃重的黑色皮膚。很多的弱小者，在一個強勢的群體里，就如一株小小的仄仄的植物，在不被人注意的拐角里孤獨地生長，其實，他們更渴望老師溫暖的微笑和真誠的心……

3

還有兩樣特別的東西，一是我和上屆帶的初一（1）班的孩子們的合影，一是一本寫滿了字的筆記本。

起因是經過了一年的幸福時光，在2010年的夏天，我們被分開了……

很多的情節都是在不可思議中上演。2009年的時候我接手新的一屆初一，當時的我并不能預料，一個老師的付出，竟能得到孩子們那么多的回報。我們在學年結束的時候，喜洋洋地在校圖書館的后面拍了集體照，然后開開心心地回家過暑假。沒有誰能想到，那竟會是我和大家的最后一次拍照……

開學后我被告知自己要接手新的班級！

后來，家里開著照相館的匡偉把那張合影洗了大大的一張送給我，我把它貼在辦公室的墻壁上，卻在今年搬家的時候遺漏掉了；等我想起來再沖回去拿時，新來的老師微笑地說：“真對不起，我以為已經沒用了，就賣給收廢品的了……”我勉強擠出一絲笑臉，木訥地說：“沒什么沒什么……是我不好我忘記了……”另一邊卻在心里吶喊：“是老師和學生的照片啊，怎么會理解為沒用呢！”

回來只好安慰自己：幸虧電腦里還有備份呢，不是絕版。

2010年的圣誕夜，我悄悄回到你們身邊，再次給你們唱歌的時候，我的心多么的快樂！最后又如此的悲傷，因為你們漸漸的嗚咽聲弄濕了空氣，我感到特別的壓抑，想索性頭也不回地跑走。只是，在十點鐘的星空下，那棵香樟樹旁，你們緊緊跟隨的哭喊聲牽絆住了我的腳步，幾十人的哭泣聲在那樣一個本應充滿快樂氣氛的夜晚，如此的尖銳，如此的不和諧！你們排成一排，和老師深情擁抱，在哀哭中一一作別……

你們送過來一個簽滿了名字和話語的筆記本，周雨涵終于笑著對我說：“老師，這個本子你一定要常常用哦！”嗯，我現在正在用呢，作為你們學弟學妹的作業批改記錄冊，只是，扉頁上的文字，在看了后就不忍再讀，每次翻開都會迅速地跳過去……

讓未來的歲月，銘記我們的愛！

4

作為一個語文教師，20年來我最大的功德就是，在學生心中特別是已經畢業走上工作崗位的學生心中，能樹立一個正直、善良、美好的形象，能幫助這些青年人建立起對人的信任、對生活的信心，以及對惡行的堅決排斥。我自己的教育幸福絕大部分來源于此。

嗯，2012年，教師節快樂！

（作者單位：江蘇張家港外國語學校）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