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莫瑞斯》是一部探討社會價值與愛情沖突的經典文學作品。書中對同性感情的描述披露了福斯特對同性戀本質和內涵的艱難探索。本文從酷兒理論的角度看小說中的同性戀現象,揭示了作者反對傳統道德對人性的束縛,建立自由的、超越性別和階級的理想之愛的主張。
關鍵詞:同性戀;莫瑞斯;酷兒理論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3-0-02
一、引言
E.M.福斯特(1879-1970)在現代英國文學乃至世界文學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最漫長的旅程》、《霍華德別業》、《印度之行》等作品一直以來廣受研究者重視,對其從多方面視角進行了研究。但國內很少有學者關注他的同性戀作品及其之前的五部小說中隱含的同性戀內容,尤其是福斯特一生耗時最久、生前還不愿出版的小說《莫瑞斯》。福斯特在1914年完成了《莫瑞斯》的初稿,在隨后的幾十年中對其進行了不斷的修改。這部小說映射出福斯特人生竭力遮掩的另一面,有助于我們更全面客觀地了解福斯特。著名文學批評家克勞德.薩默斯教授曾說:“E.M.福斯特是現代英國文學中最著名的同性戀作家。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福斯特具有愛德華七世時代作家的特點,正如他說自己是‘維多利亞自由主義晚期’的人物,但是福斯特比自己時代任何其他具有想象力的作家更好地表征了現代同性戀解放的觀點”。 ①[78]
《莫瑞斯》是一部描寫同性戀情的小說。莫瑞斯和克萊夫是劍橋大學同學,他們背負社會歧視的壓力相愛三年,克萊夫突然提出中止這段感情,與安妮結婚。這一變故使莫瑞斯幾乎精神崩潰,走上自殺的道路。他尋求心理醫生的治療,譴責自己有罪,直到遇見深愛他的獵場看守者阿列克為止。小說最后莫瑞斯勇敢擺脫了階級樊籬,和阿列克歸隱綠林開始了自由的生活。
本文從酷兒理論的視角分析莫瑞斯和克萊夫、阿列克的同性戀情,揭示了福斯特反對傳統社會道德對人性的束縛,建立一種自由的、超越性別和階級的理想之愛的主張。
酷兒理論是20世紀90年代在西方興起的新的性理論。“酷兒”指在文化中所有非常態的表達方式,是所有在性傾向方面與主流文化和占統治地位的社會性別規范或性規范不符的人。它質疑傳統的異性戀霸權,反對傳統觀念對人們的壓制和禁錮。但它并不是對同性戀的鼓吹和宣揚,而是一種反對嚴格的社會兩分結構,鼓勵人們自由生活的理論。它的最終目標是消除一切歧視和偏見,構建和諧融洽的社會氣氛。②[1]
二、父權社會壓抑的同性欲望
在父權制勢力強大的傳統社會,一個人出生時所具有的生理特征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命運。父權制的價值體系是劃分男人與女人的兩極對立。小說主人公莫瑞斯出生于英國中產階級家庭,中產階級虛偽價值觀要求他承擔起守護父權制的任務,為階級和家庭的榮譽奮斗,并要負責傳宗接代。而在以男性價值為中心的社會中,女人自然無法選擇愛情,男人也同樣無法選擇真正想要的愛情。克萊夫終究沒有抵制住父權社會的壓力,沒有對本階級的價值觀作出反抗。他雖然選擇了主流認可的異性婚姻,可他和安妮之間沒有情感的溝通,只是通過婚姻來建構相對穩定的身份、地位和權力。福斯特通過《莫瑞斯》向傳統性別制度提出挑戰,質疑了父權制存在的合理性。這一點和酷兒理論是契合的,酷兒不僅僅體現為一定社會規范的抵制,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表達了對理想規范行為觀的不滿。②[15]
三、挑戰異性戀霸權——探尋自我
異性戀之所以被當做規范固定下來,有其政治原因。正如福柯所稱,宗教、法律和道德對性的操控主要有兩個目的:經濟上,不管是戰爭還是和平年代,異性婚姻都可以為社會提供所需生產力,以推動經濟發展;政治上,統治階級通過把異性戀婚姻視為唯一正常的愛欲關系,能更好地管理和操控人際關系,穩定統治。這種做法雖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社會的發展,維持了社會穩定,但卻扼殺了人們的一部分人性。《莫瑞斯》喚起了我們內心那些昏暗不明的情感,讓我們重視內心中的另類情欲。
與福斯特相似,莫瑞斯出身于一個以女性為主的中產階級家庭,父親早逝。莫瑞斯先上的傳統私立學校,校長亞伯拉罕先生關心的是學生的行為,以“防止他們品行不端”。 ③[3]在莫瑞斯要升入公學時教務主任杜希先跟莫瑞斯談到“由于禁欲的緣故變得變得純潔的理想人物,他描繪了女性的光輝”。 ③[9]這種教育蘊含著維多利亞時期男女截然區分概念和異性戀主流話語,指出了同性戀的禁忌,結果卻讓莫瑞斯陷入無法辨別自我身份的茫然中。在劍橋,莫瑞斯遇見了為他人生帶來轉折的同性友人克萊夫。他的學識和思辨吸引了莫瑞斯,他建議莫瑞斯讀柏拉圖的《會飲篇》,“絕大多數希臘人都有那樣的傾向,把它省略了,就等于省略了雅典社會的主流”。 ③[30]莫瑞斯開始明確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可是克萊夫最終沒有堅持住自己情感的立場,終止了這段戀情。這使莫瑞斯非常痛苦,直到后來阿列克的出現,他終于意識到到自己內心的真正所需,找到了自己情感的最終歸宿。
莫瑞斯和阿列克的結合,無疑挑戰了異性戀霸權的合理性,證明了愛的是可以超越性別的。這也是酷兒理論所倡導的自由的,不受社會規范約束的情感。
四、逾越階級藩籬——探尋真愛
在和阿列克發生肉體的結合之后,莫瑞斯的內心一直在掙扎:他渴望這份感情,卻又窘迫于和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在一起。但是板球賽中莫瑞斯的心情不再抑郁了,他“只覺得自己和阿列克正在對抗全世界。他們是為了彼此,為了那脆弱的關系而戰倘若——一個跌倒了,另一個也會跟著倒下去。他們一定讓大家明白,要是同心協力,對方縱然人多勢眾也無從得勝”。③[222]
小說最后莫瑞斯沖破階級隔閡,與阿列克放逐綠林,這是一種烏托邦式的結局,而實際也是卡朋特和他的情人喬治.梅里爾生活的真實寫照。卡朋特出生于富裕的中產階級家庭,是19世紀末英國著名的社會改革家、詩人,他肯定同性愛情既包括肉欲的吸引,又蘊含著靈魂的融合。他和情人梅里爾來自不同社會背景,因愛走到一起并合居在米爾索普村的農莊。福斯特于1913年前來造訪,梅里爾觸了觸他腰眼下面的部位。而那一下“感覺非同尋常”,福斯特多年以后寫到,“那即是心理上的,同時又是肉體上的觸覺。它好像從我腰眼下面小小的部位直接融入我的構思,卻沒把我個人的意圖包含進去。當時所發生的一切一定是卡朋特瑜伽般派神秘主義行事的,而我也就在那一刻有了構思”。 ④他所構思的正是這部同性戀小說《莫瑞斯》。福斯特的童年和少年都是生活在女人圈里。他曾宣稱直到三十歲自己才了解男女關系,在米爾索普村結束了自己多年來被同性戀傾向的困擾。1917年福斯特和一名埃及電車售票員穆罕默德.阿里相愛,后來他給友人寫信道:“這不是幸福,而是一種冒犯階段,而我卻第一次感覺自己成長了。”⑤ 福斯特通過莫瑞斯和阿列克的愛情表明:真愛是可以逾越階級桎梏的,這種愛使人變得堅強和高尚。
結語
《莫瑞斯》表達了一種思想:性別并不是決定我們愛一個人的決定因素,真愛可以超越性別和階級,每個人都有權利按照自己的心理傾向來選擇自己的愛人。正如酷兒理論倡導的反對男/女,同性戀/異性戀二分,主張打破異性戀霸權,重新審視自己內心的情感和欲望。這種思想也體現了福斯特的人文作家理想:建立一個自由、和諧的人性世界。
參考文獻:
[1]、 Claud J. Summers,1983, E.M. Forster [M].New York: Fredrick Ungar Publishing Co. Inc.
[2]、 楊潔,2011年,酷兒理論與批評實踐[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3]、文潔若,2002,莫瑞斯 [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
[4]、 駱文琳,2008,E.M.《莫瑞斯》中的同性戀主題與文化 [J],當代外國文論(2):200-212。
[5]、 區林,何昌邑,2010,《莫瑞斯》:福斯特艱難的同性戀探索 [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 (4):131-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