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釵”閃了張藝謀的腰

張藝謀無疑是當今中國最具才華的頂尖導演之一，與馮小剛、陳凱歌、姜文并稱為電影界“四大天王”。然而，今日之張藝謀，與前些年技壓群芳、一馬當先之張大導演相比，還是差了些火候。尤其2008年奧運會后，忙了兩年也歇了兩年的張導似乎對電影已然陌生，《三槍》沖天而放，本想讓億萬觀眾震撼震撼，沒承想竟放了三聲啞炮，讓人大吃一驚且大失所望！緊接著精心栽下一棵《山楂樹》，美則美矣，也還精致，惜乎枝條單薄缺乏厚度，不過尋常一風景小品而已。

張藝謀畢竟是張藝謀，豈肯就此示弱善罷甘休！憋足了勁要弄一部好電影重振雄風，于是有了投資達6億元人民幣、創下中國電影之最的《金陵十三釵》。故事雖是編造但來頭不小，不但請來好來塢巨星擔當男主角、國際最知名音響效果團隊打造戰爭場面，而且，為做到精益求精，女主角必須找土生土長的南京女孩，演員們還都得說南京當地方言，“日本鬼子”請的也是地地道道東洋人。連到美國做“沖奧”宣傳推廣，電影海報也請的是《阿凡達》廣告的原班人馬！

該使的力氣全都使了，能做的工作也盡最大努力做到了，加之此番沖擊奧斯卡由政府全力推薦，只此一家別無分店，一切的一切似乎已是萬事齊備只欠東風，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未承想送上去連沖擊機會也沒有，首輪就被刷下來！明面上的說法是，送交奧斯卡的外語片，英文對白不能超過30%，《十三釵》已經超標。當然這也僅僅是“一種說法”而已！奧斯卡到底有沒有這條規定，難道送交之前竟然沒打聽清楚？難道連最基本的條件也不具備就會貿然前去“沖奧”？

當然，肯定，還有更深層或者說更要害的原因。有心人只消將《金陵十三釵》仔細看上兩遍，其原因不言自明，電影要害在編造痕跡太過明顯，缺乏可信邏輯的支撐，這是其致命硬傷！電影說的是南京大屠殺中，十多位秦淮風塵女子逃難到一座美國教堂，此時教堂里庇護了一群女學生，后來又加入幾位城陷時被打散的中國士兵。神父、妓女、學生、軍人，在這個暫時的避難空間里發生了一系列故事。其主線是，日軍命令十三位學生必須到軍營為占領軍演唱歌曲，此一去兇多吉少，不但必遭凌辱甚至最終被殺戮。于是，妓女們大義凜然化妝為學生毅然赴死，讓這些曾經嘲笑且看不起她們賣笑生涯的年輕女孩們死里逃生。

如此故事，感人不感人呢？當然感人。但是，故事感人之基礎，須是邏輯真實，即，哪怕這故事是編造的，但必須符合基本的生活邏輯。《金陵十三釵》故事有其邏輯上的合理性，經得起推敲嗎？顯然沒有！在虛構和理想化的基礎上去搭建一座空中樓閣，這樓閣盡管再雄偉，再絢麗，再耀眼奪目，被風輕輕一吹便會轟然倒塌！而在一個不真實的故事上再演繹出一個個細節，自然也就難以讓人相信并且感動。比如，美國神父一夜之間竟能既修好汽車又釘好木箱，還能將“十三釵”全打扮為學生，又能忙里偷閑，與玉墨卿卿我我，纏綿一番？而在同一夜，“十三釵”們竟然能趕制出十多件學生裝？……這不是神話，而是現實！

劇本劇本，一劇之本也。沒有一個可信故事的電影是難以站住腳的。然而張藝謀似乎越來越失去了對故事優劣的基本判斷把握，開拍前竟然說此劇本“是我當導演20年來碰到的最好劇本，這樣一個本子捏在手里，常有一種如獲至寶的感覺”。這，看來應該是張藝謀的致命傷！《金陵十三釵》閃了張藝謀的腰，若不從最基礎的劇本判斷和選擇做起，重塑輝煌恐怕就有點難了。

詹國樞

全國政協委員、人民日報海外版原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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