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國盛
(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 教務部,江西 吉安 343600)
[基金項目] 本文為2011年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科研項目(課題編號:11dsyb03)的研究成果。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是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創建的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根據地的建立,點燃了“工農武裝割據”的星星之火,完成了革命中心工作由城市到農村的偉大戰略轉移,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把馬列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光輝典范。第一塊農村革命根據地建在井岡山,看似偶然,但卻存在著必然性。從宣傳教育的角度來說,這是大革命和井岡山斗爭兩個時期黨組織領導工農群眾進行宣傳教育和革命斗爭的結果。兩個時期黨組織對井岡山當地群眾的革命宣傳教育,加速了人民參加革命,尋求社會變革愿望的發生,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建立奠定了重要的群眾基礎,這是教育對政治的巨大功能,同時也是井岡山成為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的“偶然中的必然”。
秋收起義失敗后,起義隊伍在往萍鄉的退卻途中,陸續有同志建議毛澤東上井岡山以保存實力。起義隊伍到達蓮花時,宋任窮捎來了江西省委書記王澤楷寫給毛澤東的密信,告訴毛澤東寧岡縣有我們黨的武裝,有幾十支槍,可以上山保存實力。
眾所周知,寧岡有袁文才、王佐兩支地方武裝。那么袁王是如何由地方武裝變成黨的武裝呢?1925年夏,中共寧岡縣黨組織負責人龍超清在斗爭中認識到掌握武裝的重要性,決定利用自己是江西省議會議長兒子的身份,說服縣知事沈清源對袁文才進行“招安”,然后再爭取他站到共產黨一邊來。1926年7月,龍超清受中共江西省黨組織派遣,回縣從事農運,開展革命工作。在工作中,龍超清特別注意關心和爭取袁文才這支武裝,幫他招兵買馬,擴充隊伍,并經常找他談話,宣傳共產黨的宗旨和目標,啟發他走上革命道路。在龍超清的啟發幫助下,袁文才終于表示愿意聽從黨組織的吩咐。1926年11月,袁文才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共產黨的領導下,袁文才充分發揮槍桿子作用,于1927年間先后擊斃、趕跑三個來寧岡執政的反動縣長,使寧岡的政權始終掌握在共產黨手中。繼寧岡縣黨組織爭取袁文才部隊并改編為農民自衛軍后,遂川縣黨組織也對王佐開展了工作。王佐在袁文才的影響下,也在1927年1月率部隊下山,編為遂川縣農民自衛軍,王佐任總指揮。“馬日事變”后,邊界黨組織及農民武裝遭到嚴重損失,各縣農民武裝悉數被敵人繳去,僅遂川保存6支槍,蓮花保存一支槍。唯獨袁文才、王佐卻依然保存了60支槍,成為邊界兩支有力的農民地方武裝力量。
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的隊伍上山,沒有袁、王兩支地方武裝打開山門,是很難在井岡山站穩立足的。當毛澤東寫信給袁文才時,袁文才根本不知道毛澤東是誰,巧的是袁文才手下的陳慕平是毛澤東在武漢農講所的學生,有了陳慕平的引介,毛袁順利晤面。毛澤東引兵井岡,看起來是偶然,但造成必然的原因卻是大革命時期黨組織活動的結果,黨掌握了袁、王兩支地方武裝,掌握了井岡山的政權,這為毛澤東在井岡山站穩腳跟奠定了軍事基礎。
大革命前夕,邊界走出了一大批在南昌、吉安、長沙、北京等地求學的青年學生,如永新的歐陽洛;寧岡的龍超清;蓮花的朱亦岳;遂川的陳正人;酃縣的劉寅生;茶陵的楊孔萬等。他們在五四運動及大革命的浪潮中,先后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團組織。利用寒暑假回鄉的機會,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組織各種形式的研究會,在湘贛邊境點燃了革命的火種。江西“是先有團后有黨”。黨的特支(特別支部)建立后,首先在吉安城進行了組織發展工作。1926年6月,為迎接北伐,有些黨員奉黨的指示,回本縣建黨。1926年12月,中共江西地委升為江西區委。“各縣原來的特支或支部,大部分改為縣委。”黨在蓮花當時只成立一支部,1926年7月北伐軍攻克酃縣、茶陵,8月間成立了中共茶陵特別支部,直接受中共湖南區委領導,1927年1月,正式成立了酃縣(今炎陵縣)特別支部,特別支部直屬湖南省委領導。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全盛時期占有六縣一山,后期也發展到萬安、吉安等縣,這些地區都曾有黨組織的建立,它們的建立,為毛澤東在井岡山駐足奠定了良好的組織基礎。秋收起義的隊伍一到,黨的組織迅速恢復建立起來,幫助毛澤東在井岡山站穩了腳跟。
黨、團、農會等組織建立和發展的過程,也就是黨團員和農會骨干積極進行群眾工作,開展革命活動,擴大革命影響,教育和爭取群眾的過程。黨、團組織把青年學生、工人和農民組織起來以后,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反帝反封建運動。此外,黨團組織還組織工會、農民協會。1926年底,萬安縣建立了“六個區農會”,“三百多個鄉村農會”,“會員近五萬”。1926年5月間,湖南酃縣龍潭鄉成立了農民協會,1927年元月,建立了縣農民協會,會員達三十萬人以上。為了培訓農運骨干,還就地舉辦“短期訓練班”,并派人赴“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和“武漢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
1926年至1927年春,湖南農民運動的浪潮迅速波及寧岡。共產黨員龍超清等,首先深入龍市、古城、新城一帶秘密成立農會,隨后又深入全縣各地廣泛發動群眾加入農會,新城70%以上,龍市、古城等地50%以上農民參加了農會。全縣加入農會的人數達3500多人。9月,成立寧岡縣農民協會,縣農會成立后,全縣4個區30多個鄉建立農會組織,各鄉還普遍開辦農民夜校。為培養農會干部,農會還派出劉輝宵、袁文才等人赴吉安參加農民運動訓練班;派陳慕平等參加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1927年4月間,陳慕平、謝漢昌在新城、龍市分別舉辦農民運動訓練班,各鄉還普遍地開辦農民夜校,進一步推動了農運工作的發展。
毛澤東率領隊伍上井岡,只是革命的暫時退卻,而在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則是深思熟慮和實事求是的結果。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中,分析了為什么選擇羅霄山脈中段建立革命根據地的原因。他寫道:整個羅霄山脈我們都走遍了;各部分比較起來,以寧岡為中心的羅霄山脈中段,最利于我們建立根據地。首先,有經營了一年多的群眾基礎;其次,黨的組織有相當的基礎;最后,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創造了富有斗爭經驗的地方武裝,這是十分難得的;這個地方武裝力量,加上紅軍第四軍的力量,憑什么敵人也不可能消滅的。[1]52
1927年11月,毛澤東在象山庵主持召開了永新、蓮花、寧岡三縣黨組織負責人聯席會議。會議的中心議題就是:重建和恢復邊界黨的組織,開展群眾武裝斗爭活動。會議結束后,寧岡、永新、蓮花等縣迅速掀起了打土豪分浮財的群眾性游擊暴動,并在斗爭中恢復和重建了黨的組織。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中說:“到今年二月,寧岡、永新、茶陵、遂川都有了縣委,酃縣有了特區,蓮花亦開始了黨的組織,與萬安縣委亦發生了關系。”[2]58
據《寧岡縣志》記載:1926年7月至1928年2月,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縣工、農、青、婦、少、兒等革命群眾組織紛紛建立。1927年10月7日,毛澤東領導工農革命軍進駐茅坪安家后,鄉一級設立貧雇農團。1932年3月至6月,全縣發展由貧農、雇農、手工業工人組成的貧農團10個。1928年2月,縣工農兵政府成立后,縣成立婦女委員會,隨后,全縣區、鄉都建立婦女委員會。1931年3月,縣婦委會下設優待紅軍委員會。1928年2月創建共青團寧岡縣委后,設有宣傳員,各區、鄉團的組織建立宣傳隊,利用開會宣傳、唱歌、跳舞等形式慰問紅軍戰士,并向青少年和廣大群眾宣傳革命道理。寧岡縣少年先鋒隊組織始建于1928年2月下旬。寧岡縣兒童團組織始建于1928年2月下旬,凡八、九歲至十三四歲的兒童均可參加,以鄉(村)為單位成立兒童團組織,兒童團根據兒童特點,教育兒童擁護共產黨,擁護蘇維埃,擁護紅軍和土地革命,參加站崗放哨、查路條、帶路信等,并開展一些學習、文娛、體育等活動。[2]225-238
幫助邊界黨、群、團組織建立和發展的過程,也就是黨團員和農會骨干積極進行群眾工作,開展革命活動,擴大革命影響,教育和爭取群眾的過程。在實際的生活斗爭中,廣大群眾提高了階級覺悟,因而無論在開展土地革命還是配合紅軍作戰、擴大紅軍隊伍和保衛紅色政權上,他們都起了很大的作用。除了實際的生活教育外,邊界黨組織還辦起了夜校和小學,教群眾學習識字,破除封建迷信,啟發階級覺悟。
1927年12月,毛澤覃在橋林村舉辦農民夜校。1928年,伍若蘭、賀子珍等先后在茅坪、壩上等村辦起兩所紅色農民夜校。1928年7月后,全縣39個鄉都設農民夜校,夜校學員主要是暴動隊員、少先隊隊員、婦女宣傳隊隊員、洗衣隊隊員和勞苦工農群眾。當時,夜校課程,除教革命歌曲外,還有縣工農兵政府教育部、團縣委組織編寫的《工農識字課本》。農民夜校掃除了大批文盲,培養了大批干部,為創建、發展和鞏固中國革命的第一個農村根據地,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除夜校外,1928年2月21日寧岡縣工農兵政府成立后,還在全縣4個區39個鄉都辦起紅色小學。[2]381
湘贛邊界各縣的地方武裝在“馬日事變”前均有一定的基礎,各縣都有農民自衛軍。毛澤東率工農革命軍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后,邊界各縣的地方武裝又有了新發展。到1928年5、6月間,隨著紅四軍軍事斗爭的節節勝利,以及紅色割據區域的逐漸推廣,邊界地方武裝也逐漸發展與擴大,寧岡、永新、蓮花、遂川、茶陵、酃縣各縣,都建立了半脫產的縣赤衛隊。此外,各縣的區、鄉兩級都以鄉為單位,建立了赤衛隊、暴動隊。暴動隊以保衛鄉政權,鎮壓反革命為職任,協助紅軍或赤衛隊作戰。赤衛隊、暴動隊平時分散務農,戰時則集中協助紅軍部隊抗敵。
正是在紅四軍的幫助下,邊界各縣地方武裝才得以迅速發展。到根據地全盛時期,“全縣槍數:寧岡百四十,永新二百二十,蓮花四十三,茶陵五十,酃縣九十,遂川百三十,萬安十,共六百八十三。”[2]66楊克敏在《關于湘贛邊蘇區情況的綜合報告》中還記載:“各縣的地方武裝,赤衛隊各有快槍數拾或兩百余不等……各縣的赤衛隊,作戰能力都還不錯,因為經過的斗爭多,完全是在屢次的戰爭中磨練出來的。”各縣赤衛隊、暴動隊這類地方武裝,已成為紅軍的重要配合力量,他們與正規軍一起,共同擔起了保衛紅色根據地的重任。
1928年6月,龍源口大捷粉碎了贛敵的第四次“進剿”,根據地進入了全盛時期,面積達7200多平方公里,人口約50余萬。這是紅四軍苦心經營,對邊界黨、群、團組織建設,群眾教育工作和地方武裝建設工作取得的結果,也是毛澤東選定以寧岡為中心的羅霄山脈的中段的原因所在。
政治決定教育,但教育對政治具有反作用。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建立是教育對政治反作用的突出表現。正如孫中山所說:“革命成功極快的方法,宣傳要用九成,武力只可用一成。”[3]558革命能否成功,不在于專恃武力,而在于革命的“主義”能否為百姓所理解、接受和歡迎。但是教育又不能代替政治,經濟基礎變革以及與之相適應的革命行動是中國社會發展的必由之路和理性選擇。要對中國社會進行根本改造,最終還得依靠革命去革除落后的封建的經濟基礎,如此,與之相適應的上層建筑才能夠重新建立起來。
教育又具有相對獨立性,它有著自身獨特的發展規律。縱觀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教育,可以發現教育主要是與政治運動和生產勞動相結合,有政治代替教育的傾向。在戰爭年代,這當然無可非議。但是后來,在教育上,我們卻長期受到“左”的影響,以政治代替教育,把教育為政治服務和學校教育工作的特點人為地對立起來。雖然其原因非常復雜,但有兩點需要注意:一是沒有認清教育和政治之間的關系和規律,把搞政治教育奪取政權成功后的定勢思維帶到了正規教育的工作中;另一個原因是政治權力獨大,教育淪為政治的附庸,由政治家辦教育而不是由教育專家來辦教育,因此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以政治代教育,輕視文化課程的傾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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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黨史資料征集編研協作小組. 井岡山革命博物館.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M]. 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7.
[3] 孫中山. 孫中山選集[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