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司馬札是不為世人熟知的晚唐詩人之一,《全唐詩》[1]收錄其詩39首,或描繪農民疾苦、豪貴奢靡、宮女悲慘遭遇等社會現狀,興諷時弊;或將自身不幸的人生遭際注入他的詩歌,暗自神傷。仕途的挫折與退隱的心理盤旋交織在一起,投射到其詩作中,則表現出看似矛盾的藝術旨趣來。
關鍵詞:藝術旨趣;入世情懷;隱逸高潔
作者簡介:劉姍姍,安徽合肥人,安徽文藝出版社編輯,現為安徽大學中文系古代文學專業在職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3-0-01
司馬札是一位晚唐詩人,詩歌或借古事發揮,或言民生疾苦,或對道士和僧人吟詩,或直接陳說歸隱之意,均圍繞著自身坎坷多舛的經歷和漂泊無定的生活展開。他積極追逐功名卻屢試不第,終生落拓奔波,備嘗艱辛。詩人雖迫于時勢徘徊搖擺,但對仕宦的向往渴求并未完全消弭。
一、民胞物與的入世情懷
司馬札一直生活在社會的底層,自身經歷坎坷,備嘗生活的艱辛,因此,他的詩作多是感懷之作,從一開始便打上了民胞物與的烙印,具有鮮明的現實主義特色。司馬札的最出色的七言絕句詩《宮怨》,意境委婉,準確表達了宮女悲憤哀怨的無奈之情。
且看司馬札的《蠶女》:
養蠶先養桑,蠶老人亦衰。
茍無園中葉,安得機上絲?
妾家非豪門,官賦日相追。
鳴梭夜達曉,猶恐不及時。
但憂蠶與桑,敢問結發期?
東鄰女新嫁,照鏡弄蛾眉。
這首《蠶女》感情真摯,語言通俗平易,通過敘事主人公養蠶女自述的口吻,講述了養蠶女憂傷而悲苦的人生命運,反映了晚唐時期賦稅對婦女的剝削和壓榨。
中晚唐時期,政治腐敗,藩鎮割據,內有牛李黨爭,宦官專權,外有民族紛爭。詩人飽蘸著同情的熱淚,將養蠶女從養桑、養蠶到織布的過程簡潔地勾勒出來,誰知養蠶女除卻身體的極度透支之外,心理負擔也極大,“官賦日相追”,“猶恐不及時”,羨慕的是鄰家女子照鏡梳妝,自己卻要應付征調,只好無奈而不分晝夜地勞作,連考慮終身大事的空閑和財力都沒有。蠶一批批地老去,養蠶的人又怎能不隨之衰老呢?這又增加了一層憂慮和哀怨。
司馬札僅用“養蠶先養桑,蠶老人亦衰”就簡單勾勒出了養蠶女樸實無華的形象,這些養蠶女忙于采桑養蠶,無心也沒有經濟條件打扮,因此,她們已沒有了漢魏六朝詩歌中的美麗優雅,而以貧寒、悲苦而過早衰老的形象出現,這是現實生活中真實的采桑女形象[2]。此詩最為難能可貴的是,詩人對同是婦女卻貧富懸殊、境遇迥異的晚唐社會現實提出了質疑。
二、看似矛盾的藝術旨趣
司馬札留存的這些詩,涉獵的題材范圍較有社會內容,可謂言之有物,延續了漢樂府以來優秀的現實主義創作傳統。如《感古》、《古思》、《筑臺》等借古事發揮;《賣花者》、《古邊卒思婦》、《蠶女》、《鋤草怨》、《宮怨》等言民生疾苦;《贈王道士》、《曉過伊水寄龍門僧》、《題清上人》、《夜聽李山人彈琴》等表明詩人與道士或僧人有來往;而《隱者》、《效陶彭澤》、《白馬津阻雨》等則直接陳說其歸隱之意。這些詩歌糅合了仕途的挫折與退隱的心理,投射出看似矛盾的藝術旨趣來。
這些題材和主旨,在中晚唐詩人中并不少見。中唐詩人李紳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洗練平易,婦孺皆知,精辟地描摹出農民的辛酸和苦楚;而司馬札的代表作《鋤草怨》正是延續了中唐以來的憫農傳統,鞭撻官賦徭役,畫面感較強。不同于同時代其他詩人的是,司馬札擅寫五言,并以此取勝。在其現存的39首詩作中,除了七律三首、七絕四首之外,余皆為五言,沉郁古樸,多憤慨之詞,頗有個性。
然而,他的詩作又時時透露出對僧道的推崇和追慕之情,將理想寄予“愿隨執輕策,往結周太子”,把如浮云流水般的人生神仙化,然而,雖廣交僧道,詩人卻并未真正投身宗教的懷抱,而是游離其外,追求自身沖淡平和的心境。
三、隱逸高潔的出世旨趣
“功名”是晚唐詩人司馬札心中永恒的情結,也是晚唐時期大多數詩人共同的人生歷程,是詩人終生難圓的夢想,因此他的后期詩作自然而然地轉向了隱逸生活。他在詩歌自述“十年身未閑,心在人間名”(《山中晚興寄裴侍御》),“功名倘遂身無事,終向溪頭伴釣翁”(《白馬津阻雨》),訴說積極追求功名的心聲,歷經艱辛卻不能如愿以償。這就使得詩人自然而然地轉向山林、追求隱逸,正是一種無可奈何之舉,向往著隱居曠達、逍遙自在的生活:“終日不冠帶,空山無是非。”(《隱者》)
即便是在羈旅詩中,司馬札也透露出了自己對隱逸生活的向往。他在詩作《自渭南晚次華州》中,星夜兼程,趕往華州,雖然自己過的是“有如無窠鳥”的流浪生活,但是人勞馬乏、雨路泥濘、難覓安頓之所的晚發之苦,“勞役今若茲,羞吟招隱句”,令詩人不得不產生“卻思林丘臥,自愜平生素”的隱逸想法。詩風古樸,無晚唐之浮艷習氣,評價他為晚唐詩壇上的“佼佼者”[3],實不為過。
綜上所述,晚唐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詩人的詩作所散發的徘徊于仕隱之間的審美趣味,也是他同時代的大多數詩人的共同特征,恰恰反映了晚唐之季社會生活的真實面貌。詩人的無個性就是個性,他的無特色本身也就是特色,從他的看似矛盾的詩歌思想中,我們仿佛看到了那個渾渾噩噩、動亂而迷茫的年代。
參考文獻:
[1]、曹寅、彭定求等.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2008.
[2]、桑紹龍.論晚唐采桑女形象的質變[J].時代文學[J],2010(3).
[3]、 周祖譔.中國文學家大辭典·唐五代卷[M].北京:中華書局,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