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哈耶克生產過程理論的補充與修正

宋飛

摘要：本文針對哈耶克的生產過程理論的不足和缺陷，分別對生產過程中的產品交易、生產者貨物和勞動力在不同生產階段的配置、生產過程結構變化的原因等三方面的補充和修正。這些補充和修正增強了哈耶克生產過程理論對現實問題解釋力，為人們今后正確認識資源在生產過程中的配置及利率與經濟結構的變化的關系提供了重要參考。

關鍵詞：生產過程；生產階段；利率

哈耶克的生產過程理論作為奧地利學派的代表性理論之一，曾在與凱恩斯學派對經濟危機產生原因的爭論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并產生深遠影響。時至今日，該理論仍然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同許多經濟理論一樣，該理論也同樣存在一些瑕疵。為了使該理論對現實問題更有解釋力，筆者從三個方面對其進行補充和修正。

一、資本化生產過程中的產品交易

哈耶克認為“生產”是把貨物帶到消費者手里所必須的一切過程。“生產過程”在本文中不是特指某類產品的生產流程，而是指資本化的或“迂回”的生產過程。這個過程包含資本化程度不同的生產者貨物。初級生產資源進入生產過程后需要經過一系列階段，間隔一定的時間，才能完全轉化為滿足人們需要的產品的過程。

把生產過程中某一時間段內完成的部分，稱為一個生產階段。距離消費貨物生產較遠的生產階段稱為早期生產階段，距離消費者貨物生產較近的生產階段稱為晚期生產階段。生產某些產品的企業可能跨越多個生產階段，不同類型的企業也可能處在大致相同的生產階段。

圖1大致描繪了資本化生產過程，它包含若干個生產階段。圖中的長條方塊代表了每個階段正在生產供應的貨物或服務，這些貨物從較早生產階段向較晚生產階段流動以滿足較晚生產階段生產出某種中間貨物，從而保障更晚的生產階段所需。同時，較晚的生產階段向較早的生產階段不斷支付貨幣以維持產銷均衡。這樣每個階段的廠商和勞動力都獲得了既可以用于消費也可以用于投資的廣義收入流。

值得注意的是，此圖并不是要說明每個生產階段的實物資本存量的多少，因為較早的生產階段未必比較晚的生產階段的實物資本存量少。同時，我們關注的是某一時間處在交易環節中的貨物，那些正在提供各種“收入”的實物資產（例如，尚可以正常運轉的生產線）進入交易環節的數量相比由各個企業生產制造的“成品”是微不足道的。因為一般情況下，企業出售尚可提供生產服務的實物資產的原因可能是企業經營困難，或者是技術升級改造淘汰落后產能等，這些不能視為實物交易的主流。如果真的出現企業普遍變賣原本用于生產經營的實物資產的狀況，那可能意味著經濟大蕭條時代的到來。

當然，以上說明并不是將作為產品的實物資產排除在交易物品范圍之外，因為關于中間貨物和服務的交易已經將這種交易包括在內了。比如，有人可能會認為某一時間剛被購買投入使用的新機械設備是要經過很多年才能磨損折舊完畢的，因而它們是不能夠與消費者貨物以及那些原材料并列在上面的圖中的。然而，當我們從動態的角度考察整個社會生產過程的時候，會發現這些不斷被購進的生產設備的價值完全可以用正在被使用的這類設備為制造產品而提供的生產服務的價值來表示。這就像把使用這類機械設備的多個企業看作一個巨型的生產線，這類機械設備就像原材料一樣進入生產線的一端，生產線的另一端這類機械設備被消耗完畢為中間產品的生產提供了服務。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在某一時間點，某些企業的這類機械設備恰好損耗完畢，而其他企業的同類設備正在使用消耗中，所有這些企業購進這類機械設備的速率應該恰好與這類設備正在損耗的速率相同，而這些損耗正是因它們生產較晚生產階段的所需要產品而產生。于是，我們可以沒有疑慮地把幾乎所有用來交易的商品納入這個資本化生產過程圖中。

二、生產者貨物和勞動力在不同生產階段的配置

按照哈耶克的理論，前面提到的原始生產資源和各個生產階段產出的中間貨物根據用途也可以劃分為專門生產者貨物與非專門生產者貨物。專門生產者貨物是“只能用在一個或者很少幾個生產階段的那些貨物”非專門生產者貨物是“那些可以使用在各個不同生產階段的生產者貨物”。非專門生產者貨物經過加工可以轉化成專門生產者貨物，但專門生產者貨物本身一般不會被制造成為非專門生產者貨物。非專門生產者貨物在不同生產階段之間的“轉移”既代表這類貨物被生產出之后輸送到不同生產階段的比例發生了改變，也代表某些耐用資產在已經分配到某個生產階段使用一段時間后轉移到其他階段使用。之后我們將看到無論是早期生產階段擴張還是晚期生產階段擴張，各個生產階段都在“爭奪”非專門生產者貨物，因此，我們假設非專門生產者貨物的產量至少在短期內是十分穩定的。

哈耶克提到“當我提到土地和勞動的時候，我就說原始的生產資料。”而后他又認為幾乎全部原始生產資料都可以算作非專門生產者貨物。這無疑就把所有勞動力都看作是非專門生產資源了。但筆者認為資本化的迂回生產過程中勞動力提供的生產服務與物質資本提供的生產服務類似，全部勞動力同樣可以分為非專門勞動力與專門勞動力。當然，這兩類勞動力的區分相比生產者貨物的區分而言要復雜的多。因為就每個勞動者來講，他可以從事的行業一般不是唯一的，而這些行業很可能就處于不同的生產階段。從這個意義上講，幾乎所有的勞動力都可以視為非專門生產者貨物。然而，“能”從事某個行業跟勞動者“愿意”從事某個職業是完全是兩回事。這就像一個設計機床的工程師（處于較早的生產階段）也“能”改行做一名操作機床加工零件的工人（處于較晚的生產階段），但是他一般不“愿意”如此。因為，做一名操作機床的工人的薪酬顯然與培養一名機床設計工程師的成本不相匹配。

一般來講，人們將根據人力資本投資方向、所付出的成本以及目前的薪酬水平等因素確定是否有必要從事新的行業。人力資本投資方向越單純，在同一方向花費成本越多，以及掌握的技能適用范圍較窄的人來說，而這些勞動力主動改行的可能性越小。比如，同在一個生產燃料乙醇的企業里那些操作蒸餾塔自動化控制系統的高級技工可以視為專門勞動力，而那些運輸玉米原料和成品乙醇的卡車司機則可以視為非專門勞動力。之所以這樣劃分是因為前者從事的那種工作可能需要接受較長時間的專業教育和職業技能培訓，并且從事這種工作的所需要的這種技能很難應用到其他部門中去；而后者所具備的駕駛技能既適用于很多的生產部門，又不需要太多的教育培訓就能掌握。并且后者放棄駕駛職業，轉而學習其他職業技能也比前者的代價要小得多。于是，前者更換工作的可能性就比后者要小得多。

與生產者貨物在不同生產階段的配置相仿，非專門勞動力可以在多個生產階段之間較自由地轉移，而專門勞動力則局限于某些較為確定的生產階段。但勞動力在不同生產階段轉移的特殊性在于，當資本化生產過程的結構發生變化時，使勞動力完全與特定的生產階段在數量和性質上相匹配要比一般生產資源與特定生產階段相匹配要困難得多。而這又成為阻礙生產過程結構變化的重要因素。

三、對生產過程結構與利率的變化關系

哈耶克對有關利率的部分的論述在很大程度上借鑒了龐巴維克的時差說。他同樣認為原始生產資料被投入的生產過程越長獲得的消費者貨物就越多。即較長的生產過程相對較短生產過程而言擁有更強的生產力。這里要進一步說明的卻是，生產過程的縱向延長是十分困難的。因為，生產過程的延長受制于科學技術發展的水平，特別是依賴于重大的技術革命的發生。比如，經過蒸汽革命和電氣革命之后，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人們不再主要依靠人的徒手勞動用原始材料生產消費品了。因為，不計其數的消費品已經可以借助機器和電力完成了。于是，我們可以認為這些國家的經濟較以前生產過程延長了。但是一般情況下，一個經濟的生產過程的長度或者說生產階段數量在總體上是十分穩定的。同時我們觀察到的技術工藝創新往往只是并列地補充現有生產過程或者對生產過程的縱向延伸起微不足道的作用。比如玉米芯起初只能當作普通的燃料，近年來發現了這樣一個利用玉米芯的技術流程：即先用玉米芯榨取各類糖，然后在糖渣中提取乙醇，剩下的渣滓又成為生物質發電的原料。我們固然可以認為人們對于玉米芯的利用的過程延長了，但絕不能認為這一新的流程對總的生產過程長度的延長能夠起到實質作用。因為這個技術流程完全可以并列地匯入現有的資本化生產過程之中。從初級生產資源到最終消費品的總的生產過程的延伸或者說生產階段的增加是一個漫長過程，而絕不像哈耶克所描述的那樣由于自愿或非自愿儲蓄就能輕易地延長。

此外，哈耶克在《物價與生產》第三講中，提出的利率的降低與生產過程的延長相伴，利率的提高與生產過程的縮短并存的論斷難以自圓其說。因為，如果這樣的規律存在的話，那么結合哈耶克在其他部分的論述，就有理由認為經濟復蘇時期的利率要比經濟危機時期的利率低。因為在他看來，經濟危機時期生產過程相比危機之前是要縮短的。然而我們不能武斷地說經濟危機之前一定比經濟危機的時候利率低。

實際上，中間產品總量和消費者貨物的數量的比例完全可以在生產過程長度不變的條件下發生改變。這種改變與費雪利息理論中所講的“不耐”的變化密切相關。比如，在整個金融體系信用不擴張，并且社會總體廣義收入流在短期內保持穩定的前提下，早期生產階段相對晚期生產階段擴張，表面原因在于相對消費而言人們自愿增加了儲蓄，從而使可貸資金進入生產者手中以增加對生產者貨物的購買。實際原因則是社會總體的不耐程度降低了；相反，晚期生產階段相對早期生產階段擴張表面原因在于相對以往人們擴大了消費，從而使消費者貨物或者毗鄰消費者貨物的生產階段的產品價格相對于早期生產階段的產品的價格上漲，于是晚期生產階段相對早期生產階段在獲取非專門生產資源的時候更有優勢。實際原因則是不耐程度增加了。

綜上而言，以上對三方面的論述使哈耶克的生產過程理論得到了進一步完善，增強了該理論對現實問題解釋力，為人們今后正確認識資源在生產過程中的配置及利率與經濟結構的變化的關系提供了重要參考。

參考文獻：

[1] 哈耶克．物價與生產[M]．滕維藻，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

[2] 馬歇爾．經濟學原理[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

[3] 費雪．利息理論[M]．陳彪如，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