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摘 要：《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一文中，最后的結局是杜十娘抱著百寶箱跳入江中，為什么標題是“怒”而不是“氣”、“哭”、“嘆”或者“悲”、“哀”、“痛”之類的詞？而且為什么杜十娘一定要沉江呢？

關鍵字：杜十娘 怒 沉

一、杜十娘之怒

杜十娘死前為什么是怒？先來看她死前的異常舉動：

第一是冷笑，聽完李甲的“哀泣之詞”，十娘不但沒有“同情”也沒有嘲諷，反而是雙手一攤，冷笑一聲；第二是穿戴漂亮，杜十娘挑燈梳洗刻意著裝，打扮光彩照人；第三是催促李甲，看見李甲欣欣然似有喜意，十娘不但不發怒反而催促李甲盡早去兌換銀兩；第四是親自驗銀，十娘親自替李甲檢驗了銀兩，要求白銀的成色和數量分毫不爽。

這些舉動都是異常的，照常人的思維，在聽到枕邊人要把自己變賣的消息時，要么哀戚傷心，要么勃然大怒，而杜十娘都沒有，反而是平靜。可以看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解讀成是杜十娘在壓制怒氣也許更佳。從后文我們可以看出，杜十娘是怒的，之前的不怒只是在壓制真怒的爆發。那么，杜十娘為什么是“怒”而不是“氣”、“哭”、“嘆”或者“悲”、“哀”、“痛”呢？

首先，性格之怒。

杜十娘出入風塵七年之久，能在風月場合讓公子王孫一個個情迷意蕩，破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如果單單只有美貌而沒有一點手段計謀，相信也坐不到“北京名姬”的頭銜。她比一般女子更多地見識了社會的算計陰暗面，并且在擺脫老鴇從良的過程中，杜十娘展示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精心設計以及演戲天賦，可見其性格不是一般女子的柔弱。所以在面對李甲的背叛時，她已經是“悲而鎮靜，憤而欣然”，對李甲本人也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一種極度失望和憤怒。所以她反映的不是“哭”、“嘆”“悲”、“哀”、“痛”之類的軟弱情緒，而是“怒”。而“怒”又是“氣”的升華，如果只是生氣那不足以使她產生死前的異常舉動。

其次，背叛之怒。

“李公子，風流年少，未逢美色，自遇了杜十娘，喜出望外，把花柳情懷，一擔兒挑在他身上。”可見李甲在進京之前一直囿于書院或者家中讀書學作，未曾接觸過貌美女子也未曾對任何女子動心，所以絕艷的杜十娘是李甲的“初戀”。

“忠厚志誠”的男子相信杜十娘不是沒有遇到過，只是滿足“經歷單純、性格懦弱沒有主見、家屬異鄉又忠厚志誠”的條件的，“迄今”就只有李甲一人。所以李甲是杜十娘精心挑選的、幫助她從良擺脫妓女生活和“貪財無義”的老鴇的上好人選。可是十娘萬萬沒有想到如此精心挑選而且對自己一片癡心癡情的人也會背叛自己，將自己千金變賣，所以她的第一情緒反應不是“悲”“痛”“哀”“嘆”，而是“怒”了。

最后，自負之怒。

杜十娘姿色過人，成為風月場合的第一名姬，七年之久她生活在老鴇媽媽的百依百順、姐妹們的艷羨吹捧、男人們的夸贊追求中，她已經習慣了聚光燈般焦點的生活，由此形成了她高傲、嬌氣甚至是自負的心理。從良之后，她還沒有從這種聚光燈般焦點的心理轉化到平常女子該有的心理上來，所以在突然遭遇李甲的背叛時，她沒有采取“夫妻”間該有的溝通措施，反而是“冷靜”籌劃了沉江之事。她的自負遭遇了巨大的沖擊，李甲的所作所為昭示著她失去了作為焦點該得到的全心全意，所以杜十娘“怒”了。

二、杜十娘之沉

分析了杜十娘遭遇變賣背叛時為什么情緒反應是“怒”之后，對于杜十娘的“沉”則更好解釋了。

第一種解讀杜十娘沉江是因為她的性格剛烈容不得背叛，她要用自戕來進行報復，目的是要讓李甲終生后悔。不能否認杜十娘不單單是利用李甲從良而已，在與李甲相處的兩年時間里，她也是真心愛著李甲，但李甲卻如此背叛傷害她，導致她心灰意冷，想要報復。從最后的結果李甲“終日愧悔，郁成狂疾，終身不痊。孫富終日見杜十娘在傍詬罵，奄奄而逝”來看，杜十娘報復的目的是達到了的。

第二種解讀杜十娘沉江是因為自殺是當時社會的弱女子唯一的抗爭方式了。古代對三教九流的劃分流傳至今有兩個不同的版本，但不論哪個版本，娼妓都歸類到下九流里。妓女在當時的社會地位非常低下。杜十娘苦心策劃脫離妓院生活，沒想到還是被她認定的良人當作可以變賣的貨物一樣隨手轉賣，她能想到的最后的抗爭方式只有一死，以死明志以死抗爭。

第三種解讀杜十娘沉江是社會悲劇。一只看不見的“手”——李父，其實代表了當時社會對待娼妓的態度和做法。風塵女子進不得家門容不得廳堂，如果娶回妓女，就是對家族的羞辱。一日成娼終身烙印，即使杜十娘和李甲情投意合時日已久，李甲潛意識里還是沒有把杜十娘當作真正的妻子對待，所以孫富拋出“若為妾而觸父，因妓而棄家，海內必以兄為浮浪不經之人。異日妻不以為夫，弟不以為兄，同袍不以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間？”的說辭便快速順利地離間了二人感情，使李甲變賣了自己“癡心癡情”甚久的杜十娘。杜十娘也由此真切了解到社會對娼妓的容忍沒有自己想的那般美好，不是贖了身，有錢財歸見父母便能被“收佐中饋”從而委托終身過上平常女子的生活，她失望甚至絕望了。所以，沉江而死是她最后的選擇。

這三種解讀都來自于文本透析。但也許我們還不能忽視了人的生理因素。當一個人憤怒到極點的時候，往往頭腦發熱會做出一些錯誤的抉擇。杜十娘遭遇背叛時她反應的情緒是“怒”，怒氣使她無法思考更多的辦法，只想著以死來了斷。這種解讀從人的生理層面考慮也未嘗不可。

結語：

通過這些分析，杜十娘的“怒”和“沉”不是偶然而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