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毛筆之起源

摘要：毛筆由雙斿旗幟“中”演變而來，應該出于商朝巫史之手，在簡冊出現(xiàn)后成為最主要的書寫工具。它最早用來涂朱，與當時的宗教、祭祀關系密切。它的出現(xiàn)有著特殊的背景和條件，所以世界上只有中國發(fā)明了毛筆。

關鍵詞：毛筆；甲骨文；書法；傳統(tǒng)文化

作者簡介：趙勛懿，湖南商學院中國語言文學學院大三學生。

[中圖分類號]：J292.1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8-0090-03

毛筆是源于中國的傳統(tǒng)書寫工具，對中國文化影響深遠。書法家周汝昌在其《永字八法》中對毛筆評價極高：“沒有毛筆，不僅僅是中國藝術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就連整個中國文化的精神面貌，也要大大不同。”“沒有毛筆，莫說繪畫，就連漢字，也絕對不會發(fā)展進化成今天（現(xiàn)代）的狀況。”

毛筆起源很早，考古發(fā)現(xiàn)和相關史料還不能直接證實毛筆最早出現(xiàn)于何時，其起源問題目前還未真正解決。傳統(tǒng)的蒙恬造筆說已被考古證據(jù)所否定，將毛筆的歷史追溯到新石器時代也似乎證據(jù)不足。

為此，筆者對關于毛筆起源的諸多問題進行了進一步的探討，并提出了自己新的看法，希望能對毛筆相關研究有所幫助。

一、最初毛筆的形制推定

毛筆至少要有兩種材料，必須由人類的手將這兩種材料——竹條（或木條）與動物的毛發(fā)組合起來。將竹條和毛發(fā)綴合似乎不難，可是要將它們綴合用以涂畫、書寫卻絕非易事，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還很難做到。當時可行的綴合方式，應該是用繩子將毛發(fā)綁上竹條（或木條），而直接拼接或用膠粘和，應該還做不到。由此想來，最初的毛筆應當是用綁的方式將三種材料組合而成。

目前出土文物中最古老的毛筆是戰(zhàn)國時期的毛筆。從各地（長沙、江陵、信陽等地）出土的戰(zhàn)國毛筆的情況看來，這一時期毛筆的形制基本相同，都是筆頭用毛包扎在筆桿外圍，并裹以絲線，髹以漆汁。舉其中一支為例：“毛筆，在竹筐內(nèi)，全身套在一支小竹管里，桿長18.5公分，徑0.4公分，毛長2.5公分，據(jù)制筆的老技工觀察，認為毛筆是用上好的兔箭毛做成的。做法與現(xiàn)在的筆有些不同，不是將筆毛插在筆桿內(nèi)，而是將比毛圍在桿的一端，然后用細小的絲線纏住，外面涂漆。”[1]

從形制上看，戰(zhàn)國時期的毛筆與最初的毛筆是相同的。因為戰(zhàn)國毛筆仍是采用最初的組合方式，即用繩子綁的方式。只是戰(zhàn)國毛筆已經(jīng)比較成熟了，能夠很好地充當書寫和繪畫的工具。毛筆筆頭的選擇有很大講究，因為一般的動物毛發(fā)是不適合做筆頭的，上述戰(zhàn)國毛筆所用之兔箭毛乃是難得的上等的選擇，必然是在較長期的嘗試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軟筆代替硬筆主要由于軟筆的蓄墨量要大些，因此，最初毛筆的筆頭應是采用蓄墨量大的柔軟毛發(fā)，而剛硬毛發(fā)蘸水易分岔，綁上很難形成一個筆頭以供書寫。

筆者還以為用以綁毛發(fā)的繩子應該是絲線，絲最適合。因為筆是很小的工具，需要纖小的繩子，而像麻就可能因為較粗、韌度不夠且易受顏料腐蝕而不能勝用。甚至毛筆只在中國被發(fā)明出來的原因之一，就是在遠古時代只有中國很好地應用了絲這種材料。

綜上所述，最初的毛筆的正規(guī)形制應當是用絲線將柔軟的毛發(fā)綁在竹條或木條一端而形成的軟筆。

二、關于毛筆前身的探討

關于毛筆的前身，流行的說法是：毛筆的前身是刷子，因為毛筆和刷子有諸多相似之處，且刷子是在毛筆之前的繪畫工具，毛筆是刷子演化而來。這種說法其實缺乏確切根據(jù)，有著主觀臆斷的成分，筆者認為此乃似是而非之論。

毛筆和刷子確實極為相似，然而二者終究有不同之處：毛筆為圓柱形態(tài)，刷子為扁平形態(tài)；毛筆有細小筆尖，刷子沒有；毛筆的主要用以寫字和繪畫，刷子的主要用以涂顏料，一般不能用來寫字。還有一個常被忽視的不同：最初的刷子是不需要發(fā)明的，由硬的竹木條因長時間涂畫軟化而自然形成只有一種材料，而毛筆卻一定是被發(fā)明出來的，有三種材料。

筆者認為新石器時代繪制彩陶，用毛筆代替刷子并不合理。因為最早的毛筆筆頭應該是非常柔軟的，它極難掌控，絕不會比當時已慣用的刷子實用。而且彩陶的繪制往往多為斜勢用筆，如此則筆頭柔軟的毛筆劣勢尤甚。最初的毛筆還不能取代刷子，只有成熟了的毛筆（如兔箭毛筆）才能取代刷子。

而且，如果刷子可以演變出毛筆這樣的工具，那么全世界不可能獨有中國發(fā)明出毛筆。將刷子視為毛筆的前身是不合邏輯的，毛筆與刷子應該沒有直接的淵源關系。

三、關于毛筆發(fā)明目的的探討

一直以來，用毛筆都必須經(jīng)過一段長時間的練習、適應，慢慢才能用好。要說真正能運用自如，怕只有少數(shù)卓越的書法家才能做到，而這也往往是要積上數(shù)十年的功力。對初學者而言，用毛筆要畫出一個像樣的符號都絕非易事，其難度遠超硬筆。因此很難相信發(fā)明毛筆直接用以寫字或繪畫，盡管后來的毛筆主要是用來寫字和繪畫的。

當否定毛筆與刷子的淵源關系之后，再看看西方油畫一直未將排筆改為毛筆的事實，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毛筆似乎沒有必要用來繪畫。把繪畫當做發(fā)明毛筆的目的實際上是令人費解的。中國人將毛筆用于繪畫，應該在毛筆發(fā)展成為一種成熟工具、人們能很好地運用它之后。

目前可以確定毛筆在商朝已經(jīng)出現(xiàn)。商朝的文字一般是刻在甲骨上，可是絕大部分甲骨文并未用到毛筆， “商代甲骨質(zhì)地堅硬，用青銅刀（更不用說玉刀）能否刻出字來，學者們對此長期表示疑問。……但近年經(jīng)過模擬實驗表明……完全可以用銅刀在上面刻字”。[2]“ 估計一般不必書寫起稿，而是依靠熟練的技術，以刀為筆信手刻寫而成的”。[3]由此可知，青銅刀是合適的刻寫工具，而且商朝雖然有了毛筆，并且在武丁時代已應用于文字，但在甲骨文時代毛筆卻一直還未成為主要的書寫文字的工具（主要用于修飾文字）。用毛筆涂朱、涂墨以及先寫后刻的甲骨文是極少的。

“筆”字在甲骨文中作“聿”。但是“……無論甲骨銅器，還是文獻典籍里所見到的聿字，極少用其‘執(zhí)筆寫字’、或‘寫字用的筆’這種含義的。……大都用作語氣詞。偶而也用作地名(卜辭)”。[4]也就是說“聿”在商朝一般不是指用來寫字的“筆”，而是另有所指，最初的筆應該是另有用途的。

由此，我們可以否定發(fā)明毛筆是用以書寫漢字這種看法。

四、關于毛筆發(fā)明時代的探討

很多人認為毛筆最早出現(xiàn)的時代是新石器時代。“從考古出土的實物來分析，比較成熟的毛筆應出現(xiàn)在新石器時代。盡管至今尚無實物出土，但我們從一些原始繪畫的線條柔和、轉(zhuǎn)角和收角處往往留有劈開的岔道，同一線條又有粗細變化等現(xiàn)象中可以看出，繪畫的工具應該是一種柔和的纖維”。[5]其實這種說法是有問題的。客觀的一些描述有：

“……用手指和秸稈來完成繪畫應該是比用筆更早的繪畫形式，這也就是我們的先民用硬筆繪畫的開始。……我們尚不能明確斷定是用鳥獸毛發(fā)捆扎在植物莖桿上的雛形毛筆繪制的，因為一些像藤和秸稈類的植物莖桿，將其前端撕成很細的一絲一絲的纖維，蘸取顏料用來繪畫，同樣也能達到上述的分綹開岔的效果”。[6]

前端被撕成細絲的植物莖桿，仍屬于刷子式的工具。由于筆者否認刷子與毛筆存在淵源關系（理由上文已述），且刷子僅一種材料，而毛筆由三種材料組成，新石器時代的考古發(fā)現(xiàn)中往往還沒有由三種材料拼合的工具（一般只有兩種材料組成的工具，如：斧、鉞等）。筆者更愿意把那些精妙的彩陶繪畫歸之于刷子所為。

前文已述戰(zhàn)國毛筆的形制仍與最初的毛筆相同，且毛筆在甲骨文時代還沒有成為主要的書寫工具。因此發(fā)明毛筆的時代距戰(zhàn)國應該不會太遙遠。如果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已用毛筆繪畫，則商朝應該很自然地、熟練地用毛筆書寫甲骨文，可事實并非如此。參照毛筆在商朝的應用情況，筆者認為毛筆出現(xiàn)的時代應該下移，且移至商朝比較合適。

五、毛筆是如何被發(fā)明的

經(jīng)過以上對毛筆發(fā)明問題的一些基本探討之后，筆者認為，因無法得到直接的證據(jù)，所以只能通過間接的線索進行推斷，修正那些錯誤的看法，以期問題得到最終的解決。

筆者認為：最初的毛筆應該是被商朝的巫史用雙斿旗幟“中”(初文作 )的一斿把一撮動物毛發(fā)綁在“中”的一端而形成的。它的前身應該就是那雙斿旗幟“中”，最初的毛筆就是一端綁有動物毛發(fā)的旗幟。它最初被用來在甲骨上涂朱、涂墨，與當時的宗教活動關系密切。

(一)、毛筆最早是用來涂朱的

目前可以確知，商朝毛筆的一個重要用途是在甲骨上涂朱或涂墨。關于這個問題：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經(jīng)過模擬刻寫甲骨的實驗，對甲骨涂朱、涂墨做出了解釋，即：‘書刻細小的文字時，有可能先在骨料上涂色，以便于字劃的觀察與掌握，然后擦拭，則字劃中填入顏色十分醒目。有些出土字骨上涂朱，可能出于某種宗教意識，以增加其神秘色彩，一般可能與刻字的涂色有關。’（趙詮 等《甲骨文字契刻初探》）”。[7]

“我們認為甲骨文大字涂朱者，多有重要內(nèi)容，可能與宗教意識或祭祀的特殊需要有關”。[8]

對這個問題，筆者進一步認為，涂朱明顯具有宗教意味，最初可能就是宗教、祭祀儀式的一部分。因為涂朱在中國一直有著特殊的意義，后世帝王批閱奏章，處理政務的“朱批”就應該濫觴于此。即使在今天的民間，處理喪事時也要用到涂朱（涂在先人名冊或符咒上），其神秘意味也是不言而喻。商朝時的涂朱肯定要比后世的宗教意味更濃。

而且涂朱應當出現(xiàn)在涂墨稍前，因為涂墨的宗教意味相對較淡，它應該由涂朱演化而來，更偏于實用，用以裝飾文字甚或輔助契刻，涂寫一些文字。涂墨是毛筆主要功能由涂飾演化出涂寫，并進一步進化為書寫所經(jīng)歷的一個重要的過程，也是毛筆由一種“道具”式的用具變成一個實用的書寫工具所經(jīng)歷的關鍵性的一個過程

筆者認為最初毛筆就是用來涂朱的，涂朱是發(fā)明毛筆的直接目的，這背后有著濃厚的宗教意味。因為涂朱不像繪畫、寫字那樣有精確性要求，可以很隨意，毛筆的蓄水量大，筆頭柔軟，最初的毛筆不適于書寫和繪畫，卻是涂朱的極佳工具。構成毛筆的諸部件：竹、絲、毛，在那個時代也是祭祀、宗教活動常用的材料（如筭、筴、旄、麾等）。

而且涂朱是用來服務于文字的，而當時的文字還是廟堂之物。“中國社會從基層上看去時鄉(xiāng)土性的，中國的文字并不是在基層上發(fā)生。最早的文字就是廟堂性的，一直到目前還不是我們鄉(xiāng)下人的東西”。[9]而那個時代的廟堂除處理政務外，還是宗教和祭祀的活動場所，連那時的文字都服務于宗教和祭祀。因此最初毛筆的功能應該也不例外，同樣服務于宗教、祭祀，而這一點正與涂朱這種功能相統(tǒng)一。

最初的毛筆只適合于涂朱這類用途，而且發(fā)明毛筆服務于宗教活動與那時的人們對宗教的完全依賴和強烈崇拜的心理正相契合。甚至只有在中國當時的那種獨特的宗教文化背景下，才會誕生這樣獨特的工具。

一般認為，涂朱、墨就盛行于武丁時代。“一般說來，對文字加以涂朱、墨處理以武丁一代為盛行”；[10]“……涂朱或涂墨……是武丁時期所特有的習慣”。[10]但是由于“遷殷后的前三位商王（盤庚、小辛、小乙）的卜辭至今尚未辨別出來。”[12]因此不能斷定涂朱具體始于何時，如此，毛筆出現(xiàn)的年代也難以確知了，但其上限應該不會超出商代。

（二）、毛筆的前身是雙斿旗幟“中”

最初的“中”是一種雙斿旗幟（在甲骨文中作 、）《實用甲骨文字典》認為這種雙斿旗幟是一種令旗，筆者以為此說可從。在那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時代，王權與神權仍未完全分開，政治與宗教、祭祀不可分離。《書經(jīng)·牧誓》中記載，周武王“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權黃鉞，右秉白旄以麾。”對此張光直先生認為“鉞、旗……也都是商王權力的象征物，其作用與周王的相同”。[13]因此這種雙斿旗幟應該就是當時神權或王權的象征。

由此我們至少可以確定，最初的毛筆和當時的“中”應該是同類用具，都用來為宗教或祭祀活動服務。其實毛筆與雙斿旗幟中的形制是很相似的。我們的毛筆還有一個容易被忽視的特點：筆尾常常會有一段纓飾，有人可能會認為它就是用來將毛筆掛在筆架上的，然而這種在筆尾進行裝飾的傳統(tǒng)卻由來已久，早期的毛筆不要掛到筆架上，而是把筆裝在小竹管內(nèi)，并和其他工具一起置于竹筐里（如戰(zhàn)國時期的毛筆）。筆者細察右圖所示兩支早期毛筆（左為戰(zhàn)國時的長沙筆，右為秦漢時的居延筆），發(fā)現(xiàn)他們的筆尾明顯有過裝飾的痕跡。而且圖示長沙筆筆桿的兩頭都留有相同的痕跡，似乎都是綁絲線所留下的。頭部綁絲線自然是連接筆頭，尾部這樣做就似乎難以解釋了。筆者認為這是由于毛筆由雙斿旗幟演變而來，早期的毛筆在形制上還保留著其前身雙斿旗幟的特點。現(xiàn)在的毛筆筆桿頭尾也還往往做同種修飾，這種審美習慣可謂歷史悠久。

而且裝飾纓飾是那個時代這類工具的習慣，考古發(fā)掘中，夏商時代墓穴中的矛、戈、鉞等器物往往有絲麻織物的痕跡。“《詩經(jīng)·鄭風·清人》：‘二矛重英’，毛傳：‘重英，矛有英飾也。’英飾即纓飾”。[14]

從器物形制的角度來看它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雙斿旗幟演化筆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用一條旗斿連綴一些毛發(fā)即可。而且其雛形有可能就是由當時裝飾的習慣所致。

“筆”字在甲骨文中作“”是“”的初文，這個初文所示筆的形制有一個特點即“筆頭”部位分有三枝，筆者認為這是由于最初毛筆就是綁在“中”的旗斿上（位置偏上），并未將“筆頭”下移至“中”的末端。“筆頭”三枝的中間一枝是筆桿，兩邊是岔開的毛發(fā)。這種形制的筆顯然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的毛筆，真正意義上的毛筆應該將筆頭下移至末端。甲骨文的“”形向我們展示了最初毛筆的具體形制。

“史”字在甲骨文中作，《說文解字》釋“史”為“記事者也。從又持中；中，正也。”王國維在《釋史》中肯定了許慎“從又持中”說法，并認為此“中”為“盛筭之器”，而且“筭、筴同物”又“古者筮多以筴代蓍”。【1】《逸周書·嘗麥解》也載：“宰乃承王中，升自客階。作筴、執(zhí)筴，從中，宰坐尊中于大正之前。”由此可知中、筴、筭都是卜筮的道具。王氏《釋史》還提到：“史為掌書之官，自古為要職。殷商以前，其官之尊卑雖不可知，然大小官名及職事之名多由史出，則史之位尊地要可知矣。……然殷人卜辭皆以史為事，是尚書無事字。周初之器，如毛公鼎、番生敦二器，卿事作事，大史作史，始別為二字。”因此“事”是由巫史階層發(fā)展分化出來的官職。又“此官（內(nèi)史），周初謂之作冊，其長謂之尹氏。尹字從又持丨，象筆形。”；“持中為史，持筆為尹”。“尹”這官職也是如此而來，與“事”相類。“事”字甲骨文作、金文作“象手持筆之形”，（《實用甲骨文字典》）”甲骨文“尹”作 也“象以手持筆形”（董蓮池《說文解字考正》）。筆者認為二說都可從，只是還可以看到可能由于“事”的職能是“職事”與“史”更近些，二者在字形上也極為相似；而“尹”在當時專職“作冊”，分工更細，專與簡冊打交道，所以直接以執(zhí)筆之形象之。《曲禮》：“史載筆”，可見“史”也是要用筆的，他那“中”里應該有時也會盛一些筆。而且那時的筆可能還只限用于他們巫史階層，一般人都還難以接觸到這東西。

考慮到毛筆誕生的背景，筆者認為毛筆的發(fā)明者應該是商朝的巫史，甚至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時代卜問或刻寫甲骨的貞人（記事并簽名的史官）。

綜上易知，雙斿旗幟“中”和最初的筆（以及筭、筴）應該是性質(zhì)相同一脈相承的用具。通過對二者在形制、用途、所有者以及當時的審美、宗教習慣等方面的具體分析考辨，筆者斷定：毛筆的前身是雙斿旗幟“中”，毛筆由它直接演變而來。

六、結論

關于毛筆的起源一直存在著一些誤解，如認為毛筆由刷子演變而來、毛筆起源于新石器時代。筆者在否定這些誤解之后，綜合考慮各種因素，認為毛筆由雙斿旗幟“中”演變而來，應該出于商朝巫史之手，在簡冊出現(xiàn)后成為最主要的書寫工具。它最早用來涂朱，與當時的宗教、祭祀關系密切。

毛筆是在中國當時獨特的社會背景下出現(xiàn)的，這些獨特的條件如：對絲的廣泛應用；獨特的宗教、祭祀文化。只有充分考慮了這些，我們才能解釋為何獨有中國發(fā)明毛筆、為何毛筆作這種形制、為何漢代會有簪筆現(xiàn)象出現(xiàn)；才能正確地衡量毛筆對中國文化的影響。

注釋：

【1】許慎對“史”的解釋雖然有問題，但筆者認同王國維以“中”為“盛筭之器”之說，“盛筭之器”中可能除筭、筴外還置有旗幟、毛筆諸物。

參考文獻：

[1]、《長沙左家公山的戰(zhàn)國木槨墓》《文物參考資料》1954年第12期第8頁

[2]、王宇信《中國甲骨學》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8月第1版第130頁

[3]、王宇信 《甲骨學通論》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2月第1版第117頁

[4]、陳煒湛《“筆”談》《文字改革》，1984年03期

[5]、余春雷 編著《名筆》 上海書店出版社 2003年8月第1版，第2–3頁

[6]、同上 第4頁

[7]、《甲骨學通論》王宇信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2月第1版第120頁。

[8]、同上第121頁

[9]、費孝通 《鄉(xiāng)土中國》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年4月第1版第18頁

[10]、王宇信《甲骨學通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2月第1版第120頁

[11]、陳煒湛《甲骨文簡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5月第1版第43頁

[12]、張光直《商文明》遼寧教育出版社2006年4月第1版第88頁

[13]、張光直《商文明》遼寧教育出版社2006年4月第1版第194頁

[14]、錢玄《三禮通論》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0月第1版第2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