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郁達夫借鑒了讓-雅克·盧梭《懺悔錄》的獨特寫法,尤其是前期小說作品,在近似于自剖的作品中將犯罪的前因后果闡述明確,對于原因的闡述或許有失偏頗,對于懺悔過后的繼續犯罪或許出人意料,但是結合特定的背景使得郁達夫的作品有了特別能打動人心的力量。在《沉淪》《銀灰色的死》《茫茫夜》《秋柳》《蔦蘿行》等作品中作者將自我真實無保留地呈現在世人面前,帶有《懺悔錄》中的自我真實性,延伸了《懺悔錄》的社會批判性,充滿了自我意識。
關鍵詞:盧梭;《懺悔錄》;懺悔;郁達夫;借鑒
作者簡介:尹福崗,男,出生于1988年9月,山東省濰坊市臨朐縣人,山東省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2010級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3-0-01
《懺悔錄》作為盧梭傾注真情實感的作品,處處可見作者對于自己所犯罪惡的毫不留情的揭露,涉及方方面面,同時對于這些罪惡具有濃郁的懺悔意識,并反思產生這些罪惡的社會、文化、個人等原因,達到了毫不留情的揭露、真心實意的懺悔、鞭辟入里的分析、先見之明的改過的諧和境界。郁達夫借鑒了讓-雅克·盧梭《懺悔錄》的獨特寫法,尤其是前期小說作品,在近似于自剖的作品中將犯罪的前因后果闡述明確,對于原因的闡述或許有失偏頗,對于懺悔過后的繼續犯罪或許出人意料,但是結合特定的背景使得郁達夫的作品有了特別能打動人心的力量。在《沉淪》、《銀灰色的死》、《茫茫夜》、《秋柳》、《蔦蘿行》等作品中作者將自我真實無保留地呈現在世人面前,帶有《懺悔錄》中的自我真實性,延伸了《懺悔錄》的社會批判性,充滿了自我意識。
“在英文和法文中,懺悔一詞都來源于拉丁文confessio,含有 ‘承認’ 的意思。‘懺悔’是對罪惡、過錯、弱點的一種宣告。”[1]而漢語中的“懺悔”原為佛教術語,佛家半月舉行一次誦戒,犯過者懺罪悔改。因而傳于俗世,“懺悔”即指向他人坦陳自身劣跡,求得寬容與諒解。可見中西方文化中都具有“懺悔”的因子。
盧梭的“懺悔”,無所不包,在述己之德方面,他正直愛國,同情民眾,不阿權貴,安貧淳樸;從述己之這方面來說大至背叛宗教信仰、拋友棄子,小至說謊偷竊、猥褻邪淫,俱周到而誠懇,誠如他所說:“我說的都是真話。”[2](P592)可見,盧梭對于自己的美德不吝溢美之詞,對于自己所犯錯誤也毫無隱瞞,“人們從《懺悔錄》中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盧梭,一個血肉豐滿的人……正是盧梭這種出人意料的大膽、真實和坦率,使得盧梭懷疑后人是否敢于像他那樣表現人生。”[3](P196)同時也應該看到,不同于奧古斯丁《懺悔錄》中的濃厚的上帝本位觀念,盧梭和托爾斯泰的《懺悔錄》體現的都“是基于道德品格的自律的懺悔意識”[4](P165), 因此,這就使得郁達夫更加容易認同這種接近于東方文化的道德文章。同時“雄偉的文字,和獨創的作風”[5](P34)也是吸引郁達夫的創作接近于盧梭這類懺悔文學的因素。
盧梭在“懺悔”的同時更加注意社會環境加之于個人身上的影響,具有將自身的惡德劣跡用社會不公來闡釋的意圖,使自己作為自我價值的判斷者,這樣就使得這種“懺悔”具有了豐富的可解讀性。同時,他的懺悔涉及面深廣,理性與情感并重抒發,自私自愛觀念得到辯證解讀,時空外延廣泛,心理刻畫、獨白描寫點綴其間,這些都成為《懺悔錄》不可磨滅的亮點。
郁達夫小說中不乏盧梭式懺悔的痕跡,在《沉淪》《南遷》《銀灰色的死》《茫茫夜》《蔦蘿行》《煙影》等作品中,“他”、“伊人”、“Y君”、“于質夫”、“我”、“文樸”等形象構成郁達夫自我隱射群像,他們都是“英俊沉下僚”的郁達夫自況。參照郁達夫的自傳、日記類作品,不難發現這其中是有郁達夫真實人生軌跡可循的。如日本留學、回國任教、窮困潦倒、為人敏感、飽受排擠等都可以看做小說描寫自我的佐證。他在一系列的小說,尤其是前期小說中,對于自我的剖析到了極致。《沉淪》中的窺浴,《南遷》中的姘居,《銀灰色的死》中的酗酒,《茫茫夜》中的嫖娼,《蔦蘿行》中的家暴,《煙影》中的消沉,可以說這些郁達夫都經歷過。同時他“運用一種凝練流暢、詩意蘊藉、熱情洋溢的文學語言”[3](P68)來書寫,體現出了他對于這種懺悔文學的重視和偏愛。
郁達夫的小說中可見大段的心理意識描寫和獨白類話語,同時又充滿瑣碎片段,通過對于典型事件的加工,結合合理的心理發展脈絡,他的小說如同緩慢流動的河流,平靜但不乏浪花的閃現。取材的瑣細,導致小說包容的巨大,多為孤冷憂郁的基調又使得他所描繪的場景及事件映照著個人及社會的大背景。他的懺悔就是在這種小說載體中完成的,表面上小說中的人物牢騷滿腹,孤冷憂郁,懷才不遇并且有種種人格缺陷,實際上這就是郁達夫對于自我及社會的清算。不僅在心理描寫、個人獨白、背景渲染和貌似瑣碎的取材上具有自我的影子,在暗含的時空范圍內也具有廣泛的外延,時空橫縱交織,自我的形象時遠時近,這些都是郁達夫懺悔方面的獨到之處。
同時,他的“中國呀中國,你怎么不強大起來!”[6](《沉淪》 P31)之類獨白雖然也有盧梭式的將自我沉淪歸咎于社會的意味,但是不同于盧梭,他的自我辯解及自我夸贊意味遠遠沒有盧梭濃厚,更多的是具有一種赤子般的坦白,同時愛國心促使他對中國社會愛遠大于恨,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因而,郁達夫從盧梭繼承的“懺悔”意識是異于盧梭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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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郁達夫.盧騷的思想和他的創作[A].郁達夫文集:第六卷[C].郁達夫.廣州:花城出版社,香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3.
[6]、 樂齊.現代小說一代宗師:郁達夫小說全集[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