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的詩

白蘭

有多久我沒仰望過天空

一只低頭吃草的羊

它全部的旅程都在一茬一茬青草上

大地是它貪戀的深淵

俯首甘為青草低的日子

不關清風明月。

我是一只羊。半生的光陰低俯在一張紙上

寫不出一句比山高的詞語

我的蔥郁長在自家自留地里

星月何時照耀

有多久……我沒仰望過天空……

實話

說實話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

可是你已經成了我的親人。

我們甚至成了一棵植物上的莖和花

掐斷一個

另一個就喘不過氣來。

苦日子甜日子

大浪起伏之后總要喘息

泥沙沉淀之后是清澈

低谷回旋日子越升越高

我們越活越近

近到人在天涯

心一夜之間就回來

近到大難來臨

不愿意一個人獨自逃離。

什么在嘩嘩地落著

整整一個冬天我都與大地一起蒼白著

我的親人一個個離去

他們都是我心上的愛

血肉里的疼

我想告訴他們：我多么的愛他們

他們的離去

像大風卷走了新鮮的葉子

光禿禿的樹干

是我的心

后來我就總感到什么在嘩嘩地落著

落著。壓著我

很沉。

無可奈何。生命如風

什么都可以帶走

惟有帶不走的

是疼。

送別

這一去萬重山水

這一去時光一再打開

也打不開你的身影

布滿塵埃的大街幽長的小區胡同

丟失了的小狗

炊煙K歌空氣中浮動的氣味

將一再復制你的氣息。

不是這滿月的鄉土給不了你足夠的食糧

是你生命里的路太長

夢太遠

天涯云暖處你的心歸處。

四月風不高時光溫熱

舊事就留在這里吧

讓我們這些去不了遠方的人

替你收藏。

菩薩保佑

請回一尊菩薩

請回你后半生的安康

親愛的我把你的命供奉在蓮花中央

你要依著我的心意

一絲一毫也不要偏離。

我們的約定不在此時彼時

許許多多年之后

夕陽下我要看你的身影

你的影子一定還會比我的長。

你還可以自顧自地往前走

就像初戀的時節

羞羞答答

我在你的身后

邁著小碎步追趕。

如果春天不會叫喊

如果春天不會叫喊

請傾聽一只蜜蜂的飛翔

它小小的翅膀

正把一朵花的幸福運到另一朵花上。

如果春天不會叫喊

請看草原上一匹奔跑的紅馬

它風一般奔跑的速度

正把春天運送到大草原上……

如果春天不會叫喊

請站在枯葉覆滿的草地上

一點小小的嫩芽

正把生長的力量運送到泥土上……

如果春天還不會叫喊

請站在寂靜的星光下

浩大的天體運行帶來雷聲

轟隆轟隆春天正邁著大步

升起在森林中……

不久之后草葉搖著星光

眾多的飛蟲說著再生的幸福

春天活了漫山遍野的春天在生長

春天一聲不響你也能聽到。

小小的

小小的。一點兒也不大。

大地卻無法承載。

我的這點兒小小的愿望啊

離你很近

離星光很遠

遠到天涯聽不見彼此靜默的呼吸

夢里的深秋里的

骨骼里的都在我的詩歌中。

近了。遠了。

經年不說的話語都說了

滄海一粟我怎么才能從虛空中打撈起我們的夢境

這小小的愿望啊。永無止境的夢幻依舊的飄

在飄。像一場沒有聲音的音樂

那么神圣動聽

（選自《邊疆文學》２０１２年第６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