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晟
摘要: 文學與影視為傳統視域下的兩種藝術門類。首先,文學為影視提供了豐富的素材與廣泛的拓展空間,突出地表現在影視作品對文學的改編上。其次,影視作品的改編使文學向更廣更寬處拓展,趨于普泛化,而此又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影視自身對文學的改編。最后,將二者進行比較研究,探討它們的交錯與差異,為的是尋求到一個平衡點,促進二者的相通與互補,使其在一個全新的場域中平穩前進。
關鍵詞: 文學影視改編比較差異
一
文學為影視提供了豐富的素材與廣泛的拓展空間,文學對影視的滲透,突出地表現在影視作品對文學的改編上。
一方面,影視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是文學在熒幕上的再現,以視覺感官上別樣的沖擊,強化藝術的表現效果。作為一種有別于文學的特定的藝術表現形式,影視多以鏡頭的切換,空間的布景,角度的多方位轉移,對人物面部表情、行為動作、心理特征等層面細膩的捕捉,以一種直觀外化的方式,以影視特有造型的表現力,營造感官心理主導之下的藝術羅網。
比方說,1987年36集電視連續劇《紅樓夢》對文學原著的改編,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堪稱影視改編的經典。將二者放在同一個平面上加以比較性的審視,可以說,雖然其中仍不乏缺漏,然而,就文學與影視的改編來說,還是成功的。一在人物性格的刻畫上,如王熙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她的“辣”,陰狠、毒辣、八面玲瓏……演員鄧婕對此進行充分的把握與闡釋,活脫脫一個“鳳辣子”,此外眾多出場人物的一顰一笑無不表現得酣暢淋漓。角色的裝扮也是別具深意的,如林黛玉的服裝多為白、淡色系,表現她“閬苑仙葩”的遺世獨立,而王熙鳳的服飾則多以紅、黑取色,是榮華、地位的象征,給人以強烈的光感。在影視配樂上,該劇充分發揮了音樂的巨大感染力,《枉凝眉》、《葬花吟》等,渲染情境,引人入勝。
另一方面,有相當比重影視作品的改編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文學文本原始的意義,而更多地糅入了時代、個體、藝術生產特征等多方面的當代社會文化因素。這主要表現為兩種情況。
其一,編者在文學作品的基礎上,主動地進行了一定的取舍和簡化,有對文本主題思想的簡化,也有對文本藝術結構的再造。以此形成了借以參照的文本,成功地加以電影敘事。如俄國批判現實主義大師列夫·托爾斯泰的作品《安娜·卡列尼娜》的影視改編,(這里主要對1997年出品,由法國蘇菲·瑪索飾演安娜的版本加以敘述)影片基本上延續了原作的“拱門式”雙線條結構,但還是主要以安娜、卡列寧、伏倫斯基的故事為敘事的中心點,與之相較,列文在農村的改革活動、列文與吉蒂的愛情線索在一定程度上被加以弱化和簡單處理,但是影片對那些打獵、鄉間農民勞作的場景、農民唱圣歌的情節和列文對人生看法的思想流脈還是有相當的敘述和闡發的。影片添加了安娜做夢被火車軋死的這一情節,并對往來于莫斯科與圣彼得堡的火車聲進行特寫與放大處理,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超越,是一種對宗教宿命的有形刻畫;再者就是影片中屢次出現的蠟燭的明滅意象,這充分發揮了影視藝術形象生動的特征,并以此展開對安娜生命跡象的觀照,在這一點上,畫面些許超越了文字的力量,給人以震懾之感。此外,影片將有些單一、與表現主題關系疏離的情節和人物形象加以適當的刪減,如影片去除了列文的哥哥科茲內舍夫與瓦蓮卡的情感線索,刪去了吉蒂在國外養病的那段經歷,對伏倫斯基與安娜在國外的那段生活也只是一筆帶過,并對一些事件的發生進行了時間、空間上的再整合。我認為,這種取舍與簡化,是遵循影視作為一種造型藝術所特有的藝術原則與存在規律的需要。
其二,影視作品只是借用了某部文學作品的總體構架,或者說是一個籠統的故事大背景,而以編者本人主觀的再創造,或是本著迎合大眾消費需求的直接目的,向原有的文學作品內部進行主觀的填充。如近期播放的電視連續劇《金大班》(范冰冰飾演金兆麗),根據白先勇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改編,浮華背后,其間充斥著過分商業化、世俗化、現代化的流行因素,將一部短篇小說擴展成一部長達36集的電視劇,在這冗長的敘事中,更為重要的東西流失了。影視劇加進了金大班的身世、多段情感的糾葛,而小說中金大班將嫁的陳榮發在劇中竟作為了成全兆麗與月如的形象存在……修改之后的劇本以愛情為中心,輔之以局勢的變化、現實的殘酷,多以肢體語言的純熟細膩展現人物性格,少了些許靈動的眼神與特質,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更多地貼近了影視這種造型藝術形式。在當前商業文化的主宰之下,這樣類型的電視劇似乎更能夠吸人眼球,更符合社會大群體的審美需求。然而,在輕歌曼舞、燈紅酒綠之下,那種文學中潛藏的華麗之后的蒼涼感卻無從呈現,人們更多地沉浸在對月如和兆麗愛情悲劇的感傷之中。主人公愛情遺憾的展現卻并不能夠填補蒼涼帶來的更大的空虛與寂寥。我覺得這部影視作品相較于文本最大的欠缺也正在于此,即消解了文學作品本身的思想深度與文化底蘊,代之以當代思潮下的商業現代氣息。
二
影視作品的改編使文學向更廣更寬處拓展。影視,作為一種造型藝術,因為訴諸感性直觀的形式,所以更易為大眾所接受,它的普及度較高。而文學受時代風氣、文化水平、個人修養的局限,僅僅是在某一社會群體內部流行和發生的。此二者在表達方式上的差異,更加深了它們的比較與互補。我們能夠發現,改編之后的影視作品搬上大熒幕后,一夜之間變為家喻戶曉的熱播之作。與此同時,同名的文學作品瞬間被一掃而空,成為暢銷書目,名家名著也在更大范圍內得到了普及和流行。
在比較文學視域下,在當前的社會文化背景中對文學與影視進行審視,影視在社會范圍內的飛速發展,很大程度上刺激了文學作為一種藝術表現形式向多維度多方位的延伸和拓殖,更多強調社會功用的文學作品應運而生,文學向著通俗化、普泛化的角度發展,出現了更多的文學形態,如網絡文學、影視文學,其中影視文學更是將文學與影視進行了多層次的糅合,既保留了文學表現的形態,又兼具視覺感官與肢體動作上的豐富性。這樣,出現了更多迎合大眾消費需求和社會文化生產的文學作品,更大程度地刺激了影視作品對文學的改編,有的作品文本甚至被直接作為了電視劇電影拍攝的劇本轉向屏幕。
文學與影視,將其放在一個學術視域下進行比較研究,探尋二者的交錯關系,為的是盡可能地尋求到一個平衡點,更大地促進二者的互補,使文學和影視兩種藝術形態在一個全新的場域中平穩前進。影視對文學的改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藝術的“重塑”過程,或借鑒,或參照,或取舍,或顛覆,無論何種,都應在充分理解二者差異之后進行藝術的再造,以求達到完美的表現效果。因為有差異,才會有交錯,才會有互補的需要。所謂“平衡點”應當是在遵循文學與影視二者藝術規律與審美原則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如文學之意境美,影視之視覺性,并加入適當的時代、文化的元素,將其雜糅互滲,緊密配合,提高契合程度,再現藝術強大的表現力與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