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的天鵝
兩只天鵝,在冰面上
——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樣!
它們身體潔白、清澈,線條優美
相向而臥,像細釉的瓷器
完美、忠貞,無法呼吸
它們是自身的設計者與建設者
離群索居,就是遠離孤單
就是沒有寒冷、沒有灰塵的天堂
我的身形巨大,沒有翅膀
但借著這純凈的白、尖銳的北風
扶搖直上。如顫抖的天使,眼含春水
卻找不到紗質、透明的同類……
冰面上的天鵝,多像暖暖的棉花
——如果靠一靠,再靠一靠
所有的冰,就都化了
鳥群,如神圣的歡歌
轉過堤壩,我們壓低聲音接近完美
包抄,也是以愛護和疼惜之名
而你們,如連綿的海濤,一波連著一波
像一個看不見的巨人,懷抱手風琴
收放自如地演奏“大地與天空”的歡歌!
可很快,就退成一顆又一顆黑痣
一串省略號——發人深思……
這樣的冒犯,是否應該得到諒解
饑寒交迫、痛心、遺憾,都是單向度的
而你們,無緣無故就又缺席了一個!
真的,我還不知道如何愛
如何承受這神圣的典禮
可能的時候,也許還不到——
如這三月的大地,仍沒有一個芽苞
只有一顆遲鈍、多余的心臟
載著紊亂的跳動
默默穿行,不易察覺……
青春祭,或者紀念碑
還原、做舊,還是保存完好
都不是關鍵問題
大地無言的沉默間
昏黃的日頭和苦,被輕輕咽下
……四十年,換了人間!
而往事的歌謠,還在潛行、縈回
低低地,抵著胸口……
破碎,孤冢,永遠的十八歲
以及圓口拉帶的黑布鞋、方格衣裳、
粗黑的長辮子、原汁原味的羞澀
都成為人世的營養和奇珍
我是遲到的人,土地的暫住者
只能用這種簡單的儀式,完成敬獻
是啊,清明不單是一個節氣
還是一種釋放——如一朵燦爛的花兒
使勁兒地,往碎里開!
或者,一支香,隨時隨地續上……
——我說:“東郭”不是先生,你信不信?
也不是關于“狼”的那則寓言
而是上個世紀以此命名的“青年點”
和一些血肉豐滿的青春——
沒有迂鈍的糊涂,沒有美麗的謊言
更沒有:忘恩負義
我們居住在閃電的中心,而不受傷
我們居住在閃電的中心,而不受傷
是不可能的。……在萬物消融的春天,
想起那些化在泥土里的童話和誓言
憂傷彌漫,不可遏止……
大地還沒有一絲綠色,焦急是沒用的
可是,誰能告訴我——
為什么春天與懷念離得最近?
那個永遠沒有疼痛、沒有過去的人
為什么以消失的方式,卻讓另一個人
洶涌的內心,成為生生不息的生死場?
閃電的犁鏵,不斷地淬火、鍛造
趟開大地寬闊的胸膛
——而里面,仿佛是空的!
沒有歡笑,也沒有吼聲
或者,種下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