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網絡交易稅收問題的探討

左銳

【摘要】 隨著我國將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列為戰略性新興行業，網絡銷售額占社會消費品總額逐步上升，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社會經濟效益逐步顯現，其稅收問題逐漸成為學者及業界關注的焦點。文章基于行業生命周期理論，針對我國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的特點，通過對比國際網絡交易稅收的做法，認為我國應對目前處于成長期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給予免稅的稅收政策扶持，在成熟期時建立適應我國國情的基于稅收公平、稅收中性、稅收效率為原則的完善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稅收體系。

【關鍵詞】 網絡交易； 網絡交易稅收； 行業生命周期

一、引言

電子商務在美國和歐洲被視為“21世紀經濟增長的唯一動力”，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網上交易市場逐漸成為市場角逐的焦點。在我國，網絡交易在近幾年也呈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2010年底，我國網絡購物用戶年增長率為48.6%，網上購物交易總額已經超過5 000億元，約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3.5%，而在2009年底，我國網上購物交易總額僅為1 320億元，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僅為1%。可見，網絡購物逐漸成為網民常態的消費方式，網絡零售也成為流通市場日益重要的組成部分。隨著我國將電子商務列入“十二五”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電子商務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到“十二五”末，網絡零售額將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9%以上，達到18萬億元的規模。

由于網絡交易不同于傳統行業，其主體難以確認，交易過程具有隱秘性的特點決定了對其征稅十分復雜，我國目前還沒有出臺完善的網絡交易稅收制度，這使得網絡交易成為了國家一個越來越大的稅收“黑洞”，是我國經濟發展進程中亟須解決的問題。相對于國外較成熟的研究，我國大部分學者建議我國應該借鑒國際經驗，建立以稅收中性、公平、效率和優先發展為原則的網絡交易征稅體系。

本文不同于以往僅從法學、經濟學角度的研究，而是從管理學角度，基于行業生命周期理論，分析我國相關制度背景，對比國際網絡交易稅收的做法，對我國網絡交易稅收立法的時間及原則提出了獨特的見解。希望能豐富現有文獻并對我國網絡交易稅收立法與稅收管理體系提供借鑒。

二、制度背景及理論分析

（一）制度背景

電子商務進入我國的時間相對于發達國家較短，我國目前對電子商務稅收方面的法律法規還不健全。國家稅務總局《2002—2006年中國稅收征收管理戰略規劃綱要》中指出“電子商務改變了傳統的貿易和結算方式，并具有無國界、數字化等特點，加大了稅收征管的難度，產生了較大的稅款流失風險和稅款轉移的可能。因此，還必須在傳統的稅收征管體系之外，建立一套依托于因特網的電子稅收征管體系，對電子商務進行有效的監管，維護國家的利益。”2007年3月6日商務部發布了《關于網上交易的指導意見(暫行)》，然而該意見對于稅收問題卻沒有太多的涉及。國家工商總局于2010年6月1日正式公布了《網絡商品交易及有關服務行為管理暫行辦法》，該辦法規定：“從2010年7月1日起，個人開網店將實行‘實名制；網購平臺和賣家需應買家要求，出具購貨憑證或服務單據，也可在買家同意后，出具電子化版本，該版本可作為處理消費投訴的依據”。該辦法并未涉及網絡交易的稅收問題，可見，我國對網絡交易稅收問題還處于探索階段。

（二）理論分析

本文的研究引入行業生命周期理論(Industry Life Cycle)，從行業所處發展階段來分析網絡交易稅收的相關問題。行業的生命周期指行業從出現到完全退出社會經濟活動所經歷的時間。行業的生命發展周期主要包括：以市場增長率較高，需求增長較快，技術變動較大為特點的引入期階段；以市場增長率很高，需求高速增長，技術漸趨定型，行業特點、行業競爭狀況比較明朗為特點的成長期階段；以市場增長率不高，需求增長率不高，技術上已經成熟，買方市場形成為特點的成熟期階段，以及以市場增長率下降，需求下降，產品品種及競爭者數目減少為特點的衰退期階段。

稅收政策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工具，會對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企業的發展產生影響，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發展又會影響稅收政策的發展，企業的發展離不開整個行業大的環境，行業所處生命周期會對企業產生重大的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企業生命周期與行業生命周期是一致的。因此，在我國將電子商務列為“十二五”戰略性新興行業的導向下，基于行業生命周期理論來研究網絡交易稅收問題是可行及必要的。

三、國際經驗比較

網絡交易的興起有別于傳統方式交易，網絡交易營業活動覆蓋全球，交易雙方匿名化，產品數字化等特點決定了傳統稅制要素的有關規定難以對其適用，使稅收管理失去了法律依據。具體表現為納稅主體認定較為模糊、課稅對象性質難以確定、納稅地點的確認失去基礎、納稅環節游移不定、納稅時間定奪困難等。這些特點使得各個國家對于電子商務是否應該征稅時要綜合考慮其經濟發展狀況，科技發展狀況及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所處的生命周期階段等因素。下面主要以美國、歐盟、印度為例來介紹國際上對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稅收的一些做法。

（一）美國

美國作為電子商務發展最好的國家（全球近80%的電子商務交易發生在美國），認為對電子商務征稅將會嚴重阻礙這種貿易形式的發展，對網絡交易應持免稅態度。從1998年的《網絡免稅法》，到2001年和2004年的《網絡平等征稅法案》，直至2007年的《網絡免稅法修正案》，將免稅政策延長至2014年11月1日，可見美國政府對網絡交易在稅收層面給予了政策上的支持。不僅在國內，在國際方面美國政府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如1998年2月向WTO提交的對電子商務實施“零關稅”的提案；同日本聯合簽署的一項聲明“盡量避免在電子商務方面制定不必要的規章與制度，為在全世界維護免稅的電子商務環境共同努力。”

（二）歐盟

歐盟提倡稅收中性原則，大多數歐盟國家認為電子商務活動必須履行納稅義務，應按現行的增值稅稅率征收增值稅，不開征新稅。1997年7月，歐洲電信部長級會議通過的《波恩部長級會議宣言》中提倡稅收中性原則，認為要對電子商務減少不必要的限制，減少因稅收問題給電子商務帶來的不必要的限制，要促進電子商務的發展與壯大，不再征收額外稅收。1998年歐盟委員會發表的《關于保護增值稅收入和促進電子商務發展》報告致力于推行現行的增值稅，不開征新稅。2003年歐盟制定了《增值稅指導》，該指導是基于2002年2月12日制定的《增值稅指導》草案，其對電子商務的內容和范圍做了規定，其中規定“非歐盟居民在向歐盟居民銷售數字產品時，可享受免征增值稅的待遇”。

（三）印度

與美國不同的是，印度政府對于電子商務是采取征稅的態度。印度對其制定了相對較少的政策，影響最重大的就是1999年4月28日印度政府發布的規定，“對在境外使用計算機系統，而由印度公司向美國公司支付的款項，均視為來源于印度的特許權使用費并在印度征收預提稅”，這一舉措明顯表明印度對美國免稅區政策的堅定否決態度。

通過上述分析，國際上對網絡交易稅收問題觀點的不統一主要是由于各自的利益取向，各自的經濟發展和科技發展水平差異造成行業發展情況不同所導致的。以美國為例，作為世界上電子商務最發達的國家，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已步入成熟期階段，其推行免稅政策是基于其將電子商務網絡交易作為未來經濟發展重要推動力的戰略性競爭優勢，而且其在經濟發展、信息技術及電子商務方面保持著絕對的優勢，通過積極參與制定國際規則和尋求國際協作利用絕對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優勢達到進入其他國家，進而攫取更多利潤的目的。雖然相比于發展中國家，歐盟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要領先頗多，但在該行業的發展上要落后于美國2至5年，而且其總體規模只有美國的一半，沒有達到美國絕對成熟的階段，其推行征稅原則，是基于對保護成員國行業發展及避免國家稅基流失的角度出發的。印度作為新興的第三世界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的經濟作用初步顯現，但是印度政府卻把這些成果錯誤地全面撲向軍事化建設道路，底層失業及溫飽問題都尚未解決，更不要提將電子商務網絡交易征稅擺上日程，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發展狀況遠不及發達國家，印度政府持對該行業征稅政策是基于對避免本國稅基流失角度考慮。然而在印度的實踐過程中，電子商務網絡交易卻未明顯受到稅收政策的影響，反而迅速發展起來。這可能是由于該行業處于引入期，國內的需求異常旺盛，而且在制定了相應稅收政策時建立了配套的體系保證。

我國作為全球經濟體的重要組成成員，是電子商務發展最有潛力的國家，詳細地分析電子商務網絡交易所處的行業生命階段，適時建立適應我國國情及行業發展的電子商務稅收政策勢在必行。

四、對我國網絡交易稅收問題的啟示

對電子商務網絡交易這一逐漸發展壯大的新興行業，許多國家都是在摸索中前進，不斷修正相應的政策。筆者認為應對不同階段制定相應的稅收政策。一般來說，在引入期階段，由于存在許多未知的因素，不應急于草率制定對該行業的稅收征管政策，應持觀望態度；在成長期階段，隨著該行業社會經濟效益的提高，要詳細分析該行業與其他行業的促進或制約關系，對國家扶持的行業實施稅收優惠或免稅政策，對國家限制發展的行業實施較嚴格的稅收政策；在成熟期階段，行業競爭格局基本確立，效率成為該行業發展的制約因素，此時應對其制定完善的稅收征收體系，淘汰效率低下的企業，確立效率較高企業的市場地位；在衰退期，稅收政策可相對放寬，通過市場機制來決定相應的資源配置。

我國在借鑒國際經驗建立網絡交易稅收制度時，首先要認清我國目前稅制同發達國家的不同；其次要認清我國網絡交易行業目前所處的行業生命周期；最后要認清網絡交易行業的社會效益，對不同階段制定相應的稅收政策。

（一）稅制

我國基本上是以間接稅和直接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但間接稅占總稅收的60%左右，而直接稅只占總稅收的25%左右。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則是以直接稅（即所得稅）為主體稅種，以我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則以間接稅（流轉稅）為主體稅，對電子商務征稅與否，對前者影響甚小，但是對我國影響甚大。因為若不對其征稅，會帶來占我國稅收比重60%左右的間接稅稅基流失的問題，而且還會帶來與傳統行業不公平競爭的問題，如果征稅又會引起限制行業發展的問題。因此，征稅與否要全面權衡稅收效益及該行業所帶來的社會效益，不可盲目而定。

（二）我國網絡交易行業所處生命周期

與國外相比，中國目前的網絡購物水平仍舊不高，美國的發展歷程或許可以為我們提供部分借鑒。我國2010年網絡購物普及率為33.8%，而美國2001年的網絡購物普及率為32%，略低于我國目前的水平。最近幾年，美國的網絡購物普及率上升速度達到51%已經趨于平緩，可以說，美國的網絡購物市場基本成熟。美國從跟中國相似的增長情況到基本成熟經歷了6年的時間。當然，兩個國家的網絡購物相關市場，如信用體系、物流體系、金融體系、稅收體系及購物習慣等都有不同之處，兩個國家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發展步調也不可能完全一致。拋開這些難以量化的因素，單從事物發展的規律上分析，我國網絡交易行業顯然正處于成長期階段，中國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進入比較平緩狀況，預計會在2016年左右。

2011年7月19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2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1年6月底，中國網民規模達到4.85億，較2010年底增加2 770萬人，增幅僅為6.1%。雖然網民規模增長減緩，但是隨著《電子商務“十二五”規劃》將電子商務列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國家對電子商務行業在全球經濟衰退的環境下所作出的成就給予了肯定。商務部預測，在未來5年內，電子商務行業將會以超過20%的增長速度持續增長。未來5年內，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競爭格局將不會有大的改變。由此可見，我國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在未來一段時間會處于高速成長期，隨著國家對其重視程度的提升并給予較大的扶持，目前對作為未來經濟發展推動力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征稅顯然是與我國的戰略目標相悖的。

（三）社會效益

中國交通運輸協會快運分會發布的《2010—2011中國運輸與物流發展報告》顯示：2010年我國快遞業實現收入573億元，業務量完成24億件，分別是“十五”末的250%和300%，快遞行業的高速發展是同蓬勃發展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是分不開的。目前電子商務已成為快運物流的第一大驅動力，由電子商務驅動的快運物流，占到物流總量的60%以上。同時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也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提供了創業與就業的機會，改變了人們傳統的消費模式，提高了交易的效率，電子商務網絡交易正在影響著越來越多的利益群體，其對我國經濟發展的影響必定是深遠而廣泛的。

綜上所述，對我國網絡交易稅收體系問題的研究是長期的、復雜的，網絡交易稅收體系的建立將是多方利益群體博弈的結果。如何在保證電子商務網絡交易這一行業良好發展，與國家發展戰略目標相一致的前提下，保證國家稅源不流失，需要借鑒國際發達國家的經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稅收體系。

五、結論

電子商務網絡交易作為一種前景廣闊、戰略性新興行業，越來越深入地影響到我們的生活。本文針對現階段我國還沒有出臺專門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的稅收政策這一現狀，基于行業生命周期理論，認為我國在建立相應稅收體系時要從戰略的高度出發，要基于我國與發達國家不同稅制結構的特點，深刻認識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的發展規律，讓稅收政策成為推動其發展的催化劑，并最終促進我國經濟的發展。鑒于此，我國目前應對處于成長期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行業給予免稅的稅收政策扶持，在成熟期（2016年）時建立完善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稅收體系，在此期間要借鑒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與我國實際情況相結合，為建立基于稅收公平、稅收中性和稅收效率為原則的適應我國國情的電子商務網絡交易稅收體系做好各項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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