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居民與油氣行業的責任

李文

看過3D電影《阿凡達》的朋友應該會對其中巨型鏟車進入土著居民領地的場景留下記憶，該電影風靡一時顯然也與其涉及的全球關注的土著居民和環保主題不無關系。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人類在不斷尋找新的油氣資源，不斷擴展開發領域，石油企業與土著居民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緊密。石油公司在擔當為人類和社會發展提供能源保障責任的同時，也越來越多地面對進入土著居民生活區域后，如何與他們和諧相處，對土著居民應承擔何種責任以及如何履行好這些責任等問題。

中國的能源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同樣面對上述問題和挑戰，回避和推卸責任的做法終將造成被動或導致被迫退出市場，采取積極行動、主動應對才是最佳選擇。本文將國際石油工業環境保護協會(IPIECA)于2012年3月發布的《土著居民與油氣行業：2012年社會責任報告》介紹給讀者，以期對中國的能源企業有所啟示和借鑒。該報告從背景、問題與企業優秀實踐三方面闡述了石油公司對土著居民的責任問題。

一、問題的提出

著眼于石油行業和整個社會的可持續發展，IPIECA于2002年就成立了社會責任工作組，開始關注石油公司與土著居民的問題。由于土著居民特定的歷史地位和文化傳統，其為截然不同的社會團體，在土著居民區域開展油氣開發涉及到一系列社會問題，社會影響深遠，值得給予特別的考慮。2008年，IPIECA社會責任工作組又專門成立了任務小組，研究工業水平下石油企業對土著居民的社會責任問題，并及時分享石油企業對土著居民履行社會責任的成功案例及相關經驗。

二、問題的關鍵

石油公司為什么要關注土著居民?又該關注哪些方面的問題?現代石油行業不斷發展，其勘探與開采領域逐步延伸到了土著居民傳統的生活居住地。石油企業需要與開發區域的各個社會組織打交道，但在國際法律和當地政府的法律框架下，土著居民的權利受到了特殊的保護。當地政府有責任保護這些土著居民所享有的特殊權利，土著居民擁護者和更廣泛的公民社會也期望石油公司尊重這些權利。

土著居民擁有傳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他們基本依賴于土地和自然資源維持生計，有些土著居民還受到長期的壓迫和驅逐，與其他社會團體相比，他們擁有更為強烈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對土地和自然資源的保護欲望和外來人員的抵觸情緒也是最強的。土著居民的這種民族特征使得石油公司在開采他們生活區域范圍內的石油資源時，會遇到更多的問題和挑戰，妥善解決與開發地土著居民的關系，不僅僅關系到石油工程項目是否能夠正常進行，也涉及到國際上的相關道德準則和法律法規。

為了更好地保持與開采地區土著居民的良好關系，造福土著居民，發展當地經濟，提高土著居民的生活水平，石油公司所應關注的問題包括：

1遵守當地的法律法規。公司應該遵守當地特定的法律法規，尤其是尊重對土著居民的一些特殊保護權利。

2如何獲得資源的開采權。土著居民受到當地法律的保護，擁有對于他們生活區域土地和自然資源的控制權，石油公司應該通過合理的方式去獲取資源的開采權。

3如何幫助獲取國際資金。世界上許多國際金融機構可以為土著居民融資提供專門的服務，比如遵循赤道原則的機構。

4如何保護投資。在土著居住地不負責任的發展，會對石油公司的資金、運營、聲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5獲得生產運營的社會許可證。土著居民希望石油公司在當地開采時能夠更好地尊重他們的權利，減少不良影響，并能夠造福地區。如果一個公司不能夠對當地的土著居民予以一定的支持，造福當地居民，很難獲得當地政府的生產運營許可，也很難順利開展項目。

6遵守國際法律和相關政策。國際組織，例如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和世界銀行都對土著居民所享有的特殊權利有明確的規定，石油公司應當遵守。

7獲得競爭優勢。石油公司應當尊重土著居民的生活方式，并加強與東道國地政府合作發展，保持良好的關系并進而能夠轉化成企業的優勢和競爭力。

8維護公司聲譽。企業應該通過對土著居民社區的改造，造福當地居民，更廣泛地履行社會責任和遵守企業道德，擴大公司的影響力。

明確了以上問題，那么石油公司對土著居民需要擔負哪些方面的責任?采用哪種方式履行責任呢?報告指出，石油公司需要擔負的責任包括：

1尊重土著居民的文化傳統和風俗習慣，尊重他們的信仰；

2維護土著居民所享有的國際法律和當地法律所規定的特殊權利；

3保護土著居民賴以生存地區的環境和自然資源；

4幫助土著居民建設家園，發展社區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

5提高土著居民的生活與生產技能，對他們進行一定的教育和培訓；

6石油公司所獲得利潤要與當地土著居民共享，推動他們建設家園和改善生活。

石油公司若想更好地對土著居民履行社會責任，應當遵循以下幾個要點：

1基本原則

(1)尊重土著居民所享有的權利；(2)將產生的不良影響降到最低；(3)最大限度地為當地土著居民創造利益。

2社會經濟環境方面

(1)評估當地土著居民是否會受到自身生產活動的影響；

(2)了解當地政府和國際上關于土著居民的法律條文；

(3)查看東道國是否已經簽署《國際勞工組織第169號公約》和聯合國關于《土著居民權利的宣言》；

(4)了解土著居民的歷史文化；

(5)開展社會經濟基準和社會影響評估，并與當地土著居民分享這些評估結果；

(6)咨詢國際以及東道國土著居民相關問題專家，并獲取幫助。

3接觸和協商

(1)在早期階段應該和土著社區和機構代表建立良好關系；

(2)以適當的方式與土著居民進行文化交流；

(3)對在土著居民區工作的公司員工進行關于土著居民文化的培訓；

(4)公司應當更加包容，尤其在公司的決策過程中，應當慎重考慮一些敏感性問題，比如婦女和兒童；

(5)了解當地法律所規定的土著居民所擁有的權利；

(6)通過一種互相尊重的對話方式，與土著居民一起商議涉及他們利益的相關決策；

(7)通過與土著居民真誠的協商，最終達成一致的協議，形成系列文件；

(8)進行開發公司的登記注冊；

(9)制定多元化的發展目標；

(10)形成一套完整有效的投訴機制，及時解決所面臨的問題，努力獲得社會的廣泛支持。

4管理公司產生的影響和問題

一般性問題：

(1)認真評估公司運營將會對土著居民造成的影響程度；

(2)識別、管理和監督不利的影響，與受影響的土著居民進行協商和交流；

(3)制定一個適合土著居民發展的計劃，計劃目的要多元化，使用類似于密匙的管理工具；

(4)與其他組織建立聯系，更好地維持與土著居民的良好關系。

特殊性問題：

(1)土地問題

盡量少涉及土著居居住地的文化敏感地區，盡量少占有土著居民的生活用地。了解當地政府法律以及國際法律所公認的土著居民關于土地的特殊權利，了解土著居民所享有的索賠權利。制定一個土著居民獲得土地補償的合理、公開透明的機制和準則。提供由土地和實物方式代替現金方式的賠償。在土地使用權收購的情況下，應當與第三方(政府)進行進一步的調查與核實，確認是否還存在會影響到土著居民的遺留問題。

(2)安置問題

盡量避免土著居民的實物安置。公司應當先確定有沒有可以替代搬遷的其他方法，盡量避免搬遷。土著居民的安置必須在與土著居民進行真誠的協商，并尋求廣泛的支持后，再開展工作。

(3)遷移問題

評估遷移對土著居民所在區域將帶來的影響。制定和實施相關計劃，盡量避免、減少和控制遷移對項目以及土著居民的影響。采取一定措施，與土著居民進行友好協商，使土著居民遷移過程更為順利。

(4)傳統知識和文化遺產

石油公司應當與土著居民進行交流，評估石油開采可能對于傳統文化遺產造成的影響；與土著居民協商，采取一定的措施保護文化遺產；尊重并認同他們的文化傳統，并在征得他們的允許后再使用其文化知識；保護并宣揚他們的文化遺產與傳統知識。

(5)自然資源使用和環境保護

與當地土著居民溝通，使他們了解石油天然氣業務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并一起協商，采取措施解決這些問題；與土著居民合作，通過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檢測、減少、控制這些不利影響；編制相應的環境保護和居民康復計劃。

5創造工作機會和福利

優先聘用符合員工標準的土著居民，給他們提供工作機會；提供一定的教育和培訓，提高他們的生活技能；公司工作文化中要包容土著居民的文化和價值觀，對土著和非土著居民員工進行多元文化的培訓，與其他機構進行合作，獲得更多的技術與資金支持，實現企業的規模經濟；制定規定，防止任何形式的種族歧視發生。

6資本收益和可持續發展

給土著居民提供一個現金與非現金(比如提供就業機會)相結合的利益分享方式；與土著居民協商，制定合理的分配計劃；就利益分享和安排為土著居民提供相應的能力構建和學習培訓。

三、企業優秀實踐案例

為了讓石油公司更好地理解和運營上述原則和規范，報告還列舉了一些石油公司的成功案例。

例如，在阿拉斯加州已有55年開發歷史的BP公司，在過去幾十年里，一直與北坡自治政府和當地的土著居民密切合作。1979年BP就在土著居民生活的巴羅地區設立了辦公室，由一名高級管理人員負責代表公司與當地政府、部分科學家以及當地主要的社會團體進行溝通交流。BP還設立了多個突發事件應急小組，以應對阿拉斯加90，000平方英里北坡地區的意外漏油事件。

捕鯨行業是當地最重要的行業，當地的因紐特土著居民主要以捕殺鯨魚為生，他們有高超的捕鯨技術，對在當地開發石油資源反應最為強烈的就是當地捕鯨的船長和船員。他們擔心一旦北極油氣資源開發發生泄漏將會直接對他們的捕鯨事業造成影響。

對此，BP對當地村民進行漏油應急訓練，教授他們遇到漏油時所采取的應急措施。培訓直接在海洋生產平臺上執行，內容包括原油泄漏時如何保護海洋鳥類和其他野生動物，以及如何減少泄漏原油對于海洋生態環境的破壞性影響。BP與當地居民形成一個團體，共同保護海洋生態環境，是一個成功的合作方式。漏油應急小組在培訓過程中，還教授海洋石油開采知識和技術，并進行文化交流與溝通，推動土著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

另外一個優秀實踐案例是加拿大石油公司Nexen通過實施土著居民教育獎勵計劃和提供助學金，推進當地社區發展，形成良好的企地關系。

加拿大的法律與相關公約規定加拿大土著居民享有特殊的權利和地位，因此，石油公司開采石油與天然氣受到當地居民的監督與管理。該法律和公約提供了一個指導性意見，指導石油公司應該如何尊重土著居民的文化傳統和風俗習慣。

這方面，Nexen采取了全面系統的做法，注重發展與土著居民的全面互利關系。這包括：公司員工人數中包含當地土著居民員工人數的統計；給當地土著居民學員提供獎學金和助學金資助，滿足土著居民全面發展的要求，推動社區的可持續發展；還包括與當地土著居民建立良好的伙伴關系，進行友好溝通和相互學習，推動當地人員技術的提升。

Nexen的獎學金一般用來資助其他教育機構以及在公司內部實施土著居民教育援助計劃——AEAP。AEAP設立于2002年，先后已援助了100多名土著居民的孩子。該計劃還會時時關注土著學員的學業，選拔優秀畢業生到公司工作。AEAP受助人可以參加Nexen的暑期學生就業計劃。2010年夏天，Nexen選拔12名土著學生，為他們提供橫跨加拿大西部和東部大學的暑期實習機會。Nexen還與許多教育機構合作，比如加拿大卡爾加里大學、阿爾伯塔大學、北阿爾伯塔技術學院等，聯合培養土著學員。Nexen注重對土著居民區領導力和管理、建設方面的培訓，使土著居民區更好地建設和管理自己的生活區域。目前已經在梅蒂斯人和因紐特人社區開展培訓。同時，Nexen還不斷推動社區的信息化建設以及網絡知識的學習，讓土著居民更好地了解外部世界，開展艾滋病防治教育，并為當地培養計算機人才。

Nexen以文化的多元包容性為目標，鼓勵員工支持和學習當地社區的不同文化傳統。提倡員工的多元化，并為當地的居民提供就業機會。公司與土著居民社區建立長期互惠互利的關系，促進當地社區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