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雪國》是川端康成的代表作,同時又是一個凄美的憂傷的愛情故事,悲哀虛無是它的主旋律。本文從故事的情節(jié)出發(fā),對《雪國》中特有的虛無美進行闡述。悲哀美又是一種虛無美。在川端康成的筆下,我們體驗了美的另一種形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享受生活便是追求美,感受虛無美更會讓我們享受生活。
關鍵詞:虛無 悲哀 川端康成
《雪國》創(chuàng)作于1934年12月至1937年5月,這部小說的問世標志著川端康成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第一次達到高峰。日本現代文學評論家伊藤整就從上述幾個方面對作品進行了深入分析,并認為該小說是“川端康成達到其頂點的現代日本抒情小說的經典。”[1]《雪國》創(chuàng)作之時,正值日軍侵華,可以說,是時代因素和作家的智慧兩者共同作用而造就了《雪國》這部杰作。川端曾說:“綜觀古今東西方,幾乎所有藝術的最高名作,都是在這種危險時期出現的。這是藝術的宿命,也是文化的宿命”。《雪國》的背景是遠離東京的雪國及其溫泉旅館,并以那里的“五等藝妓”駒子和游客島村的邂逅為題材,表現了他們的性愛生活和游覽活動。作家以富于抒情色彩的優(yōu)美筆致,描繪年輕藝妓的身姿體態(tài)和音容笑貌。并巧妙地用雪國獨特的景致加以烘托,創(chuàng)造出美不勝收的情趣和境界,使人受到強烈的感染。主要是通過刻畫島村與駒子、葉子兩位下層女性形象的生活與命運來表現虛無中的悲和美。
川端康成將雪國描繪成這樣一幅樣子:幽暗的群山、潔白的月光、流動的夜景、紛飛的穹宇、飄浮的雪花、多姿的紅葉以及透明的銀河,這些美麗的景物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也只有在這樣的世界中,才能演繹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小說主人公島村是一個家境較殷實,整日無所事事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每天的生活極其空虛,因此他時常去尋花問柳。但是這樣的日子不但沒有減輕他的空虛感,反而加重了他的痛苦。他到雪國尋覓消遣,表面看來是為了“喚回失去的真誠”,其實是在空虛的自我表現中尋求寄托,以求“得到一種心靈上的安慰”。都市生活讓島村覺得乏味,于是他孤身來到雪國,遇見了駒子和葉子。起初,他以一幅正經的摸樣要與駒子正經交朋友,表示不打她的主意,但是心里卻不是這樣想的。當島村得到了駒子后,頓時失去了興趣,揚長而去。半年后,當他回憶起駒子的時候也無非是因為自己本能的欲望和肌膚之渴。
然而島村是一個耽于幻想的人。他渴望得到幻想中的冷艷、虛無、縹緲的超現實的美,所以葉子的出現讓他感到“一種不是人間的象征境界”、“透明的幻影”和一個“美的不勝悲涼的聲音”。他對葉子一見傾心,認為她是美的化身。可是這種美是冷峻的,最終由于葉子的死,他的傾心變成一場空。葉子的死使島村對她的愛構成了非現實世界的幻想。
作為與葉子—島村精神幻想式的人物相映稱的人物,駒子顯得充實。她在一個雪國一個偏僻的窮困的山村給人幫工,雖然窮困,但是她并不羨慕豪華的都市生活,因為她對東京這樣的都市心灰意冷。這種甘于貧困的生活反映了她淳樸的性格。并且她心地善良。當她得知行男病危時,她不惜改行作陪酒女郎,把賣笑的血汗錢匯給醫(yī)院。駒子也經歷了人間的滄桑,淪落風塵,但并沒有因此而湮沒于紙醉金迷的世界。她只是渴望得到真正愛情。
她非常崇尚藝術,因而在和島村接觸中,當他得知島村喜愛舞蹈,就很自然地將他當做知音,并且逐漸傾心于島村,盡管她知道島村有家,也知道島村對她并不是個可靠的依賴,但她對島村仍舊是一心一意。并且對島村百依百順。后來當島村拋棄她,她對島村也毫無怨言。她對島村的愛是純潔的,不摻雜任何雜質。
川端認識到其實這樣的愛在那個社會是很難實現的,因此島村把駒子認真的真摯的感情當做是一種美的徒勞。
在駒子來說,她的不幸遭遇,扭曲了她的性格,使得她的性格形成了復雜而矛盾的畸形狀態(tài):一方面熱情純真,另一方面粗野又妖媚;一方面,她認真地對待生活和感情,依然保持著鄉(xiāng)村少女那種樸素、單純的氣質,內心里雖然隱忍著不幸的折磨,卻抱有一種天真的意愿,企圖要擺脫這種可詛咒的生活。另一方面,她畢竟是個藝妓,被迫充作有閑階級的玩物,受人無情玩弄和踐踏,弄得身心交瘁,疾病纏身乃至近乎發(fā)瘋的程度,心理畸形變態(tài),常常表露出煙花女子那種輕浮放蕩的性格。
駒子有時候是清醒的,她想擺脫自己這種卑賤的生活,想要正經地過日子,但有的時候又自我麻痹,對島村想入非非,過著放蕩不羈的生活。這種矛盾的心理特征,增強了駒子的形象內涵的深度和藝術感染力量。在小說中,駒子對生活的渴望全部落空了:她將賣身的錢給行男治病,但仍舊看著行男死去;她可以彈一手好琴,但也只能賣唱賣笑;她對愛情執(zhí)著,但最終愛情沒有滿足她。
駒子成長在銀裝素裹的雪國,純樸的大自然賦予了她純潔、真摯的情感和豪放直率的性格。然而,在島村看來,這一切都是“單純的徒勞”、“空虛的徒勞”,是一種“難以實現的渺茫的憧憬”。因為島村認為美好事物最終都是空虛飄渺的,只有通過一種朦朧、含蓄的感性美,才能將自我沉浸于一個純凈的夢幻世界。由于島村懷有這樣的觀點,這種精神美讓島村整日沉湎于夢境中。所以當島村第一次見到純潔的駒子的時候,他曾情不自禁的驚嘆于駒子的潔凈,他甚至認為“她的腳趾丫里大概也是干凈的。”可是過不了多久,他的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因為當駒子對他的感情帶有世俗性的時候,她在島村眼中的美也隨即消失。因為駒子的世界是現實的世界,島村的正好相反,是一個虛無飄渺的世界,他終日沉浸在幻想之中。這兩者的對立是無法消除的悲哀。作者正是這樣將駒子的外在行動與島村的意識活動聯系在一起,使島村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駒子的所作所為,從而發(fā)出一切都是徒勞的嘆息。
在《雪國》這一作品中,虛無悲哀成了它的主旋律。
日本文學在其歷史發(fā)展中有一種特點,即在發(fā)展開始就帶有明顯的虛無悲哀情調。此后,日本文學就走向了虛無悲哀的發(fā)展道路。日本的國學家本居宣長曾說:“在人的種種感情上,只有苦悶、憂愁、悲哀,也就是一切不能如意的事才是使人感動最深的。”可以說“哀”是日后日本文學的審美標準。川端認為,“所謂‘物哀’不僅指悲哀,也包括感動、感慨、可憐甚至壯美的意思”,這種尚“美”求“美”的心態(tài)表現為對自然的心醉、癡情。
如果把《雪國》比做一支凄婉、哀傷的樂曲,悲哀與虛無則就是它的主旋律。悲來自于島村把所有對于生命的努力都當做是無用的行為。在《雪國》中,島村認為駒子對他純真的愛情,以及駒子在生活中認真的態(tài)度和努力都是無用的行為,從而也使自己的生活呈現出悲哀虛無的特色。
另一方面,駒子是日本中下層婦女的代表人物,川端通過描寫女主人公駒子作為日本社會下層婦女的不幸與掙扎,以此來表現“悲”的主題。在作品中,駒子其實很了解島村并不是真的愛她,但是駒子仍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讓自己陷入到情網之。這正體現出了一種悲哀的虛無美,徒勞之美。
悲就是美,美就是悲。[2]只是它們的程度不同而已。作者在這里既把悲從屬于美,又是美制約著悲,悲與美交融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悲哀美的抒情世界。在表現以悲哀為主題的同時,還包含著深刻的同情,這種悲哀與同情的內面,滲透著佛教的影響力,即萬物流轉與死滅無常的思想。從這個意義上說,悲哀美又是一種虛無美。在川端康成的筆下,我們體驗了美的另一種形式。美不僅僅屬于華麗時尚瀟灑等一系列陽光的詞語,虛無悲哀也可以體現美。如果說陽光的美是一盤辣香撲鼻的火鍋,那么虛無悲哀的美便是一杯淡香縈繞的清茶,越品越香,清茶的那一縷淡香得用心才能細細品味,且回味幽長。《雪國》這個故事使人感到生活并不那么完美,不是到處花香鳥語,歌舞升平,更多的是失望和悲傷,但這就是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享受生活便是追求美,感受虛無美更會讓我們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