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峰
本期統考,我被派往溪邊小學監考。
晚飯安頓在村長家里,自然有馬老師作陪。馬老師來了,身后跟了一頭黑狗,馬老師叫黑狗黑子。馬老師在吃飯,黑子蜷曲在馬老師腳邊,用前腿抱住馬老師的兩只腳板,不時還用舌頭舔舔馬老師的腳板,馬老師就感到很舒服。馬老師冷不丁將一塊骨頭扔到腳邊,黑子默不吭氣,咧著嘴咬住骨頭,不時發出嘰嘰格格的啃噬聲。骨頭啃完了,黑子癡癡地望著馬老師咬住一只鴨腿很有力度地撕咬,那眼睛就閃著幽幽的貪婪的光。
吃了飯,村長說,睡覺問題馬老師解決吧,三個屠夫說殺豬,三個秀才說讀書,兩個吃教書飯的人聚在一起說話熱乎貼心。馬老師臉有難色,說他那里不太方便,還是在村長家里睡吧,言下之意是不樂意我到他那里去睡。我想借此機會給他講講教學上的一些事情,由不得馬老師點頭,我說我們三年五載都難聚到一起,今晚就同你睡,我有話同你說,就這么定了。
學校筑在溪坎上,孤零零的像座土地廟。嚴格地說不叫學校,是借用了搞集體時遺留下的一棟舊糧倉,只不過把左右兩面板壁打通,安上了玻璃窗,成了教室。糧倉第一層是教室,第二層是馬老師的住房兼辦公室。來到學校,黑子搶在前面,早在房門口等候。打開房門,黑子身子一閃跳進房里,馬老師壓著嗓子罵一句,今晚不能亂來,出去!黑子搖了一下尾巴,唔唔叫過兩聲,極不情愿地溜出了房門,馬老師趁勢叭地閂了房門。馬老師說,白天與孩子們泡在一起,心情很亢奮,沒有什么落寞枯寂感,到了晚上,學校空落落的,人就被孤單寂寞囚裹了,幸好有黑子陪伴,心也就有幾分清爽朗暢。夏天的晚上,黑子在走廊上睡覺,冬天多是跑進房里來,有時躺在床腳,有時跳上床拱進被窩里。黑子明明是條狗,但我總覺得是同伴、是兄弟,人哪,就愛講感情二字!
我遲疑地走進房里,一股霉味潛潛襲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掌扇了扇。地板上零亂地扔著一些書報,反反復復雜亂無章。桌子上放著學生的作業本,一支紅鋼筆別在作業本里,黑色的鋼筆屁股露在外面。床上堆放著衣物,顏色各異,四季穿的衣服都有。床底下胡亂塞著一些鞋襪,還有一些裝過東西的紙箱。房里顯得很擁擠,讓人有窒息的感覺。我隨意坐在床上,幾根卷曲的狗毛快活地飛彈而起,扭著弧線,隨著被褥的掀動輕盈地舞蹈。一現時少見的麻紗蚊帳罩著那張木板床,蚊帳頂上有個殘破的蜘蛛網,蜘蛛網還在,但蜘蛛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一沉,這是個典型的沒有婆娘的男人之家,我終于明白了他不讓我同他一起睡的原因。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個樣子,今晚可委屈你了,我讓你上村長家睡,你卻……真的不好意思!馬老師很赧然,臉上陪著訕笑。
聽說“文革”時,曾有位下鄉知青和他戀過愛,后來知青返城了就再無聯系。知青臨走時說,她去城里打前站,等扎下根以后就來接馬老師進城。但姑娘一走就杳無音信,自然此后是人鬼都不見。一晃幾十年過去,當年的小伙子已經變成半老男人,只有腦中姑娘留下的話,留下的倩影永遠那么鮮活那么生動。
馬老師傻愣一會,說今晚只好同睡一張床了,一人睡一頭。他睡里邊,我睡外邊。他把唯一的一個枕頭擲給我,就麻利地將脫下來的衣服墊在腦下。天氣進入冬季,雖然今年是暖冬,但寒氣還是有點襲人。我和他的身子卻隔得遠,男人睡在一起,總有點同性相斥的味道,床鋪擁擠,中間那道“漢界楚河”卻很明朗,彼此拉拉扯扯把被褥扎好,準備過夜。
馬老師的話很少,一上床就呆呆地看著床鋪內側的板壁愣神。一會兒他的喉嚨發出了聲音:“b、p、m、f……”我懷疑耳朵出了毛病,馬老師在讀漢語拼音字母?我轉過頭來,這才發現,板壁上貼了一張漢語拼音字母表,怪不得他選擇睡內側。他說他啟蒙時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師,漢語拼音根本不行,害得他幾十年自己給自己補課。因為自己不懂拼音,他的學生在歷年統考中在拼音方面吃了悶虧。我心里有點感動,也有點好笑,這個馬老師呀,都快退休的人了!還在補這個,知識能學得盡嗎?就是學得滿腹經綸又有卵用?怪人!
我無法同他交談下去,只好任其“補課”,這樣哼哼吟吟半個小時后,他才歉意地說對不起,不讀讀不行呀,年紀大了,早晨讀了晚上就忘了,晚上讀了早晨又忘了,我這記性是被狗吃了,沒辦法!只有多讀多記。睡吧,不好意思,耽誤你的睡眠了,說畢就要去拉熄電燈。他打個怔又像想起什么,裸著身子翻身跳下床,從桌上拿過我那個皮革挎包,他把我腦下的枕頭抽去,把挎包墊塞到我腦下,又是歉意地說,我睡覺沒枕頭無法入睡,你就用挎包將就一下,真的不好意思!挎包里放著一個筆記本和試卷,鼓鼓囊囊凹凸不平,睡起來很不舒服,但客聽主便,我還有什么說的。我就悶著不再說什么,遇到這么個怪人我能有什么辦法?
電燈熄了,人就囚在黑暗中,馬老師不再說話,不一會兒就有了呼嚕聲,那鼾聲有急有緩有強有弱,可謂豐富多腔,腦中就浩蕩著齊天波浪,奔竄著潺湲溪流,我心里暗自叫苦,天哪,今晚怎么入睡呀!鼾聲終于停止,房間里就有了片刻的安寧,馬老師仍是睡得很死,不知什么時候,我也囚入了夢中。
迷糊中,我被一種聲音鬧醒了,“嘟——咪——嗦——快睡好——。嗦——咪——嘟——快坐好——”我猛地醒過來,這不是在課堂上嗎?但四周一片昏黑,黑咕隆咚地什么都看不見,只有窗外那香椿樹隱著一只貓頭鷹,不時發出幾聲嘩笑,原來是馬老師在說夢話。我終于火了,朝馬老師的屁股踢了幾腳,他被踢醒了,嘟噥了一句什么,就把被子一掀坐了起來。他拉亮電燈,摸出一支煙叼上,“嚓”地摁亮打火機,點上。他非常抱歉地說,我忘了告訴你了,我晚上常講夢話,我不知這叫不叫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夢中老覺得自己在壓著學生背呀記呀,就老想讓學生休息一下,所以就……形勢逼人呀,現在不壓學生成績上不去!學生成績上不去我也就跟著完了!我也坐了起來,向馬老師討了一根煙,聳肩縮腹吸了一口,我不知該向馬老師說什么,就啞著嘴嗞嗞地抽悶煙。馬老師說,他長期一個人睡慣了,一張床上有了兩個人就斷然睡不下去的。我開玩笑說,如果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抱著你睡一張床上,不但習慣而且好溫柔,翻江倒海過后不信你不像死豬一樣睡沉過去。
女人?嘿嘿——女人?你說得很對,可惜我這輩子沒艷福碰過女人!他茫然地望著窗外,窗外漆黑如磐,還夾雜著淅淅瀝瀝的冬雨。我知道他心里還裝著那位遠去的知青,這個結也許這輩子是解不開了。
還是各睡各的吧!馬老師跳下了床,伸手來掀被子。今晚我們兩人都沒辦法睡,你睡床上,我睡地板上。沒容我反應,他就把墊單抽走了,撒網一般鋪在地板上。我驚得大聲叫起來,太臟了,怎么在地板上睡?沒關系,我邋遢慣了,反正放假以后要搞大掃除,衣服被褥搞大合唱一起清洗。他把墊單一半貼在身下,一半卷在身上,像頭衰老的狗一樣蜷曲在那兒,一會兒就打起鼾來。我也學著馬老師做老狗的樣子,把被子一半作墊一半作蓋像張犁彎在床上。我一夜難以合眼,眼睛一直鼓到天亮……
馬老師起得很早,打開門,猝見黑子一屁股坐在房門口,神情好疲憊,見房門打開,黑子就沖進房里撲到馬老師身上,咬住他的衣角,唔唔地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馬老師摸摸黑子的頭,兀自嘆了口氣。
馬老師起床后第一句話就是重復那句對不起,他說昨晚把那個挎包墊到我的腦下,是起個試卷保密作用,吃住都在他這里,如果有人反映他晚上摸黑偷看了試卷,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呀!他最看不慣作假,哪怕學生成績差落了底把他這位老師開除了也不會干這種事。我說你多慮了,我信得過你。借著這個說話的機會,有些話我不能不說,我說這次統考,是實施績效工資的第一年,上面說得很厲害,學生成績不好不但影響到績效工資的得多得少,而且成績排在最后三名的要作為落聘、外調、換崗的主要對象。我還說,你馬老師都五十七歲了,還是小學一級職稱,太虧了。在退休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把小學高級職稱搞上去,職稱上去了,工資就上去了,不然是一輩子的遺憾。馬老師臉色有點凝重,好久不吭氣,末了他說,我已做好準備,不管是哪種結果,我都只怨自己!
馬老師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招人擺布。全鄉除中心小學外,還有五所村小學,馬老師就在這五所小學輪崗。照他自己的說法自己是只充不起氣的皮球,任人踢,哪天踢破為止。他想進鄉中心小學,但校長一直不答應,說中心小學人滿為患,村小卻沒人愿意去教,你再堅持幾年,空缺了我自然會讓你進中心小學的。幾任校長都這樣說,但他始終進不了中心小學,后來他就死心了,也不再提調動的事,就老死在村小算了。就他而言,進中心小學比進清華北大還難,說來說去還是怪自己無能。
馬老師教學質量不好,最好的成績也只是平行年級的中下等成績,溪邊村的村民就想趕馬老師走,想換個厲害點的老師來村上小學教書。馬老師不知趣,心想調哪所村小都一樣,不如賴在這里巋然不動,死賴著不走。趕不走村民就找碴兒,馬老師身上的故事就挺多。
為了提高學生作文能力,到大自然搜集素材,馬老師帶學生去山上撿板栗,采蘑菇。到田垅里去捉泥鰍,下溪里逮螃蟹。這下就有了麻煩,村民一紙“狀紙”遞到中心小學校長那里,硬說馬老師是為了改善生活,逼著學生上交板栗、蘑菇、泥鰍、螃蟹。校長哭笑不得,跑到溪邊小學把馬老師罵了一頓:寫作文就一定要帶學生上山下水嗎?現在網絡上,作文選集多的是,讓學生看一些記一些背一些不就得了,城里學校就愛玩這一套,雖然對寫作沒有幫助,但很實用,在統考中能拿高分。馬老師腦子硬是不開竅,一臉的茫然,嘴挺硬:那是照抄照搬,強記硬背,不起作用。校長火了,不聽勸告只你自己吃虧,再這樣誰也救不了你,你吃不了兜著走!
上級分配貧困學生補助名額,校長吩咐,一定要把學生困難的情況寫清楚,否則名額報上去也沒用。馬老師卻理解錯了,以為學生困難的情況寫得越嚴重得到的補助款就越多,于是這個寫上“父母雙亡”,那個寫上“家中遭了火災”。雙喜子的父母來到學校,氣呼呼地站到馬老師面前。你說雙喜子父母雙亡,我們就是雙喜子的父母,你怎么解釋?你是關心我們還是咒我們,告訴你,我和老婆都在外面打工,并不稀罕什么困難補助,我討厭你咒我們,這次我可以放你一馬,但我有話在先,如果我這一年打工出了差錯,再來找你算賬!馬老師愛認死理,“父母雙亡”我是寫了,但我絕不是咒你們,如果我寫了“父母做了皇上”你們就真的做了皇上嗎?馬老師不認輸,雙喜子父母就更加來氣,一個電話打給校長,說你校長大人快來,溪邊小學出了惡性事件。
校長百般地給雙喜子父母做解釋,末了指指馬老師的腦袋,說馬老師這里有問題。雙喜子父母終于有所悟,也就不那么狂吼亂嚷了。嘟噥一句,既然腦子有問題,怎么還讓他站講臺?這件事就這么平息了下來。
上午八點,準時開考。鈴聲一響,學生陸續走進了考場,馬老師忐忑不安地在教室外面踱步,黑子跟在他的屁股后頭影子一般晃來晃去。他始終不敢進教室,只在教室外面逗留。我正襟危坐,注視著每個學生的一舉一動,長此以往的嚴謹治學,讓我變得很死板,在考場上我最看不得學生舞弊,如果誰違犯考紀被我抓住準沒有好果子吃。
馬老師在教室外向我招手,我說你有什么事你說吧,他說想看看樣卷,我說你進來看嘛,他連連擺手,他清楚任課老師不能隨意進入考場,免得讓人懷疑他向學生泄露答案。我隔著門檻把樣卷給了他,他旋即離去,黑子也攆著他的屁股跟去了。
二年級數學考試時間只有一個鐘頭,大部分學生只做了半個小時就做完了,咬著筆桿沒事可做。我提醒學生不要做錯題,更不要漏了題,要反復檢查,不會做的題要認真推敲,不能放棄,不到時間不能交卷。我不但要對學生負責,從心底還可憐馬老師,我多么希望他手下的弟子能考個好成績呀!成績上去了,他的職稱才能上去,也就有可能調進中心小學。學生埋下頭來做深思狀,不敢隨意交卷。其中一位捆著羊尾巴頭發的女學生在做一道應用題,做好了涂掉了,再做,再涂掉,可能是這道題把她給難住了,這樣反反復復一直折騰到下課。
鈴聲終于響了,學生如囚禁的鴨子突然放開柵欄一樣一窩蜂涌向講臺交了試卷。幾乎是與此同時,馬老師一陣風刮走進教室。娟娟,你慢點走!扎羊尾巴頭發的女娃被馬老師截住了。經過我的同意,他拿起了娟娟的試卷,馬老師看了一會試卷,須臾臉就青了。他唉嘆起來,完了!徹底完了!我的第一號種子都垮了,不用再看,全軍覆沒!全軍覆沒呀!試卷上有一道數學應用題:一個長方形去掉一個角,還剩幾個角?娟娟在涂來涂去的答案上寫了還剩三個角。原來馬老師沒有離開,一直把臉貼在教室外面的板壁縫中關注著每個學生考試的神態,他看到娟娟在答題時舉棋不定,心想娟娟一定是招架不住了,果真壞事了。我安慰道,你先別激動,別過早下結論,事情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糟糕。
在批改試卷時,改卷的老師按照一個長方形去掉一個角還剩五個角所謂的標準答案,娟娟的答案當然是錯的,但是把一個長方形沿著對角線截成兩個相等的三角形,去掉其中的一個三角形,剩下的三角形是三個角,娟娟的答案又完全正確。我據理力爭,答案為什么要定死成唯一的,為什么就不允許學生發散思維呢?娟娟的答案沒有錯,就是鬧到省教育廳我也會堅持娟娟的答案沒錯,如果這種答案也算錯那是對學生不負責,也根本不懂素質教育,只能說明我們當教師的無知。但改卷的老師堅持要按標準答案打分,如果標準答案都動搖了,成績就分不出高低了。事情鬧到校長那里,校長等雙方爭論得筋疲力盡后才說,按標準答案批改沒有錯,統考的意義就是用標準的試卷標準的答案來衡量老師怎么教學生怎么學怎么做的。說來說去,校長一句話才是標準答案,我被噎得啞口無言。
出乎意料的是,娟娟的數學被扣了4分,語數總分成績還是全年級第一名,溪邊小學的統考成績實現了歷史性的突破,語數綜合成績排名處于全鄉二年級第三名,當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及時告訴馬老師時,卻傳來馬老師出事的消息。
馬老師覺得他的王牌學生都扛不住,全班成績一定是潰不成軍了。他恨學生,也恨自己,晚上,他在家里置了一桌酒宴,他說他到集市上買了幾斤羊肉,叫了五個班干部一起來就餐。
酒宴就設在馬老師睡覺的房里,他把前門后門緊緊閂住,連窗戶也給堵上了,就是黑子也不放進來,師生囚在房里喝悶酒。
馬老師說同學們勤奮好學,終于熬過了期末統考,他又說同學們辛苦了他要犒勞犒勞他的得意門生,話語中分明帶有諷刺和無奈的味道。孩子們就臉有愧色地勾下頭來。馬老師先給自己滿滿篩上一杯酒,然后挨個給學生也篩上一杯,聲音就有點顫抖,首先是我這當老師的不爭氣,你們也不爭氣,我教得一塌糊涂,你們學得一塌糊涂也考得一塌糊涂,我心里難受呀!我當老師的罰五杯,你們當班干部的每人罰三杯,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老師喝的是白酒,你們是以茶代酒,不會醉人的。馬老師就咕嘟咕嘟一連喝了五大杯,平時滴酒不沾的馬老師,此刻顯得豪爽和海量。五位班干部也毫不猶豫地喝下三杯“酒”,娟娟自己篩上第四杯酒,眼里就涌出了淚水,她慢慢走到馬老師跟前,把酒杯懸懸地舉了起來,老師,我沒能為您爭氣,是個不稱職的班長,我自己加罰自己一杯,娟娟把第四杯酒喝下,人就嗵地倒在地上……
馬老師看著醉在地上的娟娟,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扶起娟娟,突然神經質般地吼起來。你真傻!傻透頂了!該罰的是我這個不稱職的老師!你……馬老師給了娟娟一耳光。然后自己叭叭地扇自己的耳光,幾位班干部沖上前,死勁捉住馬老師的手,老師,你別打了!別打了!您心里有氣就打我們吧!
馬老師和孩子們都哭了。
地上扔著好多羊骨頭,沒有黑子的影子,自然沒辦法看到黑子風卷殘云啃噬地上的骨頭景象,孩子們哪里知道,黑子被馬老師一索子勒死了,成了桌上的“羊肉宴”。人常說,打狗散場,想不到馬老師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一個學期的工作。
馬老師和娟娟被送往醫院,娟娟只喝了一杯白酒,翌日就醒過來了——娟娟自己罰自己的那杯酒是一杯白酒,從來不喝酒的娟娟就暈暈乎乎倒在地上。
馬老師至今還昏迷不醒,我不知道,假如哪天馬老師醒了過來,等待他的又將是什么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