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本文從歷代書、畫名家作品中剖析鈐印的一般規律性,闡述書畫作品的印章使用,從八個方面著手把握正確的方向及其藝術的美。
【關鍵詞】略談 書畫 鈐印 藝術性
書、畫鈐蓋印章,這是中國獨有的藝術特色。現代書畫大師潘天壽先生曾說“中國印章的朱紅色,沉著,鮮明,熱鬧而有刺激力,在畫面題款下用一方名號章,往往能使全幅的精神提起。起首章、壓角章也與名號章一樣,可以起到使畫面上色彩變化響應、破除平板,以及穩正平衡等等效用。”“印章在畫面布局上發揮著極大的作用。”又說:“中國詩文、書法、印章都有極高的藝術成就,中國繪畫熔詩、書、畫、印于一爐,極大地增加了中國繪畫的藝術性,與中國的傳統戲劇融有音樂、舞蹈一樣,成為一種綜合性的藝術。”因此,歷來書、畫名家,都十分精研篆刻,并重視書畫上的如何用印。如若印章鈐蓋不當,非但不能“錦上添花”,增強藝術效果;反而會弄巧成拙,“佛頭著糞”。清盛大士《溪山臥游錄》有云:“圖章必期精雅,印色務取鮮潔。畫非籍是,增重而一。有不精,俱足為白璧之瑕。歷觀名家書、畫中圖印,皆分外出色。彼之傳世久遠,固不在是,而終不肯稍留遺憾。亦可見古人之用心矣。”故書、畫家怎樣鈐印,必須精心斟酌。
通常書、畫鈐印,自有一定的法度。就筆者淺見,簡述如下:
一、要大小適宜
清孔衍拭《石村畫訣》曾說:“用圖章,寧小勿大,大則不雅”此說似屬偏執。鈐印,理當視作品的幅式大小,而相應配置。作品篇雖大,而字款小者,應當蓋用與書款相等之印章。倘屬幾人合作,幾人印章的大小亦宜相仿。
凡題款用印,以一名一字為正。款名,印字;款字,印姓名。款有姓,則用名印;款無姓,或不落款者,則應當用姓名印,使人易知作者為誰。具道號、別號款者亦同。清陸時化《書畫說鈐》有云:“宋人書名,不用印;用印,不書名。見之黃山谷暨先謂南公。”至于引首(或稱起首,下同)與壓角(亦謂押角或押腳,下同)印,當判別地位之妥適而定。假使款字細小,紙地逼仄,可用小聯珠印,自顯精到。收藏用印,當看字畫之大小,以為印之大小,字之多寡。大則里居姓氏,小則堂名表字,或只用姓名章,以不損字面與畫面為要。蓋印最忌妄率無度,姓名、字號、齋館、閑章,盡戳于上,實傷大雅。
二、要善擇形式
印章除正方形朱、白文外,還有半通、長方、瓦當、圓形、半圓形、橢圓形、葫蘆形、自然形、肖形、花押印……等各種印面形式。凡一件作品,同時鈐用二方或二方以上印章者,就需要善擇不同的印面形式,力避雷同。如二枚正方形姓名印連用,宜以一朱(朱文)一白(白文)為佳(古人也有二白連用的,此乃秦漢印多為白文之故)。押腳若已擬鈐 長方白文章,起首當用圓形、橢圓形、葫蘆形等朱文印,或肖形印更好。今人著名書法篆刻家鄧散木先生,其書作引首,就常用花押印。印式變化有姿,可與整體作品的藝術美,相得益彰。
三、要審察地位
大凡書畫作品,總有虛實、疏密之處。密處或欠緊湊,可以印章填補;疏處如覺空泛,可借印章充實;上、下、左、右或有未穩,天頭地角幾地塊空間或嫌平板少變化,亦可選擇一、二處加蓋印章,宛如挪動小小的“秤砣”,頓使畫面均衡熨貼。此正是潘天壽先生之所謂“破除平板”、“穩正平衡”的效用。鈐印得當,既能起到筆墨的作用,又能起到筆墨所起不到的作用。
四、要排列得當
作品倘若簡括單調,需要活躍振醒,可鈐蓋多枚印章。但必須橫豎成行,大小錯落,朱白相參,中有間距化而有律,切忌雜亂無序。同時鈐用起首、壓角章,習慣以斜角交差使用。起首宜小于壓角,避免頭重腳輕之弊。陳目耕《篆刻鋮度》有云:鈐印“用一不用二,用三不用四,蓋取奇數,其扶陽抑陰之意乎。”清錢杜《松壺畫憶》中亦云:《印章最忌兩方作對》。此說固非玉律,但在作品中鈐蓋多枚印章時,取用奇數,“其扶陽抑陰之意”,卻具有獨到的見地。
五、要權衡輕重
就直觀之感,白文印分量較重,朱文印分量較輕。故墨色濃重之作,宜蓋白文印,印泥貴飽滿均勻,以使紅彤彤的朱色與烏黑的黑彩“有刺激力”地強烈對比,相映成趣。而工楷之作,往往多用朱文印,印正勿歪,和諧一致。尤其是花卉畫,著意要烘托“一點紅”時,更宜在較遠處鈐蓋朱文印,以免喧賓奪主,本末易位。
六、要協調風格
“風格即人。”書畫風格,隨人而異。揣摩用印,也要相類而施。單刀直入的急就章,不宜鈐在工細精微的工筆畫上,奔放雄健的書法,亦不宜蓋用娟秀的印章。否則,就會格格不入。此外,就詞句章來說,還有一個詞意與刻印的風格問題。刻“喜氣洋洋”印處理得板滯、僵硬無生氣;刻“統一國家”印,處理得支離破碎;刻“一代天嬌”印,處理得纖弱無力,這都有背于詞意。這固然是刻者之敗,而鈐之于書、畫,則成為作品之累,書、畫家尤當慎之。
七、要切題拓意
閑章多主寓意。清高兼在《指頭畫說》中說:用閑章“必與書、畫中意相結合,如臨古帖,用‘不敢有已見’、‘非我所能為者’、‘顧于所遇’、‘玩味古人’等章。畫鐘馗用‘神來’、虎用‘滿紙腥風’印,畫樹石用‘得樹皮石面之真’”印。又清李方膺畫梅常用“梅花手段”章。陳鴻壽刻贈心如畫梅用“問梅消息”印等等。再如,現代書家的書作上常用“書為心畫”、“游于藝”等章;畫家的山水畫上常用“江山多嬌”、“錦繡河山”、“換了人間”、“今勝昔”等章;花草作品常用“大好春光”、“萬紫千紅”、“春滿園”等章;松柏、萬年青常用“萬古長青”、“千秋”等章;仿古作常用“心追手摹”,寫生之作常用“我師造化”等章,皆自然切題,饒添情趣。另外,還有拓展題意,抒發見解,同時鈐用含意至深、別圖寄寓的詞句印者,更能深化作品的意境,給人以無窮的遐想,從而極大地提高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如清鄭板橋畫上常用“二十年前舊板橋”章,李方膺梅花上常用“平生知已”、“換米糊口”章,以及今人潘天壽老先生書畫上常用“寵為下”印等等,都令人對其作品浮想聯翩,回味無窮。
八、要符合禮儀
古人用印,講究禮儀。凡卑幼致書于尊長,當用名印。平交輩用字印。尊長給卑幼,用道號即可;反之,則貽笑大方。詩文用印,名印當在上,字印當在下,道號又次之。蓋先有名,而后有字、有號故也。看宋儒真跡中用印皆然,而今人多不講此。印泥通用朱色。但古人禮俗逢喪白守制之時,有用青泥者。
以上所述,只是一般的鈐印常識。然而,世有例外。譬如,明書畫家文徵明,大幅作品上,也鈐以小章;而王鐸,冊頁小軸,亦蓋以巨印,而仍處治有方。又如清畫家原濟,在其冊頁一側,竟自上而下連鈐許多方印,簡直可謂疊印砌墻。可是,因為他長于經營,使畫與印顧此及彼,左呼右應,令觀者于開卷突兀之余,感受到作者的奇特用心,乃至有齒頰流韻、心田溢蜜之美。再如,近代名家吳昌碩、黃賓虹、齊白石、潘天壽使用印章,直似高手奕棋,隨意擺布,而恰到妙處,真可謂是神思奇想,巧奪天工。
(灌云縣文化館 江蘇連云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