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年前,尚未接班的王智民謀劃多品牌戰略,啟動內部創新,歷時兩年多結果卻不佳。他對《董事會》感慨,“叫內部的人去做創新,離開母體3步就覺得是創新,離開5步就覺得是革命,離開10步覺得是棄宗背祖”。怎么辦?他想到了外腦,找到了蔣介石的曾孫、臺灣橙果設計公司CEO蔣友柏。2012年9月,公司成功發布了第二個品牌KDX。
這位前年“替父從鏡”出任董事長的寶島眼鏡掌門人,自稱屬于“第1.5代”,最近又準備再次出發啟動新一輪變革,真正告別野蠻生長。
民企行不行,得看第二第三代
“臺風來了豬都會飛,我們不過是飛得還蠻漂亮的一只。”王智民笑言。靠著經濟東風和最初的野蠻生長,寶島眼鏡在祖國大陸一度狂飆突進,目前直營店逾1300家,成了行業的龍頭。
1997年,目睹父親將事業搬入大陸的王智民,漸漸發現臺灣的經驗并不能簡單移植。“大陸市場更多是立體的,臺灣市場更多是平面的”。比如渠道方面,臺灣只有街鋪、百貨,但大陸開店還要去大賣場、購物中心布點;再比如,在臺灣,總部可以直接統領所有員工,而在大陸需要設立省級甚至市級總部。
那時由于人才短缺,一心開拓疆土的王氏父子不得不用很草莽的手段。“選3個人,問去開發這個城市行不行?行就去,給你5000精兵,沒有糧草。打得下來就駐守,打不下來就回來。”人才培養也非常局促,“你要學游泳,怎么學?跳到游泳池”。
然而現在情況已經不同。在王智民看來,經濟危機引發的宏觀經濟減速,讓眼鏡業很受傷,直接影響到公司今年年底的漲薪規劃,也讓90后員工難以管理,離職率偏高。
更深層次的考驗還在于民企交接班,第一代企業家正大面積退隱。“中國不少企業還在靠第一代的強人,目前的成就還不能算真正厲害,必須傳承到第二代、第三代后,才能看清企業到底行不行。”王智民自認是第1.5代:2001年出任公司CEO,屬于很早就參與創業的。其父、寶島眼鏡創始人王國勝2010年開始有意淡出,目前只參加董事會等重要會議。
對標強生,整治大企業病
王智民決意告別野蠻生長,從打天下轉入守天下。他有自己的對標公司——強生集團,雖然4年換了4任CEO,但業績每年還在增長。“強生是個很好的商業機器,很好的人才進來,他可以飛;一般的人才進來,也運作得可以。這才是真正厲害的企業。”
他首先向大企業病開刀,開始強化總部的管控,將原先分散于門店的市場、薪酬等職能適度回收,在決策上進一步強化多品牌戰略。同時,健全人才培訓機制,目前建立了33個培訓分支機構,所涉內容從專業的視光學到管理。為了改變,他找到好友蔣友柏出謀劃策,以尋求公司內部創新瓶頸的突破辦法。“有時公司就像一個體態很臃腫的人,要變化時,要靠外面的人帶動。”
大企業病的一個典型表現是,一些部門大了后,部門負責人自我感覺良好,個別部門形成小圈圈,從而影響與其他部門的溝通、協作。王智民的解決辦法是,希望將公司變成流程化項目制管理,敲碎條塊分割、各自為政的痼弊。
薪酬體系差異化引起的內部沖突,也不得不慎重處理。對在大陸的臺資企業而言,一個普遍的情況是,來自臺灣的高管薪酬高于其他高管,甚至差別巨大。經過幾年不斷調整,寶島眼鏡臺籍高管和大陸高管的待遇已經相差較小。 “我希望,明年不管你是火星還是月球來的,薪酬制度都一樣”。王智民稱。
而在本地管理人員的選聘上,他也大膽打破了條框限制。今年36歲的劉冀忠大學畢業即入職公司,從最基礎的擦地板、倒茶做起,繼而成為店長,去年被調任首席運營官,位列管理層二把手。王智民表示,當前公司排名前30位的高管,非臺籍的占60%,而再過幾年,由于年齡的原因,臺籍高管將逐漸被取代。
多學習,還要能抗壓
曾經,父輩對寶島的愿景是建成亞洲最大的眼鏡公司,但王智民的想法有些改變——“不求最大,但求專精”。這種獨立性或與其人生軌跡有關:他14歲即留學美國,后赴澳洲讀MBA,人生路上更多屬于個人摸索。
在家族企業的管理上,他與父輩還有一個重大區別,想早點“放手”——希望50歲就不要管事了,每年回公司開幾次應該開的會,當好董事長,公司交給CEO。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是,三分之一時間在寶島,三分之一做慈善,三分之一做其他事。“我不學習著去放手,下面的人上不來。”
但這樣的理想要想實現,需要建立牢固、可持續的企業管理制度,靠制度和文化贏得長久的發展。這對領導者,有著不小的壓力。
王智民逼著自己多學習,能抗壓,因為他知道,所有創新最大的敵人是最高領導,而要想創新,必須多學習、能抗壓。每年總有一段時間,他會集中購書,沒有固定的領域,在很短時間看完。比如現在的電子商務突飛猛進,已影響到眼鏡行業,他的閱讀就偏向電子商務。他也很注意吸收不同領域的成功元素,喜歡探究時尚、IT乃至“中國好聲音”紅火背后的原因。
至于抗壓,他有著自己的切身感受。在中國做企業不像在其他地方,蠟燭不是兩頭燒,而是四五頭在燒,要扛得住這種壓力。“我們這代人會是犧牲品,不斷地追求高增長,沒有時間靜下來,沒時間陪家人、顧身體。”王智民感慨道,“但是,上天對我們是很眷念的,我要把事業做好,至少讓在公司工作的人能安居樂業,這是我們該扛的責任。至于能賺多少錢,那是老天決定的。這也是我們家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