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心理與記敘文的表達

“語文課程的人文性，就作文教學而言，就是要讓學生明白為什么而寫和將會怎樣去寫。”“寫什么”與“怎樣寫”，歷來就是作文教學中的兩大核心主題，“寫什么”是屬于內(nèi)容層面的，“怎樣寫”是屬于表達層面的。就記敘文的寫作實踐而言，在信息社會的背景下，如今的高中學生對于“寫什么”似乎不再為難，面對一篇作文題，他們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下鍋的米”。因此，對于絕大多數(shù)學生來說，如何“就米煮飯”，也就是如何將已有的內(nèi)容用最好的方式表達出來，就成了記敘文寫作的重中之重。再從考場作文的文體價值取向看，寫得好、得分高的記敘文，大多是在表達上勝人一籌的。由此可見，高中學生的記敘文指導應重在表達。

如何提高學生記敘文的表達能力，歷來的做法大多在語言方面下工夫，而忽視了對學生寫作過程中作為“敘述者”的心理因素的觀照，這種心理因素我們稱之為“敘事心理”。所謂“敘事心理”是指“敘述者”在記敘文寫作過程中，敘事、描寫、抒情時所持的情感態(tài)度。從敘事學的角度來解釋，就是—個故事的敘述者大多是事件的體驗者、回憶者或感受者，“敘事心理”就是“他”回憶或講述故事背后的心理動機(或動力)。

不同題材的記敘文往往有不同的基本的“敘事心理”。比如，回憶性的記敘文，往往帶有或無奈或傷感的追懷的心理基調(diào)；校園生活題材的記敘文，則帶有青春特質(zhì)的富有激情而又略顯憂傷的心理印記。此外，記敘文的文體特點就是通過敘事的方式來表情達理，因此，在敘事的過程中處處離不開敘述人的情感態(tài)度。以兩個學生的作文標題為例，“暑假記事”和“2010，我的夏天”，兩個文題指向同樣的寫作內(nèi)容，但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顯然，后者更能觸發(fā)讀者的情感參與，這就是“敘事心理”在起作用。可用一個簡單的流程圖來顯示“敘事心理”的動態(tài)的體現(xiàn)過程：

從上圖可以看出：記敘文寫作的最終目標，是讓讀者獲得作者想要表達的情與理。而要實現(xiàn)這一目標必須經(jīng)過前兩個過程，本文就從記敘文寫作過程中“敘事心理”的發(fā)生與傳達的角度來談談如何提高記敘文的表達效果。

一、喚醒“敘事心理”的傳達意識

從高中階段作文教學的現(xiàn)狀來看，選擇寫記敘文的學生，有一小部分確有敘事的特長，但相當多的學生選擇寫記敘文，只是為了規(guī)避更難的議論文的無奈之舉。在這樣的寫作情境下，是寫不出有質(zhì)量的記敘文的。所以，對于這部分學生，在平時的寫作訓練中，喚醒他們“敘事心理”的傳達意識，是提高記敘文寫作能力的前提條件。如下例：

一大早去學校，他邊騎車邊說：“今天星期四，數(shù)學有份測試卷要做。”“唉，命好苦呀!”還沒來得及繼續(xù)抱怨，已經(jīng)到了校門口了。上午的時光一會兒就過去了。本以為今天不會有什么測試的，可是，下午第一節(jié)課就開始測試了。試卷一發(fā)下來，一股睡意向我襲來，都怪自己不當心，中午只顧看書，忘記睡午覺了……(《打開窗戶》)

類似這樣平淡無序的敘事在學生作文中并不鮮見。究其原因，是學生在下筆之前沒有思考自己要表現(xiàn)怎樣的情感態(tài)度，只是按照事情發(fā)展的一般邏輯，原原本本地呈現(xiàn)出來。如果讓學生養(yǎng)成下筆前“心理先行”的習慣，就可以有效地避免敘事的平淡無力了。如上例，學生經(jīng)過指導后，明確了這段文字要表達自己“意外”與“悔恨”心理，對這段文字進行了修改：

又是一個與往常一樣的早晨，與往常一樣的時間，與往常一樣的路，與往常一樣有點木然的我，木然到連路上同伴發(fā)出的考試預警都沒在意。上午的時光一如平常地快，下午第一課，當那份視線之外的試卷飄然降臨的時候，那種驚愕并沒有將我震醒，反而讓我昏昏欲睡。唉!時光日復一日，卻無法倒流……

修改后的這段文字表達效果截然不同。其實絕大多數(shù)學生并不缺少語言能力，而是缺乏將語言能力開發(fā)出來的意識。作文能力的提高需要—個相對較長的過程，而作文技巧的掌握卻可以立竿見影。這種意識的強化，其實就是教給學生表達的技巧，學生通過教師的點撥，體驗到這種思維形式給自己的作文帶來的變化，就會在以后的寫作實踐中形成習慣。所以，在記記敘文訓練中，以喚醒“敘事心理”的傳達意識為突破口，學生的語言潛能最大限度地得以開發(fā)才有可能。

二、掌握“敘事心理”的呈現(xiàn)方式

體會到“敘事心理”在記敘文寫作中的意義，只是為提高記敘文表達效果提供了可能。可能變?yōu)楝F(xiàn)實，還需在實踐中掌握方法。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與內(nèi)心世界在文中的呈現(xiàn)方式應該是多樣的靈活的，通常說來主要有三種有效的方式：

1.敘事過程中的側(cè)面渲染。敘事是記敘文的基本表達方式，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在敘事過程中的顯現(xiàn)，從寫作技巧上說，一般不是直接地和盤托出，因為直白往往扼殺文采。因此，敘事過程中“敘事心理”的體現(xiàn)常用側(cè)面渲染的方式。示例如下：

那節(jié)體育課，我獨自一個人躲到操場的角落，閉上眼，靜靜地體味略帶寒意的春風拂過臉頰的感受。雖然春風敲開了冬的大門，但還沒有完全帶走冬的氣息。我拉了拉衣領(lǐng)，倚靠在操場邊的鐵柵欄上，我聽得見春日的陽光零零碎碎地落在我周圍的草地上。那暖人的陽光調(diào)皮地在我垂下的眼簾上跳著歡樂的舞，于是，我忍不住陽光的誘惑，抬起頭，仰望天空。(《仰望，也是一種享受》)

讀完這段文字，我們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作者久蟄的心靈緩緩回暖放開的感受。這種感受并不是作者直接的表白，而是緊扣想要表達的心境，通過一系列寫景的文字細致地渲染主人公的心理變化，不僅情真意切，而且創(chuàng)設(shè)了優(yōu)美的意境。側(cè)面渲染可以是景物描寫，可以是情境的鋪設(shè)，還可以因表達需要而采用有變化的句式，一切都建立在表達作者想要表達的“敘事心理”的基礎(chǔ)上。

2.描寫過程中的直接傳達。描寫是記敘文的華彩部分，一篇記敘文的最核心的內(nèi)容，都是通過描寫來實現(xiàn)的。因此，記敘文中的描寫往往直接傳達作者的情感取向，直接體現(xiàn)“敘事心理”。如下例：

要睡了。媽媽帶我先去洗臉。她擰好毛巾，順著水滴的下落，我注視著微微泛開的漣漪。慢慢地，水面靜了，映出我的臉頰，額間小星星的貼紙在閃光，煞是可愛。媽媽也看到了，先是贊嘆一番，而后勸我把它取下來，粘著會不舒服的。雖不舍，但想想媽媽的話也對，便走到自己的書桌旁，對著鏡子，又欣賞了一番。先是緩緩地推，不敢多用一點點力，生怕弄壞了，而后把拇指的指甲慢慢嵌入縫隙中，一點一點地挪位，另一只手輕撫著，盡量不把貼紙弄皺。就這樣，完完整整地把它取下來了。(《花落春猶在》)

這段文字中，作者運用細致生動的描寫，將幼時對獎品(小星星貼紙)的珍愛之情直接表達出來。描寫的方式多種多樣，除用心理描寫直寫心理以外，其他的描寫方式也都是為提示描寫對象的深層意蘊服務的，就這一點來說，加強多種描寫方式的訓練，減少描寫中的空白點，就能切實有效地提高語言傳情達意的效果。

3.抒情過程中的委婉流露。適度的抒情，是記敘文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情由心生，抒情更離不開“敘事心理”。成功的抒情，大多講究曲盡其妙，在抒情的過程中，將作者想要表達的復雜心理，委婉細致地從字里行間流露出來。且看：

雖然落了。謝了，墻上不能再尋覓它的蹤跡，但那面墻依然是溫馨的。每當經(jīng)過時總有一陣愜意，仿佛那里印著我的人生、我的步履。那里是花曾凋謝的地方，而花香卻早已鉆入，在日后的每時每刻散發(fā)出余香，我知道。那是春的余韻。(《花落春猶在》)

對往昔的懷念之意，用淡淡的抒情性的文字傳達出來，美麗而有韻致。抒情性的文字不在多，而在于是否緊扣作者的“敘事心理”，不著痕跡，但又充沛濃烈。抒情方式豐富多樣，但抒情的核心離不開心理，立足于提示心理的抒情，才是成功的抒情。

從小學到高中，學生寫了那么多年的記敘文，教師采用了各種各樣的訓練方式，卻難以讓學生有效提高。究其原因，是沒能抓住記敘文寫作的關(guān)鍵。本文試圖從“敘事心理”的角度，提供一種新的訓練思路，以期提高記敘文的訓練效果，把學生從重復而低效的寫作訓練中解放出來。

作者簡介：江蘇省如皋市第一中學語文教師，蘇州大學2010級學科教育學論(語文)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