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存統的兒子人民音樂家施光南

2010年是“人民音樂家”施光南誕辰70周年、逝世20周年紀念，2010年5月7至8日，由中國音樂評論學會主辦，浙江藝術職業學院承辦的紀念人民音樂家施光南誕辰70周年、逝世20周年學術研討會在浙江藝術職業學院舉行。在研討會上，我意外地認識了剛從美國回國的施光南的遺孀洪如丁女士。會上，洪如丁提起丈夫依然情緒激動，她嗓音凄婉，表情悲傷，幾次險些掉出眼淚來，她向我們提供了許多她的丈夫施光南不為人知的故事。

音樂相伴的不尋常的童年

施光南出生在一個“音盲”家庭，他家祖上世代務農，從沒有搞音樂的，他的父親施復亮（原名施存統）早年是職業革命家，后來又搞起了經濟，他的母親鐘復光早年也是職業革命家，后來辦起了教育，他的哥哥學工，他的姐姐學文，奇怪的是只有施光南從童年就與音樂有著不解之緣。1944年，5歲的施光南進入重慶香國寺中興小學讀書，這是一所私立小學，擔任該校校長的正是施光南的母親鐘復光，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施光南的音樂天賦充分顯露了出來。

讀一年級時，一次班上的同學齊唱：“三只老虎，三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唱著唱著施光南突然站起來問老師：“還有一只老虎到哪兒去了?”課堂上頓時一片哄笑，為了嚴肅課堂氣氛，老師訓斥了他一頓。沒過多久，下課鈴聲響了，這位老師還在講課，沒有一點下課的意思，施光南又站了起來，他扯開嗓子套用剛剛學過的《三只老虎》這首兒歌的曲調唱道：“肚子餓了，肚子餓了，要吃飯，要吃飯，吃飯沒有小菜，吃飯沒有小菜，雞蛋湯，雞蛋湯! ”唱完后，施光南拍著小手，對自己的音樂創作顯得十分得意。最后，老師還是以“擾亂課堂秩序”，讓他伸出小手來，打了他四大板子，以示懲罰。

鐘守誠是施光南小學一年級第一個學期的班主任，據鐘守誠回憶：施光南從小就喜歡音樂，音樂方面的天賦那時就表現出來，只是周圍的人感覺不到罷了。當時，施光南的媽媽在學校當校長，施光南的爸爸施復亮在重慶城里工作，與學校之間隔著一條河，當時沒有橋，過河都是用小船，施復亮清晨出去晚上歸來，平時很少在家。因為鐘復光當校長，工作很忙，加上這時的施復亮又開始經常同中共領導人往來，在周恩來的教育幫助下，開始忙于籌建民主建國會，有時還要妻子鐘復光幫助他，因為鐘守誠姓鐘，與施光南的母親同姓，二人就像親姐妹一樣，所以鐘復光有事時，就把兒子施光南托付給鐘守誠照顧。在鐘守誠記憶中，小時候的施光南喜歡唱歌，不論什么歌他一學就會，他還時常自編自唱：“花兒紅了，鳥兒飛了，太陽出來了，美麗極了。”這幾句施光南自編的歌詞讓鐘守誠終身難忘。因為施光南的父母常不在家，平時家里只有小施光南一人，所以晚上鐘守誠就來陪小施光南睡覺，睡前施光南要唱：“小寶寶，睡覺啦!天亮啦，起床啦!”這幾句，當時的香國寺中興小學校園很寬、很大，這就成了小施光南的樂園，課余時間，他用紙疊成小飛機，頭尖尖的，向上一扔，就滑翔著飛行了，每次施光南一邊扔就會一邊唱：“燕子飛來啦，到我家墻上筑窩吧，燕子飛來吧。”

施光南一年級第二個學期的班主任叫王宗斌，也是一位女教師。據王老師回憶說：施光南小時候，家里生活清苦，但施光南挺懂事，學習成績也很好，特別是唱歌，每次考試都是100分，他唱歌的特點是字音咬得特別準。1946年4月4日這一天是“民國兒童節”，香國寺中興小學校決定組織一場校賽藝會，5歲的施光南被班主任王宗斌選中，代表班級唱一支歌。賽前王宗斌反反復復教施光南唱了若干遍，生怕他唱砸了，而作為賽藝會上表演者中年齡最小的施光南一上臺卻忘掉了老師反復教的歌詞，他竟然唱起了自編的歌詞來：“春天來了，桃花紅紅，小鳥飛飛，黃鶯在樹上叫。他們快活，我也快活，大家都快活!”

王宗斌在臺下一聽嚇了一大跳，這首歌的詞曲都是老師沒教過的，這應該是施光南生平中創作的第一首歌曲，臺上的施光南唱得有聲有色，唱完后，老師和同學們都鼓起了掌，而且還獲得了賽藝會的第二名，獎品是一塊畫了小紅馬的木板。后來，這首歌被施光南細心的媽媽給記了下來，還命名為《春天》。據鐘守誠老師回憶，每次學校舉行歌詠比賽，施光南都會得獎。

抗戰勝利后，毛澤東赴重慶談判期間，接見了施復亮等民主人士。1946年2月10日，在重慶較場口舉行了陪都各界慶祝政治協商會議成功大會，施復亮是主席團成員，國民黨特務大打出手，制造了較場口血案。血案中，施復亮被拳打腳踢并被推到臺下，當時郭沫若、李公樸等人也受了傷。施復亮傷勢最重，在重慶的周恩來、鄧穎超親自去看望施復亮，這讓施復亮感動萬分，在醫院的病床上，施復亮口授，他的妻子鐘復光筆錄，寫下了《憤怒的控訴》一文，并發表在《新華日報》上，這篇文章給施復亮帶來了許多麻煩。1947年下半年，國民黨特務四處跟蹤施復亮，許多友人勸施復亮一家暫時離開重慶，在嚴重的白色恐怖下，為了施復亮的安全起見，周恩來曾讓施復亮和新華社的同志一起飛往上海。在上海，施復亮想找個工作維持生活，當時，國民黨教育部長朱家驊又通令全國各學校，不得聘用施復亮，這使得施復亮處于失業的絕境。

1948年，施光南隨父母來到上海，雖然父親失業，一家人的生活陷于絕境，但8歲的施光南好唱的天性依然沒有改變，而且還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發展。一次，施光南跟姐姐施月明去朋友家，在電車上，施光南唱了舊歌唱新歌，還臨時編一些歌來唱，引來車上的乘客一路的掌聲和笑聲。

在上海時，施光南一家住在半淞園路中共地下黨員周庚家中，施光南在上海蓬萊小學就讀，但時間很短。1948年下半年，施光南的父親施復亮積極忙于籌備召開新的政治協商會議，他通過中共地下黨從上海輾轉去了香港，母親鐘復光則留在上海繼續從事革命活動。施光南只得和姐姐回到浙江金華老家源東鄉葉村，那時曹榮生剛剛與施光南的姐姐訂婚，當時曹榮生在南京中國農業實驗所工作，施復亮就讓自己的女婿帶著施光南姐弟回到金華，施光南先在葉村小學讀書。不久，曹榮生在金華市區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到金華師范學校做老師，隨后，他就帶著施光南離開了源東鄉葉村進城念書。這時的施光南除了喜愛音樂外，還善于講故事，每次回老家葉村，他就跟長他許多歲的堂兄講，在家里他從灶旁講到天井沿，堂兄下地勞動，他隨堂兄的鋤頭從田的這一頭講到田的那一頭。他還喜愛畫畫，而且畫得很不錯，每次畫畫時，施光南嘴里總是哼著曲子。

上海解放后不久，1949年5月7日，金華也解放了，隨后，施光南隨母親回到上海，就讀于上海善鐘路小學，1950年初，施光南的母親鐘復光調往北京，施光南姐弟才由姐夫曹榮生陪著到北京與父母團聚，到北京后，施光南到北京育才小學就讀。

中學時期追尋音樂夢想的曲折歷程

小學畢業后，施光南進入位于圓明園遺址上的著名的北京101中學讀書，學校雖好，但施光南并不安心在這里讀書，他的夢想是音樂，所以他一直渴望讀音樂學院附中，但是他的媽媽鐘復光不同意。既來之則安之，無奈之下，施光南只好利用課余時間做自己的“音樂夢”，一下課他就抄歌、唱歌、聽歌，他還隨身帶了一個小本子，小本子上記滿了當時的新歌，歌抄多了，施光南不知不覺地在心里釀出不少新的旋律來，從此，他正式開始了他的作曲之路，施光南在他的每一首曲子上總是胡亂填一個假名。50年代，俄羅斯民歌在中國流行一時，施光南就在自己的曲子上署名阿查都力亞、阿熱布森等等，而且個個都很古怪，慢慢地施光南創作的這些歌在同學中傳唱開來，后來又傳出了學校，在社會上流行開來，但唱歌的人都不知道作曲的竟然是一位中學生。

1955年夏日的一個傍晚，施光南在報欄里看到當天的一則新聞，北京市少年歌詠賽獲獎節目將在當晚做匯報演出，而在獲獎的節目單里居然有一首歌名是《懶惰的杜尼婭》，這首歌的作者正是除了施光南知道再無人認識的“xx斯基”。15歲的施光南快速向那個演出劇場奔去，等到了劇場售票窗口時，人家告訴他說今天的觀眾全是請來的客人，不賣票。正當施光南在劇場門口急得團團轉時，一位在那里等人的中學教師走過來問他為什么老是不進去，施光南連忙把自己寫的歌得了獎，卻沒有一張聽歌的票的原委告訴了那位老師，那位老師聽后很感動，就把自已的票給了施光南，就這樣施光南走進了劇場。多年后，施光南回憶聽自己寫的那首歌的情景時說：“當一個穿綠背帶裙的小姑娘從幕后走出來唱那支歌的時候，我忘記了自己在哪里，我好像和歌一起飛起來了。那是我發表的第一個作品，我終于得到了社會的承認!”

初中畢業后，施光南再次向父母提出要報考音樂學院附中，但他的父母希望他能按部就班地讀完高中，就這樣施光南進入高中階段學習。但這時的他對音樂更加癡迷了，以至于他除了對音樂課有濃厚的興趣之外，對其他功課卻沒有太多的興趣，施光南的這一做法在班里引來了不少非議。苦悶中的施光南就找到同班好友伍紹祖（后來伍紹祖做了國家體委主任），當時伍紹祖是班里的團小組長，施光南對伍紹祖說：“有的人用勞動為祖國服務，有的人用知識為祖國服務，我的志向是用歌聲為祖國服務。”伍紹祖非常理解施光南，并召集班里的團員開會，會上伍紹祖對大家說：“誰知道光南今后就不能成為中國的貝多芬呢?我們應該幫助他實現自已的理想。”經伍紹祖勸說后，班里的團小組成員都表示以后一定支持施光南的行為，甚至還有人倡議，施光南寫了這么多歌，可惜外人都不知道，不如我們給他出本書。于是，大伙你出五角我出一塊，很快就湊了幾十元錢，那時候物價低，他們找到一家謄印社，很快就為施光南印了一本手抄的《中外歌曲集》。幾十年后，當施光南成為著名作曲家時，許多正規的出版社爭著要出施光南的第一本作品集時，施光南感慨地對他們說：“我的第一本作品集是團小組出的。”

1957年夏天，高中還沒畢業的施光南決定直接報考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而招生簡章上規定：考生要具有相當水平的樂理、和聲知識和一定的鋼琴水平。雖然施光南能作曲，但對樂理、和聲這些專門的音樂知識幾乎是一竅不通，鋼琴他從來就沒有摸過，這時，離考試也僅剩半年時間了，而此時施光南的父母終于理解了自己的兒子，他們決定全力以赴支持兒子。施光南買來一本《拜爾鋼琴初級教程》，他的父親為他買了一架鋼琴，他的母親四處托人為他找鋼琴老師，經多方打聽，終于在北京東單找到了一位私人鋼琴教師，鋼琴老師姓林，是一位老太太。當施光南的母親帶著學費和禮品，領著施光南來到林太太家后，林太太看了一眼已17歲，身材高大的施光南，面無表情地說：“我從來不教這么大的孩子，他的手指早僵了，沒有辦法再學鋼琴了。”她拒絕了施光南母子倆的請求。

一晃半年過去了，考試的日子終于到了，第一場是筆試，由于施光南不懂專門的音樂術語，可以說考得一塌糊涂。第二場是面試，主考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副院長作曲系主任江定仙教授，江教授對施光南說：“先彈一首莫扎特的奏鳴曲吧。”其實，莫扎特的奏鳴曲施光南連三分之一也彈不下來，沒有辦法，江教授只得讓施光南即興彈上幾段，他又看了看施光南寫的一些作品，考試就這樣結束了，按規定施光南落選了，沒想到過了幾天，音樂學院派人找到施光南家，說施光南的基本功雖然很差，但是他的樂感好，節奏感強，不學音樂真是可惜了，就建議施光南先讀音樂學院附中，補上基礎知識再進學院學習。

中央音樂學院于1950年6月成立于天津，1958年秋，學校從天津遷到北京，施光南當年到中央音樂學院附中讀書時，中央音樂學院附中還在天津辦學，為了實現自己的音樂夢想，施光南離開北京赴天津求學，后進入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讀書，1964年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天津歌舞劇院任創作員，1978年，施光南被調到北京中央樂團工作。

他為何被稱為“人民音樂家”？

1949年后至今，被稱之為“人民音樂家”的只有聶耳、冼星海、施光南三人，其中聶耳是郭沫若題字授予的，冼星海是毛澤東題字授予的，施光南是逝世后，被文化部命名為“人民音樂家”的。三人都是英年早逝，聶耳只活了23歲，冼星海活了40歲，施光南活了49歲，雖然他們的藝術人生是短暫的，但他們的作品是永生的。而且施光南是新中國成立后我國自己培養的新一代作曲家，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創作了近千首歌曲，由于種種原因流傳下來的僅有很少的一部分。

施光南被稱為人民音樂家的原因有四：

第一，為藝術，他不畏權勢，顯示了偉大的藝術人格魅力。施光南讀大學期間，就是學校宣傳的“天才加勤奮”的典型，大學畢業時，他創作的歌曲已經引起了樂壇的矚目，其中以《五好紅花寄回家》最得群眾的喜愛。在1963年的南寧音樂創作會議上，當時中國音樂家協會主席呂驥曾這樣贊揚施光南：“一個時代的作者有一個時代的風格、精神、音調，同樣是年輕人，聶耳死時是23歲，現在天津的施光南也是23歲。聶耳當時處在水深火熱的年代，他的作品反映了那個時代青年的覺醒、悲壯的戰斗氣息，施光南生活在今天，他的作品體現了一代人樂觀、健康向上和充滿陽光的時代氣氛。”

60年代的中國一個接一個的政治運動，文藝界始終處在政治風暴的最前沿，對此施光南不予理睬，他寫出了民族風味濃郁的歌曲《打起手鼓唱起歌》，因為這首歌特別上口，所以最受群眾喜愛，一時間全國到處都能聽到人哼唱這首歌，誰知道這首歌卻觸犯了當時文藝部門的一個“大人物”，他說施光南的這首歌有資產階級創作傾向，是“修正主義路線回潮”、“靡靡之音”、“施光南狂妄自大”，隨后，中央電視臺還停播了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為此，生性耿直的施光南不畏權勢提筆就給那位“大人物”寫了一封信，信中施光南逐條反駁了他對《打起手鼓唱起歌》的無端指責。這時，有幾位好心人提醒施光南別去捅那個馬蜂窩，施光南回答說：“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1973年，施光南又先后三次上書上級，為自己申訴、抗爭。

第二，真人性情的藝術人生。音樂至上是施光南人生的全部，生前他出色的音樂才能引起了各方關注，一段時間，上級組織有意讓他擔任副部長職務，在官本位制的中國這是最現實的問題，對此，施光南卻不假思索斷然拒絕道：“要我當官，那我的創作呢，我的音樂不就完了?”沒有料到的是，當施光南病危搶救時，就是因為級別不夠，而被放在地下室的大病房里。在病房里，病員和家屬來來往往，病人之間只用寬幅的白布相隔，守候的家人難措其身，雖然醫務人員敬重和同情這位正值盛年的音樂家，但也愛莫能助，其主要原因是，施光南不夠級別！只能“享受”大眾的醫療“待遇”。

生活中的施光南也同樣真誠可愛。一次，他去糧店買了50斤大米，然后把大米夾在自行車后，騎上自行車后施光南又進入了他的音樂世界里，回到家里，才發現夾在自行車后的大米不見了，然后他與妻子一同在經過的路上尋找，沒有任何結果，在物資極其匱乏的時代，那可是兩個人一個月的口糧啊！好在那個時代人的思想覺悟高，幾天后，拾到大米的人在一根電線桿子上貼出了招領啟事，夫妻二人前去認領時，一見盛米的袋子，夫妻倆都樂了，米袋是他們家的，但拾物者卻問他們說：“丟的米有多少斤?”施光南說：“50斤。”拾物者又問：“什么時候丟的，是上午還是下午?”施光南答道：“下午丟的。”拾物者說：“我們可是上午撿的啊！”施光南拍拍腦瓜說：“那肯定不是我們的，我上午還在家里寫曲子呢。”然后，施光南夫婦扭頭就要回家，拾物者笑著叫住了他們說：“我是想試探一下你們，米是下午撿到的，你們可真是老實人啊！”

據施光南的女兒施洪蕾回憶說：“我讀小學的時候，一次放學時天下大雨，同學們紛紛被家人接走，只有我和少數幾個人，一直站在走廊里等著雨停，天快黑了才走回家。我一肚子委屈來到爸爸的書桌前，問他為什么下雨不去接我。爸爸從他的譜紙堆里抬起頭，抱歉地反問我道：‘是嗎?下過雨了？’他還常常答應星期天帶我出去玩卻又食言。學校的家長會他也沒去過幾次。”

第三，其作品既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更具有著鮮明的時代特征。施光南是當之無愧的人民音樂家，他創作的許多歌曲在群眾中廣為流傳，其中最流行的作品有《打起手鼓唱起歌》、《周總理，您在哪里》、《祝酒歌》、《潔白的羽毛寄深情》、《吐魯番的葡萄熟了》、《臺灣當歸謠》、《在希望的田野上》、《多情的土地》等，1980年中央電臺和《歌曲》編輯部舉辦的“聽眾喜受的廣播歌曲”評選活動中，施光南有三首作品獲獎，他的歌已成為一個時代的座標，他是當之無愧的“時代歌手”。

施光南的父親施復亮與周恩來總理是多年至交，1949年后，周總理在許多方面都給與施復亮一家無微不至的照顧。1976年1月8日，周總理逝世，噩耗傳來，施光南失聲痛哭了一大場，他想為周總理寫歌，但寫不下去，女詩人柯巖的《周總理，你在哪里》深深打動了施光南的心，施光南流著眼淚為這首詩譜了曲，曲子以獨特、優美的旋律，表達了億萬中國人民對總理積聚已久的悲痛和思念，曲子牽動著所有中國人的心。粉碎“四人幫”后，整個中國沸騰啦！施光南把自己的一腔喜悅化成了一曲《祝酒歌》，從此這首歌傳遍了華夏大地，陶醉了億萬中國人民，成為一代頌歌，而生活中的施光南卻是滴酒不沾。

第四，他安于貧苦，恪守自己的崇高藝術人格。施光南努力作曲，但其報酬卻少得可憐，如大家熟悉的《祝酒歌》，施光南得到的稿酬僅有10元人民幣，《在希望的田野上》僅有15元的稿酬，一直到施光南去世前，他每一首歌的稿酬也只有二三十元而已，許多人為他抱不平，特別是那幾年，中國音樂界的大批才子流往國外，而且大多發了大財，本來施光南的夫人洪如丁是新加坡歸國華僑，有人就勸他們去新加坡作曲，施光南聽了很生氣地說：“我的根在中國，在這里的生活雖然艱苦一點，但我能為11億人寫歌，新加坡才250萬人，有幾個人聽我的歌。”有一次以施光南為團長的中國青年代表團，應巴基斯坦總理邀請訪問巴基斯坦，回國后，大家就請施光南吹吹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誰知道施光南的第一句話是：“看來看去還是我們的祖國好。”

開個人音樂會可以說是每個作曲家的夢想，施光南生前，共開過4場個人音樂會，第一場是北京101中學的團組織和同學為施光南舉辦，是一場非正式的音樂會；第二場是由中國音樂家協會天津分會舉辦，第三場是由武漢市青聯在武漢為施光南舉辦的；第四場音樂會讓施光南十分尷尬、痛苦，為了開這次音樂會，施光南聯絡了胡松華、吳雁澤、羅天蟬、楊洪基、關牧村、殷秀梅、董文華等幾十名著名歌唱家，當他們一行到達廣州開新聞發布會時，才知道此次音樂會的贊助商是香港萬利煙草公司，得知這一信息后，施光南愕然了，他無法接受這一現實，為此，施光南曾說過：“我不抽煙，一輩子最恨煙草對人健康的危害，四年前，555公司提出過贊助被我拒絕了。”但是，這一次沒有辦法，這么多人都已經來到廣州，如果沒有十幾萬元的贊助，幾十人的食宿開銷就會立即斷絕，為此，施光南曾經說過：“我作為一個藝術家，真的好可憐。我居然要在最厭惡的東西面前低頭。他們要用毒害人民的錢為我開音樂會。難道真的要我在金錢面前屈服?這太痛苦了。”這就是藝術人格高尚的施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