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軾兒時讀《慶歷圣德詩》便已以韓、富、杜、范諸賢為君子典范,并“已有頡頏當世賢哲之意”,其后經過幾十年政治生涯的實踐與磨礪,以及儒、佛、道三家思想的浸染,蘇軾將“君子”之道修行地更加醇厚與廣闊。他的“君子”理想散溢在他詩、詞、文等方方面面的著作中,本文以蘇詩為切入點,通過挖掘蘇詩中的“君子”形象,來探討蘇軾的“君子”理想。
關鍵詞:蘇軾;君子;理想
作者簡介:唐華,女(1988.12-),山東青島人,山東師范大學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3-0-01
一、君子的涵義
據余英時先生考證,“君子”一詞最早的定義出現在東漢的《白虎通義》:“或稱君子者何?道德之稱。君子為言,群也;子者,丈夫之通稱也。”余先生認為,“君子”最初是專指社會上居高位的人,后來才逐漸轉化為道德名稱的。“君子”逐漸從身份地位的概念取得道德品質的內涵是一個長期演變的過程。
歷代對“君子”的塑造,大多只偏重于儒家,但宋代在尊孔崇儒的同時,倡導儒、佛、道三家的融合。蘇軾出入儒佛道三家,將三家的“君子”理想融會貫通,將立德立功立言與靜心淡泊容納于一身,在詩中匯出獨具特色的“君子”理想。
二、蘇詩中的“君子”形象
(一)人物形象
蘇詩的詩中塑造了很多人物形象,他們雖然年代不同,地位不同,職業不同,但他們身上的某些特質符合蘇軾心中的“君子”之道,是蘇軾理想中的“君子”形象。
1、抱瑜握瑾、德厚流光的儒雅之士
熙寧年間,司馬光獨居洛陽,在其獨樂園潛心修書十五年。蘇軾有詩《司馬君實獨樂園》描寫其園:“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畝園,花竹秀而野”如此清幽雅致的環境,也只有有德者才能居之。“先生獨何事,四海望陶冶”言四海百姓都望司馬先生執政,陶冶天下。而且“兒童誦君實,走卒知司馬”兒童和走卒都知司馬先生,時時稱頌,可見其德行散逸之廣。
2、正直剛烈、持節守道的高潔之士
蘇軾有詩《和劉道原見寄》,朋九萬《烏臺詩案》評曰:“軾為劉恕有學問,性剛直,故作此詩美之。”詩中說:“敢向清時怨不容,直嗟吾道與君東”贊嘆劉恕剛烈正直,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獨鶴不須驚夜旦,群烏未可辨雌雄”將劉恕比作孤獨卻高尚的鶴,而將朝中平庸無為的小人比作不辨雌雄的烏,鶴立雞群,劉恕的君子之風赫然而出。
3、明心寄守、淡然處世的僧道之友
蘇軾在《去年秋,偶游寶山上方,…》寫僧人隱幾人如其名,明心寄守,在寶山“不出十五年也”。《送邵道士彥肅》刻畫了一個神仙似的道人好友,他的住處遠離紛紛擾擾的塵世,“結茅都嶠與仙鄰”;他“老不求名”處于世外,故能看透世事,言語真摯而透徹。
(二)植物形象
蘇軾對于一些植物特別鐘愛,在詩中多次吟詠。他們不僅擁有本身的自然屬性,而且經過詩人藝術眼光的加工擁有被賦予的人格品質,或高貴,或堅韌,或清雅,儼然成了花木君子。
1、頑強堅悍、不畏風霜的勁竹柏松之木
蘇軾曾說:“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其對竹子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其在詩中也多次以竹為主題,如“蕭然風雪意,可折不可辱。風霽竹已回,猗猗散青玉。”(《御史臺榆槐竹柏四首》)贊嘆竹子在惡劣的環境下盤根而起,可折不辱的堅強與韌性。
同竹子擁有同樣品質的還有松柏,“已負棟梁質,肯為兒女姿。那憂霜貿貿,未喜日遲遲。”(《歲寒知松柏》)這些詩句表面上是寫植物,實際上蘊含著蘇軾對頑強堅悍、不畏風霜的品質的認可與贊嘆。
2、清妍秀潔、拘泥不染的梅菊之花
梅菊素為歷代文人墨客所喜,更是雅詩名家寄托情操之所系,蘇子也難以免俗。如寫梅花,“蕙死蘭枯菊亦摧,返魂香入嶺頭梅。數枝殘綠風吹盡,一點芳心雀啅開。”(《岐亭道上見梅花,戲贈季常》)如寫菊花,“野菊生秋澗,芳心空自知。無人驚歲晚,唯有暗蛩悲。”(《和子由記園中草木十首》)
在這些詩句中,梅花清絕驚凡,菊花孤芳秀潔,蘇軾以如此多的筆墨與深情吟詠他們,并不僅僅因為他們在姹紫嫣紅中的特別,更因為他們身上有他所尋找的君子理想。
三、蘇軾的君子理想
蘇詩中的形象無論是人物還是植物,他們身上的君子風范都是蘇軾君子理想的化身。他的理想不僅僅是流于表面的對他人品性的吟詠歌頌,更執著于在自己人生道路上的踐行與刻畫。
(一)心懷天下、愛國憂民之心
首先,蘇軾有著濃厚的愛國熱情。《和子由苦寒見寄》中:“丈夫重出處,不退要當前。西羌解仇隙,猛士憂塞壖。”認為御敵護國是大丈夫的本分。“何時逐汝去,與虜試周旋!”看到山西健兒開赴邊疆,他也想隨軍而去,奮勇殺敵保衛國家,表現了保家衛國、抗敵御侮的激情。
其次,愛民系民,以民為本。得知洪水肆虐,民無居所,其感慨“哀哉吳越人,久為江湖吞。官自倒帑廩,飽不及黎元。”(《送黃師是赴兩浙憲》)在徐州與民一起抗擊洪水,并筑黃樓;在杭州疏浚西湖,興修水利;在惠州布醫施藥,建造藥堂。無論自己的仕途生涯是順是逆,蘇軾愛民惠民之心卻從未改變。
(二)曠達樂觀、悠然自得之態
在逆境中堅守自我、頑強不倒已是難能可貴,在艱苦的環境下依然樂觀向上、熱愛生活更是可驚可嘆。被貶儋州,他說:“他年誰作輿地志,海南萬里真吾鄉”(《吾滴海南,子由雷州,了不相知》)當終于可以北歸時,他欣喜,卻也說:“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海》)被貶的日子雖苦,卻無怨無悔,其中雖有倔強,但更多的卻是達觀與坦然。
佛語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于小而見大,由古而知今;效賢達以修己性,格雅物而立此身。蘇軾的詩歌,或豪邁奔放,或雅致婉約,出世入世之間,融儒釋道百家之學于一爐,可以說是走到了中國文人的巔峰。然而,他所留于后人的,不單單是令人贊嘆的文山詩海,帶給我們更多的是行文流水間滋生的仁者之心、勇者之姿、智者之態與達者之懷。蘇軾懷抱自己的君子理想,修乎其身,踐乎其行,藏之諸文,傳乎其人。我想這正是蘇子于風云激蕩的時代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或者可以稱之為中國文人的精神脊梁。
參考文獻:
[1]、 曾棗莊,舒大剛.三蘇全書[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1.
[2]、 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85.
[3]、 余英時.中國思想傳統的現代詮釋[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8.
[4]、 張進,張惠民.蘇軾論士君子人格及其履踐[J].唐都學刊,2001,17(1):77–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