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娟
摘要:不管是從旅游的定義、旅游世界的現象本身還是從旅游者的體驗來看,所有人的旅游活動都具有時空特征。旅游必然是異地的,同時也是時間上的一種轉移,在旅游世界中只有“閑暇”發生時才可能產生旅游狀態,這種狀態其實就是人在日常生活狀態中的時間轉移,這種轉移就是“逸出”。然而旅游者想要“逃離”他熟悉而依賴的生活環境而進入一個陌生甚至有一些“冒險”的獨立空間呢。如果說時空上的離異是人類產生旅游需要的共同現象,那么“補償”則是每個個體產生不同旅游需要的動力因素。
關鍵詞:旅游;精神生命;補償;美
因為個體的不同,因為生命追求的不同,旅游體驗具備了生命補償的功能。關于生命的需求我們在封孝倫先生《人類生命系統中的美學》中可以了解,他以三重生命學說為支撐認為人有生物生命、精神生命和社會生命,是三重生命的統一體,認為美是人類生命追求的精神實現。旅游同藝術一樣也可以滿足人不同生命層次的需求。從生物(肉體)生命來說,人具有一種回歸自然的本能,人是通過自然物發展演化而成的高級生物,當人在面對自然旅游資源時,便會釋放心中潛藏著的親近大地母親的心理沖動,從而獲得極大的安全感和舒適感。從精神生命來說,人們在旅游活動中首先通過視聽等感官體驗產生想象,這種想象正是時空精神產生的原因,此時的精神生命體驗可以超越生物的感官感受,另外優美的旅游風景以及初到異地的新鮮感都能夠使旅游者產生精神審美體驗。在社會生命方面,旅游減輕了人們在日常社會生活中社會地位造成的壓力,旅游中新的生活方式淡化了長期受到的社會壓抑,旅游活動中的美好景致使旅游者產生熱愛自然與人文的社會情感以及保護家園的責任感。①通過對旅游活動中三重生命的滿足的分析可以看到,生物生命與社會生命實際上是旅游在人的生物機制與人和世界的現實關系上對追求美感的外在需求,而精神生命才是人在旅游活動中尋找的真正需要,最具獨特性質的內在需要。那些身體上的舒適、保護家園的社會責任感并不是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身體想要獲得休息、體會舒適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得到緩解的,比如聽音樂、泡澡、運動等,甚至可以說有些旅游活動本來就不是出自休息放松,例如一些“背包客”寧愿在野外風吹日曬也不愿享受頭等艙的服務。真正的生物生命的需求是間接的,是親近大自然的欲望,但是不會一直持續,這也是為何眾人選擇具有時間限制的“到此一游”而不會真正隱退山林,這種需求不是那個終極目的。而作為社會生命的需求則更加遠離旅游需要了,作為一種激勵或者是責任感都只是旅游體驗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大多數旅游活動并不會起到激勵作用,旅游者選擇去旅游本來就是一種“逃逸”,在生活世界中的重重身份,在家庭、事業中必須承擔的責任讓人得不到放松,出行的目的本來就是想要暫時放下功名追求、生活之“重”,旅游正是讓人們忘記那些社會責任,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限制,所有人在旅游世界中都只有一個身份,就是“旅游者”。因此我們總結說,旅游活動中的三重生命的滿足具有層次性,生物生命與社會生命是旅游需要的外在層次,而精神生命是旅游需要的內在層次,生物生命次之,社會生命又次之。
那么我們憑什么說精神生命是旅游活動的內在需要呢,并且是最根本的需要?旅游活動的真正品質是一項審美活動,美與精神生命之間的親密關系在封孝倫教授關于美的推論中已經說得很清楚,美的對象必須能夠使我們產生美感(審美快感)才能稱其為美的,并且不對這個對象具物質性或物理性的(功利性的)占有,那么這種生命需要的滿足就應該是發生在“精神時空”中的,美的對象通過生命中那種情感需要使我們能夠體驗愉悅感,所以是通過精神生命的方式來實現的,因此得出:美的本質是人的生命追求的精神實現。②那么旅游與精神生命究竟是什么關系呢?在封教授這里,精神生命指的是在精神時空中生活著的個體,“精神時空是人類通過大腦活動構建的想象時空”,它具有“現實時空所沒有的可逆性和伸縮性兩大特點” 。③在這個精神時空中人開始具有了“逸出”的可能性,這個精神時空已經具有了時空“逸出”的特質,那便是在精神上可以“逃離”此時此地。然而,雖然人能夠“神游”了,但是現實空間不發生轉移,現實空間不“逸出”他依然需要規定自己,依然需要在這種存在中顯現自身,他依然受到這個現實時空的限制,而旅游雖然身在此世,但是他不會受到現實空間的限制,不需要顯現自己。因此,具體說來旅游應當是精神時空與現實空間的同時“逸出”,現實時間不可逆,但是在精神的空間中時間的向度便被取消了。而這種精神時空的“逸出”就正好是人的精神生命的補償。馮乃康先生也認為,旅游不是一種經濟活動而是一種精神活動,這種精神享受是通過美的享受而獲得的。旅游的基本出發點以及整個活動的最終指向都是以獲得精神享受為目的的。旅游發生的原因就是因為現代旅游者存在著心理失衡,各種旅游形式的體驗活動正是為了補償旅游者身心上的缺失,調節他們的心理狀態,滿足其心理欲望。
旅游心理的這種補償并不是一種匱缺,它本身就有一種自我實現的追求傾向在里面,雖然需要與追求不同,有時候是需要一些反向的情感,但與對美感(生命肯定)的追求并不矛盾,就精神生命來說更傾向于一種心理補償,這種旅游需要看似是一種對日常生活的逃避心理,實際上我們仔細思考一下就不難發現,當我們在生活中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或者受到生活壓力的長期奴役時,我們是想要逃避、想要遠離這個地方,然而這種逃避并不是旅游的直接原因,當我們心中缺少了繼續打拼的勇氣或者是缺少了母親般溫潤的呵護時,不一定會選擇旅游作為排遣的方式,有些人選擇與朋友聊天解乏,有些人選擇自己安靜的消遣,也有一些人選擇一個人或與親朋伴侶一同遠游,而對于旅游的選擇可以是很快樂的決定,即使通過其他途徑得到了心理上的滿足他也會選擇去旅游,此時的補償已然是一種需要,甚至已經超過了因為日常生活帶給他煩擾而想要舒緩自己的內心匱缺,此時的旅游選擇可能成為了一種自我實現的需要。在旅游者中,每個個體選擇的旅游的理由不盡相同,有的人選擇“逃避”現實換個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暢,而有的人什么都有了還會選擇“磨礪”人的旅行(有的旅游者寧愿放棄優質的生活與旅游方式而選擇人跡罕至或是充滿冒險的旅游經歷),在這些游客中盡管呈現的是不同的旅游境界和層次,但是相同的是他們都需要滿足內心所缺少的東西,有的缺少舒適,有的缺少“苦”, 有的缺少平靜的生活,有的缺少激情,有的缺少新鮮感,有的缺少懷舊情愫,有的缺少人生的見聞,有的反而缺少一個人的獨處......精神愉悅只不過是旅游體驗在精神時空中的情感體驗,而旅游愉悅則包括了現實時空與精神時空中的情感體驗,并且追求快樂并不是唯一的旅游動因,真正的動因確切說來因當是對生命豐富性與完整性的追求。封孝倫先生也在關于美感的論述中強調,認為美感不只是愉悅,“美感并不是一種單一的快樂體驗。它是一種最終肯定生命價值的情感波動,是主體在刺激之下情感之弦發出轟響又回歸平靜,緊張之后又復歸松弛的生命獲得肯定的情感體驗。”④所謂的肯定生命的價值即是指人在生活世界中那種尋常意義的超越。所有的旅游活動都是一種生命渴望,是補償生命中所缺,特別是精神上的缺失,而只有這種生命渴望才能夠讓作為存在的人在旅游活動中生發出審美之情。旅游活動就是一種審美活動,這個生命愿望就是想要獲得豐富與完善,而旅游審美正是實現這個愿望的捷徑。
注釋:
①林早,袁潔玲.參考自《從生命美學的角度考察旅游的本質及審美導向》[J].貴州:貴州社會科學,2003(6)。
②封孝倫.參考自《人類生命系統中的美學》[M].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156)。
③封孝倫.《人類生命系統中的美學》[M].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106-107)。
④封孝倫.《人類生命系統中的美學》[M].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378)。
(作者簡介:付 娟(1986-),女,貴州大學人文學院2009級美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旅游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