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大學制度建設與大學權力結構改革

我國大學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發展的內外條件和環境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就內部而言，大學的職能得到了全面拓展，科學研究、社會服務與人才培養一樣，成為了大學的普遍職能；除了全日制本科教育外，大學還廣泛地開展了研究生教育、非全日制學歷學位證書教育、繼續教育等；大學的辦學規模顯著擴大，校均規模已經達到了一個較高的水平；教職工團隊日益壯大，高層次人才群體正在形成；大學內部組織機構越來越龐大和復雜化，內部組織運作變得十分繁瑣；大學的邊界越來越模糊，校外活動成為大學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就外部而言，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對大學教育發展既提供了強大的支持又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社會民眾越來越關心和重視大學教育，政府對大學的投入和管理越來越成為影響辦學水平和教育質量的重要因素，政治民主化和文明化將對大學教育與運行帶來深刻的影響，國際化和全球化的進一步加強將為大學辦學提供更廣闊的空間。內外條件和環境的變化使大學制度問題凸顯出來，要求大學改革制度規范，建立新的體制和機制，提高大學辦學和管理的適應性、科學性和有效性。

因此，建設現代大學制度，是我國高等教育迎接新挑戰，全面提高質量和水平的必由之路。它不但要求改善宏觀高等教育體制，而且要求改革大學權力結構。大學權力結構是大學制度的經絡構架，現代大學制度對權力結構有其特殊的要求。

我國大學權力主要由政治權力、行政權力和專業權力等構成。在我國大學權力場中，黨務組織秉承政治價值，行使政治權力，履行對大學的政治領導與管理；行政組織秉承行政價值，行使行政權力，履行對大學的行政領導與管理。專業權力既沒有獲得發揮作用的合法性，也缺乏發揮作用的組織體制。隨著黨務組織的行政機構化、黨務工作的行政事務化、黨務工作人員的行政身份化，更加強化了大學行政化的程度，政治權力成為一種行政化的權力，因此，大學權力表現出明顯的一元化結構，即政治權力行政化，專業權力邊緣化，行政權力成為大學辦學的根本動力。

我國大學一元化的權力結構載體是黨政二元共治體系，具有鮮明的特征：首先：政治權力和行政權力掌控大學，擁有無可爭議的影響力；其次，專業權力在大學管理的各層次結構中都不具有影響力，處于邊緣地位；第三，大學的全部事務，不論是學術事務還是非學術事務，都納入了黨政共治體系；第四，特殊的權力關系導致大學價值的扭曲或異化，在政治價值、行政價值和學術價值的博弈中，學術價值不受尊崇。

在一元化權力結構的大學，行政權力至上，學術價值得不到張揚，尊重學術、崇尚學術、潛心學術、敬畏學術的人不多。很多人，包括一些教師熱衷于到黨政部門謀求一官半職，熱衷于名利，掌握行政權力的官員受到推崇，教師的學術修養、學術造詣、學術成就、學術影響力不受重視。本該放到第一位的學術活動，包括教學、科研等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很多教師對待教學憑“良心”做事，從事科研主要是為了評職稱，或為了獲取經濟利益，而不是出于對學術的喜愛，更不是出于以學術為志業的信念。因此，大學的學術發展似乎總是使不上勁，師生員工精神不振，學術氣氛淡薄，學術水平和質量提高緩慢。

因此，建立現代大學制度，應當改革一元化的大學權力結構，調整大學權力關系，轉變權力性質，擴大專業權力的影響力，建立適應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新形勢和新任務要求的權力結構，使大學回歸本質要求。

一、 重構權力關系 發揮有效作用

重構大學政治權力、行政權力和專業權力之間的關系，使其對大學發展發揮更積極更有效的作用。專業權力是大學教師基于其學術修養和專業智慧所擁有的一種大學權力，與政治權力和行政權力的授予性不同，是大學教師職業所賦予的一種特殊權力，是一種根植于學科專業的權力。在一般情況下，政治權力的主體是黨務組織機構和黨務工作人員，行政權力的主體是行政組織機構和行政工作人員，而專業權力的主體則是大學教師集體和個人。調整大學權力結構，建立多元共享治理結構，承認多元價值及其主體在大學的合理存在，使之各歸其位，有助于促進大學回歸本位，提升學術價值的地位，強化學術發展的目的性，致力于學術發展。眾所周知，大學具有教學、科研、社會服務和文化創新等職能，毫無疑問，在政治價值和行政價值導向下，這些職能往往只具有工具意義，只有在學術價值的主導下，它們才可能最大限度地發揮目的意義，在人才培養、知識發展、社會文明和文化傳播等領域發揮應有的作用。

二、 轉變權力性質，變剛性管理為柔性服務

轉變大學權力結構性質，變剛性管理為柔性服務。我國大學權力結構主要有兩大源流：一是政府行政體制，一是黨領導的軍隊指揮體制。在這兩種體制中，管理的性質都是剛性的，都具有統一性、絕對性和強制性，大學管理也繼承了這些性質，致使一元化傾向嚴重。大學并非政府機構和軍隊組織，而是學術組織。在一元化權力結構的大學，學術的生命力是脆弱的，學術發展背負著沉重的包袱。改革行政權力結構，就是要在調整行政權力關系的同時，應當撥亂反正，使大學管理工作的性質符合學術組織本質的要求，變統一管理、絕對服從和強制執行為具有服務性、協調性和協商性的柔性管理，減少政治權力和行政權力對學術事務的直接干預，使學術在很少或沒有約束的前提下輕裝前進，追求其自身的價值。

三、 調整權力關系，改變單一局面

調整學術權力關系，改變學術權力主體單一的局面，建立多元學術主體共擔權力、共治學術的結構體系。現代大學學術及其功能的實現涉及內外多元主體，調整學術權力關系，既要調整學術管理中的權力關系，又要調整學術權力與其他有關權力之間的關系，建立符合大學學術本質要求的、張揚學術價值的學術權力關系。應當對學術管理權力進行明確的分類，改變學術決策、評議和執行權力高度集中、由行政部門和行政人員所掌控的局面，使行政部門和行政人員主要擔負執行權力，建立學術決策、評議組織如學術委員會、教授會、評議會等，履行決策和評議權力。學術權力的基礎是專業權力，缺乏專業權力支持的學術權力是空心的，在大學管理中缺乏實質意義，這就是為什么我國大學管理總是游離于學術之外的根本原因所在。學術權力要真正發揮作用，必須充分發揮專業權力的作用，對專業權力予以支持和保障。

四、 轉變辦學理念，提高治學能力

轉變行政治學的辦學理念，落實教授治學理念，提高教授治學的能力。教授治學是我國現代大學重要的管理理念，是現代大學制度的重要內容。改革大學一元化權力結構，應當以教授治學為基本指導思想，在大學管理體系中逐步建立健全發揮教師個體專業權力的機制，提高教師參與大學治理的能力，使教師在多方權力主體參與、多元價值博弈的過程中，能夠堅守學術信念，維護學術價值，協調學術關系，化解價值沖突和矛盾，促進大學的價值和諧和學術共識。提高教師參與治理能力，主要應當提高教師發揮學術修養和專業智慧，作為專業權力主體與其他權力主體溝通、協商、協調的能力，以保證大學決策和評議體現學術導向，保證大學學術發展的正確方向，促進大學科學辦學、科學發展，不斷提高辦學水平和教育質量。

（責任編輯 東 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