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今年的十一長假,又恰逢中秋佳節(jié),A市刑警大隊青年刑警陸陽便決定攜帶未婚妻王珊來一次短暫的假日旅游。上網(wǎng)一查,樂游旅行社打算在此期間推出名為“探險之旅”的活動,活動地點設(shè)在A市轄區(qū)內(nèi)的三山島。三山島四面環(huán)湖,因島內(nèi)有三座雖不算很高,但極險峻的山而得名。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三山島以其獨特的歷史人文景觀,成為A市乃至全國有名的風(fēng)景區(qū)。陸陽以前雖也曾登島一游,但均來去匆匆,并不曾住在島上。而這次活動要在島上生活四天,做個遠離塵世的“蓬萊仙翁”,那種感覺一定很不錯,于是陸陽便報了名。出發(fā)那天,果然是人頭攢動,兩輛旅游大巴全部坐滿了人。為了不引人注目,陸陽特意沒有穿警服。
三山島旅游風(fēng)景區(qū),距離A市市中心約有百多公里,經(jīng)過小半天的顛簸,大家方才棄舟登岸,又徒步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的光景,才到達目的地。那是個相對較大的場院,院子里修建了幾個風(fēng)格迥異的小亭子,供人在此品茶閑聊,而主體則是一棟乳白色三層小樓,名為三山賓館,里面的設(shè)施雖說不上奢華,但是絕對干凈整潔,這讓游客們十分滿意。在等待分配房間的時候,陸陽來到一間亭子里,一邊喝著打開的飲料,一邊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有如秋色寫意畫一樣的山峰。
“咦?這不是陸……陸警官嗎?”說話的是名五十開外的中年人,國字臉,透著一股子精明強干。陸陽愣怔了片刻,還是沒有想起面前這位到底是何許人。
“陸警官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方子昆,八方通商貿(mào)集團的方子昆,想起來了嗎?”這下陸陽隱約有點印象了。幾年前,他們刑警隊偵破了一起商業(yè)竊密案件,為八方通商貿(mào)集團挽回了不小的經(jīng)濟損失,為此該公司還特意為刑警大隊送來了一面錦旗。不過那個時候的方子昆沒有現(xiàn)在這么富態(tài),怪不得陸陽開始竟沒有認出來,看來這幾年八方通公司的生意還算不錯。
“哎,方總,這么巧,你也來‘探險’?”陸陽笑著調(diào)侃了一句。
“什么探險不探險的,根本不是我這個歲數(shù)的人玩的游戲了,我這是……”
“哎喲,老方,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里呀。”方子昆后面的話被一名年輕女子清脆的話語打斷了,繼而一個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模樣俊俏的姑娘款款而來,先沖著方子昆嫣然一笑,隨后將目光轉(zhuǎn)向陸陽,面露狐疑之色。
“嫣紅,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陸陽陸警官。這是我內(nèi)人,劉嫣紅。”陸陽禮貌的微笑示意。陸陽敏銳地感覺到,在介紹劉嫣紅的時候,方子昆還是略有些尷尬的,也許是倆人年齡差異過大的原因吧。相反,劉嫣紅倒很大方。
“陸警官,早就聽我們家老方說起過,A市的神探,破獲了不少疑難案件,以后有機會多給我們講講你們警察破案的故事,寫出來說不定就是一篇不錯的偵探小說呢!”說著話,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繼而上前攙著方子昆,倆人大大方方地告辭而去。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陸陽的心里忽然流動起某種不安,是的,方子昆剛才對他分明是欲言又止,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著自己愛人的面向警察訴說呢?陸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陸陽發(fā)現(xiàn)方子昆猛地回過頭來,當(dāng)然不是看向自己,那目光游離而散亂,其中還有深深的隱憂與驚恐。驚恐?是的,那分明是驚恐,可是在這祥和的旅途剛剛開始的時候,方子昆有什么可驚恐的呢?他的目光到底在尋找什么?陸陽這么想著,也將目光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周圍的人們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到處充滿著歡聲笑語,在這舉國歡慶的時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確實沒有什么異常之處,可是陸陽的心里就有如壓了塊巨石,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
“怎么了,想什么呢,這么專注?”王珊不知什么時候已來到陸陽身邊,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你8號,我9號,咱們倆的房間挨著。你呀,既然出來玩,那就開心點,不要光想著你那些永遠也破不完的案子。”說著話,王珊調(diào)皮地笑了笑,陸陽也隨之釋然,但愿自己這是在杞人憂天,于是倆人便朝主樓的方向走去,在穿過大廳的時候,王珊忽然神秘地拽了陸陽一下。
“陸陽,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誰?”
“歐陽美惠!怎么樣,沒想到吧。”王珊說著,頗為得意地笑了笑。歐陽美惠,A市電視臺著名主持人,由其主持的《新聞視點》欄目,以其獨特的視角及敏銳的洞察力,頗受A市民眾的喜愛,從而也使歐陽美惠成為A市極受關(guān)注的公眾人物。陸陽盡管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平日很少看電視,但是對歐陽美惠還是有所耳聞的,聽到這兒,也不由停下了腳步。
“哪兒呢?讓我瞧瞧。”說著,有些夸張地舉目張望,逗得王珊不由莞爾一笑,用手朝大廳的一個角落指了指。
“你瞧,就在那兒呢,咦,怎么回事,這么個名人加美人怎么會是自己一個人呢?”經(jīng)王珊這么一指點,陸陽便看到歐陽美惠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浮云,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但給人的感覺是落寞而孤單,這讓陸陽心里也不由一沉。陸陽不禁有些懊惱,自己今天這是怎么了,竟老是無端地給自己添堵!回到房間,陸陽特意關(guān)注了一下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安排:
第一天:客人到達旅店后,安排住宿,之后自由活動。
第二天:9:00整準(zhǔn)時集合,集中攀登望月峰,晚上蒙面舞會。
第三天:探險大溶洞,找到寶藏者除免除此次活動費用外,另獲獎金5000元。
第四天:上午頒獎,下午勝利返回。
陸陽的嘴角掠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他知道,第三天的活動才是重中之重,有不少人就是奔著那份不菲的獎金來的。陸陽雖不指望那樣的好運氣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但是只要這次旅游能夠平平安安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其實陸陽直觀的感覺并沒有錯,方子昆自打登上三山島之后,就一直覺得好像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時時刻刻追隨著自己,那目光冷如冰刀,直刺入他的內(nèi)心深處,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竟然還打了個冷戰(zhàn)。他想要試圖找到那束令他感到不安的目光,然而幾次努力,他都以失敗告終,他現(xiàn)在有些后悔參加這個“探險之旅”活動了,好在只有四天。他媽的,只要時間一到,他一分鐘也不愿意在這個鬼地方再呆下去了,他現(xiàn)在只想早一點回到他溫暖的家中,其它的一切都是狗屁。方子昆心里嘀咕道。
二
第二天早飯后,經(jīng)過一夜休整的人們又恢復(fù)了旺盛的精力。望月峰是三山島上的最高處,海拔有八九百米,雖不算很高,但登山途中有一段路卻極其險峻,兩邊陡峭的山崖夾著中間一條羊腸小道,全長不過百十來米,可是行走其間,卻不見日月,抬頭只有窄窄的“一線天”,此為島上第一奇絕之處。有著魔鬼身材的白天薇,是樂游旅行社企劃部主任,此次活動從策劃到具體實施,她都全程參與,足見公司總部對該項活動的重視。今天白天薇上身穿著一件淺黃色T恤,下身配職業(yè)牛仔套裙,顯得極其精神。這個時候她打著一面旅行社的小旗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起先大家三三兩兩地游山玩水,興致頗高,可是隨著海拔不斷升高,地勢不斷險峻,人們的那種閑情逸志沒有了,隊伍也就拉開了一點距離,特別是經(jīng)過“一線天”的時候,由于道路狹窄,隊伍就更顯得逶迤起來。方子昆一直有意無意地跟隨在陸陽左右,也許這樣他才覺得心情稍安。
“陸警官,跟您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我老婆非要纏著我參加這狗屁的探險之旅,我還真不愿意來,5000塊錢,這不跟哄小孩一樣。唉,女人真是難纏。”此時的方子昆已是大汗淋漓,長期缺乏鍛煉在此時得到完全顯現(xiàn)。不知不覺間,方子昆已和前面的人落下了一段距離,而陸陽在他身后,也隔著兩三米。陸陽這個時候還要照顧身后的王珊,就對方子昆的話回答得有一搭沒一搭的。這個時候,一塊山石有如一只飛鷹從天而降,陸陽下意識地向前猛跨一步,一把拽住了方子昆。
“你干嘛?”方子昆詫異地回過頭,然而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響,石頭在他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摔得粉碎,可以想象,如果沒有陸陽的急中生智,方子昆的腦袋非被石頭砸破不可。方子昆的臉色剎時變得灰白:“這……這,這是謀殺,陸警官,這是謀殺。”方子昆的語音都有些歇斯底里了,引得不少游客駐足觀望,并伴有陣陣的竊竊私語。為了緩和現(xiàn)場氣氛,陸陽上前一把握住了方子昆的雙手。
“方總,說什么呢,這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所幸沒有傷到人。”見方子昆還要反駁,陸陽的手上加大了力量,方子昆并不傻,也就咽下了后面的話,然而心一直突突直跳。
登上望月峰,陸陽可沒有閑情體會“一覽眾山小”的快意,他趁人不備,拉著王珊,倆人繞道來到了“一線天”的絕壁之上。因為山勢過陡,最后一段,王珊竟然沒有勇氣爬上去了,她只在下面等著陸陽。也多虧了陸陽身體好,饒是如此,也手腳并用,頗費了一番力氣方才爬了上去。可上面卻是一塊面積足有幾十平方的開闊地,從那里探頭往下一望,“一線天”里面的情形盡收眼底。陸陽耐心地尋找,可是并未發(fā)現(xiàn)諸如腳印、指紋等等的蛛絲馬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剛剛一定有人來過這里,因為陸陽發(fā)現(xiàn),凡是憑借人力可以挪動的石塊,起碼都離懸崖邊五六米距離,沒有人來,那塊石頭不可能從天而降。而另一個發(fā)現(xiàn),也讓陸陽頻頻點頭,原來有一條隱秘的小道,將這里和旅店連接起來,盡管道路崎嶇且布滿荊棘,但是距離卻比走大路到達“一線天”要近得多,也就是說,當(dāng)大隊游客從大路走向“一線天”的時候,兇手完全有可能避開眾人,搶先來到這里埋伏好,進而實施謀殺,只不過沒有成功罷了。
“怎么樣,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看見陸陽神態(tài)輕松地返回來,王珊迫不及待地追問。對于自己男朋友那種拼命三郎的工作作風(fēng),王珊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她心里真希望剛才的險情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否則這次的放松之旅肯定又得泡湯。
“沒什么,不過我發(fā)現(xiàn)上面的風(fēng)景還是蠻別致的。”陸陽答非所問地把話題給叉開了,王珊不由撇了撇嘴。
“你不說,我還不希罕聽呢!”說著話,王珊徑自朝前走去,而心里卻明鏡似的,陸陽一定是有了驚人的發(fā)現(xiàn)。陸陽則笑著搖了搖頭,急忙趕上前去,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王珊重新給逗樂了。
大部分游客還逗留在望月峰上。這個時候已近中午時分,許多人干脆席地而坐,品嘗著自帶的午餐,當(dāng)真別有一番情趣。陸陽來到了白天薇身邊:“白主任,我向你打聽一下,今天的活動有沒有沒參加的游客?”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聰明的白天薇立刻覺出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她已從方子昆的口中知道,面前的這位帥氣的小伙子就是A市刑警大隊的一名青年刑警,莫非剛才出現(xiàn)的驚險一幕真的是謀殺?白天薇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猶豫了片刻:“今天的活動,六十名游客中只有歐陽美惠沒有來,據(jù)說是身體不舒服。”
“噢,是她!”陸陽不禁脫口而出。這次外出,王珊的運氣不錯,竟然恰好和她心中的偶像——歐陽美惠,分在了同一個房間,可早上出發(fā)的時候,怎么沒聽王珊提起。身體不舒服,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陸陽把目光投向了熙熙攘攘的游客,在他們當(dāng)中究竟是誰對方子昆有著刻骨的仇恨,乃至于想要結(jié)果了方子昆的性命。胡思亂想了一通,怎么也理不出頭緒。
回到三山賓館,陸陽在第一時間走訪了賓館的服務(wù)人員。據(jù)他們反映,歐陽美惠盡管沒有隨大部隊去登山,可也沒有閑著,而是一大早在大家出發(fā)后不久,就獨自外出了,而且也僅僅比大家早回來個把鐘頭而已。陸陽在心里笑了笑,如果除去大家在山頂用餐的時間,歐陽美惠趕到“一線天”實施謀殺行動后,立即返回三山賓館,時間剛好來得及,可是……
見到陸陽前來詢問,歐陽美惠絲毫也沒有半分驚詫,倒像是早在意料之中的樣子。
“陸警官,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反正我現(xiàn)在謀殺方子昆的嫌疑最大。因為在你們?nèi)ヅ实峭路宓臅r候,我沒有去,還偏偏沒好好在賓館里呆著,我獨自一人又外出了,沒有人為我證明這段時間我去了哪里。”
“誰告訴你的,有人想要謀殺方子昆?”
“還用誰特意告訴我嗎?現(xiàn)在在旅游團里不全都傳遍了嗎?”歐陽美惠的語氣有了股揶揄的味道。
“倒也是。”陸陽自言自語道。突然,陸陽轉(zhuǎn)換了話題,“那么歐陽女士,能否告訴我,那段時間你究竟去了哪里?”陸陽的目光直視著歐陽美惠,有了股懾人的壓力。
“我……我獨自一人去了湖邊,這一段工作上的壓力太大了,我只是想一個人好好靜靜。陸警官,你盡管可以懷疑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去謀殺方子昆,我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們無怨無仇的。再說了,我也不可能做到用那樣的手段去謀殺他人,因為我恐高,所以我沒有參加攀登望月峰的活動,如果不信的話,陸警官完全可以去電視臺問問,很多人都知道的。”說完,歐陽美惠也不待陸陽回答,徑自走出了屋外。陸陽沉默了片刻,遂自嘲地笑了笑。從歐陽美惠的神態(tài)舉止來看,她是有恃無恐的,陸陽在心里也將那個大大的問號給劃掉了。但是,除去歐陽美惠還會是誰,陸陽一時有些迷惘起來。
晚上8點鐘,蒙面化妝舞會準(zhǔn)時舉行。本來,出了上午那一檔子事,白天薇特意征求了一下陸陽的意見,晚上的舞會到底還搞不搞。陸陽覺得整個旅游團隊還是要做到外松內(nèi)緊,這樣有利于兇手露出狐貍尾巴,從而一舉將兇手抓獲,何況辦不辦舞會,只要兇手沒有達到目的,就還有再次行兇的可能,問題的關(guān)鍵不在于辦不辦舞會,而是要設(shè)法保護好方子昆。于是陸陽特意叮囑方子昆夫婦,一定要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活動。為此,方子昆拍著胸脯保證。
“放心吧,陸警官,舞會開始后,我老豬一定在你猴哥的保護之下。”說著,方子昆揮了揮手中剛領(lǐng)到的豬八戒的面具,陸陽也笑了。含有特殊意味的是,陸陽特意領(lǐng)了一只孫悟空的面具,也許潛意識中,陸陽想依靠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早日將兇手抓捕歸案吧。
音樂響起,舞迷們?nèi)齼蓛傻夭饺氲轿璩刂恤骠嫫鹞琛j戧栕谝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不露聲色地觀察著各色人等。說也奇怪,戴著不同面具的人們,此時在陸陽看來,都有了一分猙獰的氣息,好在方子昆還算循規(guī)蹈矩,剛才在經(jīng)過陸陽身邊時,還故意打了一個“OK”的手勢。
“陸陽,來,把這杯飲料喝了,我們一起跳支舞吧。”不知什么時候,頭戴米老鼠面具的王珊坐在了陸陽旁邊的椅子上,將手中的一杯飲料遞到了陸陽手中。
“怎么了,珊珊,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跳舞!”
“哦,對不起,陸陽,我本來想讓你好好輕松一下的,知道你在辦案時從不喝酒,哪怕是啤酒也不沾,所以我給你拿了杯飲料。這樣,我陪你一塊兒坐坐,好不好?”
“沒關(guān)系,珊珊,你想跳就去跳吧,我在這兒看著你。”說著,陸陽端起那杯飲料慢慢啜飲起來,不知為何,陸陽感覺今晚的王珊怪怪的,他想集中精力思考一下近來發(fā)生的一切,可是……眼前怎么什么也看不清了,陸陽直覺得頭暈?zāi)垦F饋恚蝗幻靼祝谒磉叺呐瞬⒉皇撬摹吧荷骸保敲此摹吧荷骸爆F(xiàn)在在哪里?陸陽想要大喊,想要站起身,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了,他困乏得只想睡覺,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三
一縷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陸陽翻了一個身,一下就醒了。在最初的一瞬間,他竟然想不起來自己這是身在何處。然而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陸陽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蹭”的一下從床上跳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整晚上他都一直是合衣而眠。也許是昨晚上好心的游客發(fā)現(xiàn)他喝多了,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他扶回了房間,至今桌子上還放著昨晚上佩戴的那枚制作精巧的孫悟空面具,但是陸陽已顧不了這些,他拉開房門,盡管時間尚早,但游客們也已有早起洗漱的了。陸陽直奔方子昆夫婦所住的房間,他真后悔,自己怎么就中了兇手的詭計,萬一在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內(nèi),兇手謀殺了方子昆,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設(shè)想。
“方總,方總……”陸陽的聲音聽上去著急萬分,不由讓人側(cè)目而視。
“誰呀?也不讓人睡個好覺,活動不是午后才開始嗎?”說著話,屋門打開,方子昆睡眼惺忪地出現(xiàn)在門邊,瞅見門外站著的是陸陽,立碼堆起一臉笑,“哎喲,是陸警官呀,怎么這么早,有什么事嗎?”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方總,打攪您休息了。”陸陽的表情有些訕訕的,繼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撒腿就朝王珊的房間奔去,然而剛到房間門口,王珊住的9號房間的門卻從里面打開了,早已收拾停當(dāng)?shù)耐跎壕耧枬M地出現(xiàn)在了陸陽的眼前。
“陸陽,這么巧,我正要找你去呢,走,我們?nèi)ズ呣D(zhuǎn)轉(zhuǎn)。”
“珊珊,你……你沒事吧?”
“說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了,陸陽,發(fā)生了什么事?”王珊直到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陸陽神情的迥異。
“噢,沒……沒什么,珊珊,昨天晚上你……”
“唉,就因為這事呀,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吃完飯我就特別的困,本來想在房間里休息一下,沒想到一下就睡過去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
一切都明白了。昨天晚上有人先對王珊做了手腳,讓她先誤服了安眠藥而早早入睡,然后就假冒王珊,又設(shè)法讓自己服用了安眠藥,以致對舞會后來的事情全不知道,更不要說去履行一個警察的職責(zé)了。按理說,這個時候謀殺方子昆是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可是方子昆卻安然無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兇手如此地煞費苦心,絕不僅僅是開個玩笑那么簡單吧!這么想著,陸陽的心里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他總覺得有些事情其實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只不過自己尚未發(fā)現(xiàn)而已,這才是最可怕的。
午后,最激動人心的探險活動開始了。在三山島上,有個規(guī)模可觀的地下大溶洞,里面有千奇百怪的鐘乳石,這也成為三山島上一大奇特景觀。此次活動由樂游旅行社與三山島旅游開發(fā)公司共同舉辦,當(dāng)然,成員僅限于參加此次旅行團的成員,活動內(nèi)容其實很簡單,由主辦方在溶洞內(nèi)事先藏有一個精美的小型雕塑作品,是馬踏飛燕的仿制品,誰能夠率先找到它,就可獨享5000元大獎。想想吧,在欣賞溶洞奇觀的同時,又有巨額獎金的誘惑,這將會有多么刺激,難怪許多人都顯得精神亢奮、躍躍欲試,就連那些靜臥了百萬年的鐘乳石也仿佛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找到了,找到了。”一名游客欣喜得大叫起來,連聲音都有些打顫了。陸陽本來并沒有什么興趣,可聽見有人這么快就找到了“寶藏”,也不禁想看個究竟。那個人拎著個不大的編織袋,快步來到兌獎處,這個時候聞訊而來的游客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想看看究竟是誰這么幸運,編織袋被打開,里面是個包裹得很嚴(yán)實的一個球狀的東西。
“哎,這到底是什么呀?”有人在竊竊私語。
外面的包裝被一層層打開,天哪,那紅紅的東西是什么?是……是血,那人嚇得“啊”的一聲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東西也被甩出老遠。四周的人群也發(fā)出了一聲驚呼,那原來是……是一顆被砍下來的人頭!陸陽早就一個箭步跨上前,他一聲不響地剝開最后一層包裝,他想要看看被害者究竟是誰,然而有點惡作劇的是,死者的頭上竟然還戴著一個豬八戒的面具。
“不,不。”人群中突然有人歇斯底里地狂喊,一面拔開眾人朝洞口狂奔而去,陸陽發(fā)現(xiàn)那個人正是方子昆。他用目光示意白天薇和王珊,倆人會意,急忙帶著幾個人向洞口追去。這邊陸陽把那個豬八戒的面具摘下來,死者竟然是翔宇商貿(mào)集團的高魁天。陸陽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原來這個高魁天是和陸陽住在同一個房間的,陸陽這才依稀記起,高魁天好像昨天晚上一夜未歸,而今天一早,自己因為擔(dān)心方子昆和王珊的安危,一時竟也疏忽了。高魁天因何會遭到別人的謀殺?難道自己的判斷出現(xiàn)了失誤,兇手的目標(biāo)原本就是高魁天?不對,如果真是這樣,那事件本身就不會對方子昆產(chǎn)生這么大的觸動。方子昆一定和這件事有關(guān),在面具的里面,陸陽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張折疊起來的A4打印紙,打開,上面是一首小詩,題目叫作《我在天堂等你》。陸陽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現(xiàn)場很快被三山島上的工作人員所封鎖,仔細尋找并沒有在溶洞內(nèi)找到死者的其它殘體,既然兇手有藏尸的地方,那么為什么偏偏把死者的頭顱費盡周折地帶進溶洞內(nèi),何況明明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還有一個“探險之旅”的活動。看來動機只有一個,那就是兇手就是想讓人發(fā)現(xiàn)這顆頭顱,目的無非有二:其一,是對下一個謀殺對象方子昆產(chǎn)生巨大的心理威懾作用;其二,就是明目張膽地向警方叫板,兇手已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可是,那首小詩又意味著什么呢?
因為發(fā)生了兇殺案件,使得所謂的“探險之旅”的活動不了了之。回到三山賓館,游客們顯然已是興意闌珊,想要盡早撤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在案情真相沒有大白天下之前,沒有警方的允許,誰也不愿意做引火燒身這樣的傻事。于是只能百無聊賴地呆在賓館里,盼望著警方早日破案。陸陽在第一時間就和刑警隊長周明遠取得了聯(lián)系。老周答應(yīng)盡快派法醫(yī)小陳等一應(yīng)技術(shù)人員趕到現(xiàn)場,而他自己則根據(jù)陸陽提供的線索,進行一番外線調(diào)查。掛斷電話,陸陽充滿自信地笑了笑,之后示意白天薇將方子昆帶到他住宿的8號房間。
方子昆坐在椅子上,看得出,他顯然還沒有從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兩條腿還在不斷地發(fā)抖。陸陽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方子昆的肩膀,以示安慰。
“方總,沒關(guān)系的,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安全了。方總,死者高魁天你認識?”
“我們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這次旅行,還是我鼓動他參加的,沒想到……”方子昆有些說不下去了。
“可是方總,當(dāng)時我還沒有摘下那個面具,為什么你就有那么激烈的反應(yīng),難道你早就知道被害人是高天魁?”,陸陽的聲音不由嚴(yán)厲起來,他直視著方子昆。
“不……不,當(dāng)時我并不知道那是老高,我…我……”方子昆囁嚅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陸警官,跟您說實話吧,我懷疑他們殺錯了人,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是我。”
“怎么講?”陸陽一下坐直了身子。
“那個豬八戒的面具本來是我的。昨天舞會中間,老高非要和我換,我就換給了他,結(jié)果就……”聽到這里,陸陽站起身,拉開房門,向守候在外面的白天薇囑咐了幾句,之后重新回到屋里,手上拿著那張寫著《我在天堂等你》那首小詩的打印紙,遞到了方子昆的面前。
“方總,既然你說兇手的目標(biāo)可能是你,那么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首詩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它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的。”
“這……”方子昆狐疑地展開打印紙,只看了一眼,便像中了魔一樣將紙甩在了地上,“鬼……”方子昆的情緒再次有些失控。
“方總,在這個世界上,只是有些人心中有鬼,而根本沒有什么鬼魂的存在。”陸陽不露聲色地將那張打印紙撿起來,他的話無疑對方子昆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方子昆愣怔了片刻,方才長嘆一聲。
“陸警官,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這全是我前些年造的孽。那個時候,我們八方通公司的總部還在B市,我還沒有離婚,公司有個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叫簡怡,活潑可愛,時間長了,我就對她……”方子昆似乎覺得下面的話不太好說出口,停頓了片刻,干脆略去不說。“那次我?guī)Ш嗏ズD铣霾睿翘煺勍晟夂螅覀円黄鹑ゾ瓢珊染疲Y(jié)果就喝多了,我們就……就發(fā)生了關(guān)系。事后我以為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完全可以用錢來擺平的,但是我錯了,簡怡是認真的,她決定非要嫁給我。可是,那時我的老丈人還健在,八方通公司其實是他在當(dāng)董事長,我不可能為了一個黃毛丫頭就舍棄這么大的家業(yè)。后來,我老婆知道了這件事,當(dāng)著許多人的面,對簡怡進行了一番惡意的羞辱。那個時候的簡怡只是木然地注視著我,她希望我能當(dāng)著許多人的面,對她說聲‘我愛你’,她就可以坦然地面對一切。但是我沒有,我實在沒有那個勇氣。”說到這里,方子昆的眼里似乎有淚光在閃動。陸陽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遞給了方子昆一杯飲料。
“后來,后來簡怡就從大廈的頂層跳了下去,那可是18層啊。我至今還記得,那天很冷,警車到來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了。對不起,我是不是有些跑題了?”說著,方子昆望了陸陽一眼,“這首詩就是簡怡最后留給我的,這簡直成了我的魔咒。此后,我經(jīng)常夢見簡怡揮舞著屠刀在追殺我。為了換個生活環(huán)境,后來我把公司總部搬到了A市,自我老丈人去世后,我和那個娘們兒就離了婚,直到前幾年才和嫣紅重新組建了家庭。”仿佛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說出了埋藏心中許久的秘密之后,方子昆好像一下子輕松了許多。而陸陽也已然認定,這應(yīng)該就是兇手的犯罪動機。是的,只有是復(fù)仇,才會使兇手這么的肆無忌憚,乃至喪心病狂,但是——
“那么請問方總,簡怡有什么親戚朋友嗎?”
“簡怡是個孤兒,是在SOS村長大的,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嘛,也就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當(dāng)時簡怡倒想介紹幾位給我認識,可是我想著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往下發(fā)展,也就沒那個必要自找麻煩,所以我找各種理由給推脫了。”
“是這樣。”陸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兇手有恃無恐,理由便是方子昆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兇手即使站在方子昆的面前,方子昆也不知道,難怪方子昆會草木皆兵。當(dāng)然,這也給破案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經(jīng)白天薇證實,昨晚的化妝舞會,派發(fā)出去的面具雖形態(tài)各異,但豬八戒的面具是唯一的。現(xiàn)在想想,高魁天和方子昆的身材差不多,又都穿著顏色較暗的服裝,在舞會燈光昏暗的情形下,很容易讓人分辨不清,而面具就成為了一個明顯的標(biāo)志。可以想象的是,兇手在想法把自己弄得昏睡后,又把戴著豬八戒面具的高魁天同樣弄得昏睡過去,然后以喝醉酒的名義,堂而皇之地把高魁天架出舞會現(xiàn)場,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之后,就殘忍地殺害了他,后來兇手發(fā)現(xiàn)殺錯了人,就干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砍下被害人的頭顱直接向方子昆發(fā)出了死亡令。這樣的推理應(yīng)該站得住腳。可是別忙,陸陽隱隱覺得好像還有哪里不對勁,破案的所有鏈條還是銜接不上。陸陽知道,當(dāng)所有的環(huán)節(jié)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地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時候,也就是案件最終揭開謎底的時候,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要命的證據(jù)。
四
第二天,也就是“探險之旅”活動的最后一天,本來按日程安排,上午是要舉行頒獎儀式的。可是由于兇殺案的發(fā)生,把原有的一切全都搞亂了。許多人只想著下午的游輪早點將他們帶離三山島。陸陽知道,雖然兇手就在這些游客當(dāng)中,但是他無權(quán)長期扣留他們,所以只有請白天薇負責(zé)重新核實每個人的通訊地址,以便在活動結(jié)束后能隨時取得聯(lián)系。今天的陽光很充足。盡管已是中秋,可竟然有了一絲夏日里燥熱的感覺。陸陽在王珊的陪同下,來到院子里的一個亭子內(nèi),從小賣部買了兩聽飲料。陸陽一邊慢慢地啜飲,一邊梳理著案件的脈絡(luò)。而王珊則生怕打亂陸陽的思路,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百無聊賴地環(huán)視著四周。三山賓館主體是個三層建筑的小樓,不高,平頂,在墻的四周設(shè)有欄桿,大概是怕有人一不小心而發(fā)生意外,另外,平時房頂還可以作為納涼、賞景的好去處,想想吧,在夏日悶熱的傍晚,你坐在房頂上,一面品著冰鎮(zhèn)的啤酒,一面享受著徐徐吹來的微風(fēng),那將會是多么愜意啊。然而在如今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了那份閑情雅致,只有劉嫣紅一個人在把剛洗好的衣服一一取出晾曬,大概是想趁上午這段時間,讓衣服盡量干透一些吧。盡管有衣服遮擋,看不清劉嫣紅的表情,但是可以推斷出,此時此刻的劉嫣紅心情還算不錯。因為不管怎么說,過了這難熬的一上午,下午就和這次可惡的旅行說“拜拜”了。何況這晴天白日的,兇手總不會明目張膽地行兇殺人吧。盡管島上死的人無意中成為了方子昆的替死鬼,劉嫣紅的心里也不舒服,但畢竟自己的老公劫后余生,撿了一條命啊,所以甚至還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兩三句京劇《蘇三起解》的清唱。
“咦,這是怎么回事?”王珊不由嘀咕出了聲音。
“什么怎么回事?”陸陽仿佛一下警醒了。
“噢,沒什么。”王珊抱歉地笑了笑,“我就是覺得奇怪,不就出來這么兩三天嘛,誰還會洗那么厚重的外衣呀,這劉嫣紅是不是有潔癖?”
“你說什么?”陸陽朝王珊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他當(dāng)然也看到了劉嫣紅忙碌的身影。然而王姍無意當(dāng)中的一句話,卻有如靈光閃現(xiàn),無疑對陸陽起到了醍醐灌頂?shù)淖饔谩J前。唐诼眯校凑粘@恚藗儠Q下來的外衣(內(nèi)衣除外),放在包里,回家后再統(tǒng)一清洗,這樣做似乎更加合理,這么一想,陸陽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好!”陸陽大叫一聲,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也顧不上和王珊打招呼,一路小跑著向樓里沖去。
“哎,你怎么了,你這是干嗎去?”陸陽一驚一乍的舉動著實讓王珊嚇了一跳,她也來不及多想,也疾步追了過去。
三山賓館,方子昆的房間內(nèi),一向愛睡懶覺的方子昆還在蒙頭大睡。這個時候,一個女人手里拿著一支注射器,正一步步走向方子昆,女人的臉上掛著一副陰冷的笑容:“方子昆,你這個畜牲,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女人在心里惡狠狠地詛咒著。她來到床前,捋起了方子昆的袖口,準(zhǔn)確找到了靜脈注射的地方,女人咬了咬牙,就在她想要把針管里的液體注入到方子昆的體內(nèi)時,房門被一下撞開了,陸陽從外面沖了進來。
“劉嫣紅,你住手!”話音未落,陸陽已經(jīng)幾步?jīng)_到劉嫣紅的跟前。劉嫣紅仿佛什么也沒有聽到,她想要強行將針頭插入,但是她已經(jīng)沒有了這樣的機會,陸陽雙手死死扳住劉嫣紅,搏斗了幾個回合,到底是女人,力氣差了許多,最后針管還是被陸陽強行奪走了,而劉嫣紅則一臉沮喪地坐在了床邊。
“陸警官,今天栽在你的手上,我心服口服。不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要這老家伙的狗命。”
“恐怕你還沒有這么大的能量吧。”陸陽的語氣不乏嘲諷的意味,“最起碼樓上那位刻意為你偽裝不在現(xiàn)場的歐陽美惠就是你的幫兇。”
“不,不,她不是。”劉嫣紅竭力反駁著。
“劉女士,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抗?fàn)幜税伞!标戧栒f著,朝王珊使了一個眼色,王珊會意,和聞訊趕來的另外幾名游客,一同朝樓頂奔去,這個時候,一直安然入睡的方子昆也被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給吵醒了,他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陸……陸警官,你怎么會在這里?難道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方子昆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看得陸陽心中好笑。幸虧旁邊有人向方子昆講明了自己稀里糊涂又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的驚險過程,聽得方子昆面色發(fā)白,他突然瘋了一樣,一下將劉嫣紅撲倒:“你這個臭女人,原來是你想要老子的命,老子今天就先結(jié)果了你!”
“方總,你不能這樣!”陸陽上前拉開了方子昆,方子昆還在惡狠狠地盯著劉嫣紅,恨不能把劉嫣紅撕成碎片。
“陸警官,你不知道,為了這個臭婊子,我付出了多少,沒想到她竟是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
“呸,方子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家伙,今天沒能殺了你,上天也不會饒過你。”這個時候,歐陽美惠也被帶了進來,她的手上還濕漉漉的,她和劉嫣紅四目相對,只是無言地嘆了口氣。恰在此時,手機鈴聲響了,好些人都嚇了一跳,原來是陸陽的手機。陸陽看了看來電顯示,發(fā)現(xiàn)是老周打過來的,陸陽的心里不由一陣狂喜。他知道,他所敬重的刑警隊長已經(jīng)把相關(guān)的背景資料調(diào)查清楚了,這無疑會給案件的順利偵破加上重重的砝碼。陸陽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來到過道內(nèi),方才接通了電話。屋里的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陸陽的應(yīng)答聲,大約過了十分鐘,陸陽表情輕松地重新回到了屋里。
“大家都去會議室吧,我還要再找?guī)讉€人,半個小時后,我會向大家公布案件的真相的。”說著,陸陽向先期趕到三山島上的法醫(yī)小陳使了一個眼色,小陳會意,和另外兩名刑警引著眾人向會議室走去,而陸陽則帶著剩下的兩名刑警走出了三山賓館。
半小時后,陸陽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會議室內(nèi),可是讓大家感到驚詫不已的是,他的身后卻跟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小伙子。小伙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仿佛一個賭棍將祖上的家產(chǎn)一夜之間輸光了一樣。而劉嫣紅、歐陽美惠,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卻驚異得張大了嘴,陸陽徑直來到那個人的面前。
“白主任,不用我過多介紹了吧,各位,此人就是三山島旅游開發(fā)公司的總經(jīng)理陶海濤,也就是白天薇女士的丈夫。”
“噢,原來是這樣。”許多人發(fā)出一聲驚呼。可是這夫婦倆又和案件有著怎樣的瓜葛呢?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疑問,陸陽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方才緩緩地給出了答案。
“在揭曉案件的真相之前,我先給大家講一個故事,這是我們周隊長經(jīng)過艱苦的外線調(diào)查而轉(zhuǎn)告給我的,所以其真實性不容置疑。許多年前,在B市,有一對中年夫婦,雖然他們一生都沒有自己親生的子女,可是他們卻先后認領(lǐng)了SOS村里一男四女五個孤兒。其中,老大簡怡,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入一家民營企業(yè)作了老板秘書,她以其青春的美貌加之出色的工作業(yè)績,很快得到老板的賞識。簡怡雖說有著美好的前景,但她卻吃水不忘挖井人,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回報社會,幫助兩位老人照顧弟弟、妹妹,而弟弟、妹妹們也相當(dāng)爭氣,先后考取了不同的大學(xué),也有了令許多人羨慕不已的工作。有的進入了電視臺,成了一名著名的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有的進入旅游公司,后來成為該公司最年輕的總經(jīng)理;還有一位后來成為了另外一家旅游公司的主任。”看到眾人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歐陽美惠、陶海濤等人。陸陽最終站在了劉嫣紅的面前,“是的,這幾個人就是歐陽美惠、陶海濤、白天薇,還有你,身為小妹的劉嫣紅。是的,當(dāng)你們的大姐簡怡出事的時候,你正在上大四。正當(dāng)這個奇異的家庭就要從此走上小康之路的時候,一場塌天奇禍從天而降,事情的起因還得從簡怡說起,就像許多老故事所演繹的一樣,簡怡愛上了自己的老板,并和他發(fā)生了不正當(dāng)?shù)哪信P(guān)系。可是這個老板卻始亂終棄,最終拋棄了簡怡,處于絕望之中的簡怡最終選擇了跳樓,一個年輕美麗的生命就這樣終結(jié)了。而這個背信棄義的老板,就是你,方子昆,方總。”
“啊?”眾人又是發(fā)出一聲驚呼,而方子昆則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得知噩耗的老夫婦,仿佛一下遭到了雷擊一樣,一下子就衰老了許多,沒過兩年也相繼去世。于是你們就把滿腔的仇恨全都集中在了方子昆的身上,你們發(fā)誓要為你們的養(yǎng)父母以及你們的大姐簡怡報仇。為此,你們制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首先,你們派小妹劉嫣紅進入到八方通公司,進而想法靠近方子昆,并最終迷住了方子昆。這個時候的方子昆已經(jīng)沒有了顧忌,他當(dāng)然樂得抱得美人歸。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都是復(fù)仇者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枚棋子,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有二:其一,密切掌握方子昆的動向;其二,試圖勸說方子昆將八方通公司總部由B市遷到我們A市,因為復(fù)仇者在A市都有著不錯的社會背景,在這里動手,他們會更加得心應(yīng)手,是這樣吧,陶總?”陶海濤面色鐵青,一言不發(fā)。而陸陽似乎也根本沒指望陶海濤會做出任何回答,他在屋子里走了兩步,繼而面向眾人。
“還是讓我們回顧一下案件的經(jīng)過吧。應(yīng)該說這次的‘探險之旅’活動,是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是針對方子昆的復(fù)仇行動,選擇三山島作為謀殺地點,是因為你們對這里很熟悉,而采取旅游活動的方式把方子昆騙到這里來,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再加上又有劉嫣紅在做工作,不愁方子昆不入套。只是讓你們沒有想到的是,我也參加了這次活動,這就打亂了你們的如意算盤。”
“按照你們的設(shè)想,是在‘一線天’的時候,謀殺就應(yīng)該成功,沒想到事與愿違。事后我曾去現(xiàn)場勘察,那樣一個險峻的地方,即便像我這樣的體格攀爬上去都很費力氣,更不要說像歐陽美惠小姐這樣柔弱的女子了,所以即使當(dāng)時歐陽美惠沒有跟隨大家去爬望月峰,盡管當(dāng)時我也有所懷疑,但當(dāng)她說她有恐高癥,而這點又得到了她單位同事的肯定后,結(jié)合以上兩點,所以我很快就把她排除了。當(dāng)時我就猜測,此案一定還有一個男主謀,這點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接下來的化妝舞會,就該歐陽美惠小姐出場了,你們先設(shè)法讓我的女朋友王珊誤服了安眠藥,這對于一個不設(shè)防的女孩子來說很容易做到。之后,歐陽美惠就戴著王珊的面具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對于一個電視臺的主播人員來說,模仿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說話實在是太小兒科了,加上你們倆的身材本來就差不多,而舞會的光線又相當(dāng)昏暗,所以我就被迷惑了,同樣喝下了摻有安眠藥的飲料。藥力發(fā)作后,你們就開始行動了。你們把同樣被迷倒的、被誤當(dāng)成方子昆的高魁天帶到了一個秘密所在,殘忍地殺害了他,也許是死者臨終前痛苦的呻吟聲引起了你們的警覺,你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殺錯了人。可事到如今,再想收手也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你們竟然滅絕人性地肢解了尸體。我的同事小陳從死者頭顱的傷口分析,死者頭顱是被利斧砍下來的,這活兒不像是年輕女孩兒干得了的,直到這時,我更加確信,本案肯定有一名隱秘的兇手是男性。但是,一直有個疑問在圍繞著我,那就是兇手為什么要冒著暴露身份的風(fēng)險去這么做,他的目的何在?”說著話,陸陽轉(zhuǎn)身來到了陶海濤的面前,陶海濤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瞪了陸陽一眼。
“有個成語叫做‘得意忘形’,我想那個時候的兇手就是這個心態(tài),他們覺得我這名小警察太好糊弄了,如果是我們的刑警隊長周明遠在,他們或許就收手了。可惜的是,周隊長并不在,于是他們就決定來個故技重施,讓歐陽美惠再一次扮演劉嫣紅的角色,以便將來案件追查時,好讓我這名刑事警察去為劉嫣紅做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這多么富有諷刺意味,所以為了加強我的印象,歐陽美惠小姐甚至還清唱了兩句《蘇三起解》。應(yīng)該說,你們的計劃險些就成功了,要不是王珊無意當(dāng)中的一句話提醒了我,第二起兇殺案很可能就發(fā)生了。”陸陽說著,依次望著陶海濤、白天薇、歐陽美惠和劉嫣紅,在心里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陶總,說實話,為了方子昆這么個人,你們實在是不值呀。”
“哼,說得這么熱鬧,證據(jù)呢?”陶海濤倒顯得很冷靜,他反唇相譏。
“證據(jù)?你還向我要證據(jù)?”陸陽猛地提高了嗓門,嚇了眾人一跳,“我倒很為你遺憾呢,你在隱藏高魁天頭顱的時候,怎么就沒注意到,恰好有一名三山島旅游開發(fā)公司的員工發(fā)現(xiàn)了你的詭秘行為。”
“不……不可能,我仔細觀察過了,再說天又那么黑……”陶海濤說不下去了,他發(fā)現(xiàn)了陸陽臉上嘲諷意味的笑容,他知道中了陸陽的圈套,于是便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接下來,在案犯的指引下,在三山賓館一間廢棄的庫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高魁天失去頭顱的軀體,案件盡管成功告破,但陸陽的心里卻很沉重。
“珊珊,對不起,這次又沒有讓你玩好。”坐在返回的游輪上,陸陽心懷歉意地沖王珊說道。
“說什么呢,這次的旅行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王珊說著,撲進陸陽的懷抱,此時,秋日的余暉把兩人定格成一幅美麗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