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年一度的“金圓桌”盛宴在北京隆重舉行,與會的企業家、學者和官員像往年一年一樣,交流著彼此對當前經濟形勢和未來走向的判斷、分析,言語中出現得最多的詞是“轉型”、“創新”和“可持續”,傳遞出人們對時代變革的強烈愿望和心理預期。但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今年大家對中國經濟下面可能遇到的困難普遍感到擔憂,悲觀情緒彌漫在會場。
也許人們的擔心是有理由的。今年一季度和四月的經濟數據表明,中國已經進入了一個經濟增長放緩的區間,依靠投資和出口拉動的增長引擎日漸乏力。如果不能及時啟動新的動力機制,經濟下行的壓力會越來越大,企業的生存空間也將受到極大威脅。近日,國務院召開的常務會議突出強調了國內外經濟形勢的復雜性和嚴峻性,部署了一系列應對措施和工作指導意見,其中的核心思路就是擴大內需、促進消費、穩定投資和出口。盡管目標是明確的,但問題在于,在當前的經濟和資源約束條件下,這些目標可能是相互沖突和矛盾的。應該采取怎樣的政策和步驟,才能協調和實現這些目標?培育新的增長動力需要對宏觀戰略進行結構性調整,轉變發展方式,而這一切的制度基礎在哪里?如果體制不能做出大的變革,是否還有其他路徑能夠突破當前這種“破壞式增長”的怪圈?這些問題不但困擾著國家的決策者,也困擾著中國的企業家群體。
首先,從供給方面來看,扭曲的要素價格刺激了企業在產能上的迅速擴張,尤其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主張“國進民退”的救市措施增加了國有企業的經濟比重,國有企業的低效率使得投資重復在一些低附加值的項目和產品上,從而進一步惡化了企業的競爭環境。政府、國有企業、金融體系糾纏一起,形成了一個環環相扣的生態鏈,而私有企業的生存空間則被嚴重擠壓。試想,在產業發展過程中,如果不能鼓勵有創新能力的企業進入,也無法淘汰效率低下的企業,這樣的產業如何能構建國際競爭力?如果沒有殘酷的市場競爭,企業如何有動力進行轉型升級?
需求方面的矛盾主要存在于家庭收入與支出、政府支出與家庭支出之間的不平衡。老百姓背負著住房、醫療、養老和教育這四座“大山”,而收入的增長速度則遠遠滯后于經濟增長水平,即使在通脹嚴重的情況下,老百姓也都選擇了儲蓄,消費需求自然受到了抑制。另外,政府的“三公”消費節節看漲,重復性、浪費性的政府公共支出大大壓縮了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減少稅費能否倒逼政府縮減行政支出、提高公共投資的效率,取決于政府是否能主動推進政治體制改革,而這其中的難度不亞于拔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面。
勞動力成本上漲、資源變得稀缺、人口老齡化加速,環境也難以承載繼續濫用的后果,中國經濟增長所依賴的傳統比較優勢正在失去,而構建新的比較優勢還需要很多基礎條件的支持,而這些基礎條件恰恰是與制度和文化等方面的“軟因素”有關,具體表現在經濟市場化、政治民主化程度的提高。改革向深層次推進的方向,決定了中國經濟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