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故都的秋》細密真切之美

摘 要：郁達夫在《故都的秋》中，描繪了北平秋天尋常的風物景致，卻蘊藉獨特濃郁的情感，令人沉醉，本文即試圖從文章的細密真切之美著眼，探尋其呈現的魅力。

關鍵詞：郁達夫；細密；真切

作者簡介：吳紅蓮，文學碩士，現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3-0-01

《故都的秋》郁達夫是在1934年7月“不遠千里”從杭州經青島去北平，再次飽嘗了故都的秋“味”，寫下的一篇以情馭景、以景顯情的膾炙人口的散文佳作。作為中國現代散文中的名篇，自問世以來一直深受讀者的喜愛，并多次入選大學、中學語文教材。文章以獨特的審美視角，細密真切的筆觸描繪出北平秋天令人沉醉的風物景致。

最是平淡蘊真情，《故都的秋》舍棄了“陶然亭的蘆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走進皇城人海中，選取了最平易尋常之景，以細密、淡雅、平和之筆，渲染北平特有的秋意，蘊藉細膩、清新、真摯的情感，意境悠遠、回味悠長。人生的滋味多龐雜，郁達夫卻特別地鐘愛清、靜、悲涼之感。所以，故都的秋在其的筆下毋寧說在他的情感體驗中是清、靜、悲涼的，有一點寧靜，有一點清閑，又有幾分落寞。在作家的這種主觀感受映照下，北平的秋意附著在最平常之物上——一椽破屋，一碗濃茶，一色碧天……于是我們跟隨作者的足跡和視線，看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槐樹葉底”“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像喇叭似的牽牛花的藍朵”，“疏疏落落的尖細且長的秋草”，“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聽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秋蟬的衰弱的殘聲”，“都市閑人”“緩慢悠閑的聲調”；感到槐樹落蕊“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 ……這樣，郁達夫以“庭院讀秋”、“清晨踏秋”、“秋蟬啼秋”、“閑人話秋”、“柿棗映秋”構圖，從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等各種感官著眼，彈奏出和諧的秋之基調，展示了獨特的審美情趣。

郁達夫在《清新的小品文字》一文中說：“原來小品文字的所以可愛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細，清，真的三點。”所謂“細”，就是觀察細致、描寫細密。在《故都的秋》這篇偏重描寫抒情的作品中，郁達夫在沉靜的秋中或仰視或平視或俯視多層次、細致入微地靜觀著自然中最微弱細切的部分，將自己特有的主觀感情和審美趣味映照到客觀的風物景致上，用細膩的心思捕捉到客觀自然風物中一個個生動的細節，用細密的筆觸將其寫入文中。北平秋天的樹有很多，作者卻獨愛槐樹“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沒有聲音，沒有氣味，腳踏上去“只能感出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這段文字把作者對故都清秋的靜謐與恬靜之感寫得細致深入，這里與其說是一種觸覺的真切描摹，不如說是對最細微的生命顫動的心靈感知。一切景語皆情語，這些細節描寫，讓我們看到了故都的秋之景致，更讓我們從中真切感受到了郁達夫的文人情懷：感傷、率真、敏感、細膩。也正是這些細節以及它所體現出來的作者的文人情懷，讓我們充分領略到了文章的別致的美感。

文章中另一處最能體現細密真切之美的段落是：“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后，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潛意識下并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在這段文字中，再一次顯現了作者營造意境的功力，與前述落蕊相同，在作者的感知世界里與極其細膩的柔軟、非常微妙的清閑聯系在一起，讓人玩味。郁達夫就是在這樣一幅幅以清、靜、悲涼為底色的秋景中，發現種種充滿個人獨特審美感受的細節，細細品咂，進而忘情陶醉于籠罩全篇的美的、充滿詩意的、深切蒼涼的氛圍之中。他對景物的描畫不可以說不細不真，而這種強烈的印象恰來自于其絲絲扣心、細膩入微的描寫。朱自清曾說過，好的散文“于人們忽略的地方，加倍的描寫，使你于平常親身經歷之境，也會有驚異之感。” 郁達夫往往能以敏感的心靈，捕捉到人們容易忽略的細枝末節，又善于使用細膩可感的筆墨，讓人不時尋找到驚喜，引出諸多感觸。余華曾談及川端康成：“他的這個描寫讓我驚訝于一個作家能夠如此細膩地去描寫那么一個幾乎靜態的視覺感受”，“讀他的許多作品，感受最深的就是他對細部的把握”，“我也仍感謝他在寫作之初教會我如何寫細節，以后不管寫得如何粗獷，我都不會忘記要去寫細部”。而郁達夫就是用自己對細部的獨特發現和感受描寫北平尋常風物景致，發出帶有強烈個性的聲音，讓人回味悠長。

郁達夫曾在《北平的四季》中寫到：“北平近郊的秋色，實在也正像是一冊百讀不厭的奇書，使你愈翻愈會感到興趣”。北平秋天的景致固然很美，但更需要像郁達夫那樣潛心細致地去“翻閱”，去追尋和體味，并且用細致入微的筆觸去描摹，才能讓讀者感到“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看到“在牽牛花底，叫長著幾根疏疏落落的尖細且長的秋草”，“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這樣一處處生動逼真卻最容易被人忽視了的的生活景象。張夢陽在評價郁達夫散文創作時提出郁達夫散文創作最重要的特質是其特有的內熱和詩情，抓住了這種特質，就掌握了理解郁達夫散文基本特色的鑰匙。而這種內熱和詩情特質，就蘊藉在對普遍存在的尋常風物景致的細致觀觀察和描摹中。“一枝一葉總關情”，郁達夫所指故都的秋“深沉的地方”就在這秋天的一草一木之中。不需要作者直抒胸臆地呼喊秋之深沉，只在這看似不經意的“驚鴻一瞥”，便可見作者內心洶涌著的熱情。所以讀者讀著這樣的文字，在感受到身臨其境般的真實感同時，更為其景語中蘊藉的意味無窮的詩情所感染而心馳神往，這正是文章細密真切之美的魅力所在。

參考文獻：

[1]、 張夢陽.郁達夫散文創作漫論[J]. 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 1984（02）

[2]、 王立憲.《故都的秋》：令人回味的“悲涼”[J]. 名作欣賞. 20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