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離婚》在老舍的一生創(chuàng)作中占有重要地位,是其創(chuàng)作趨于成熟的標(biāo)志。一般大多讀者認(rèn)為此部小說生動細(xì)致地揭露了舊時國民黨官府衙門的種種黑暗、腐敗和混亂現(xiàn)象。但在這部作品中,作者還著重揭示了舊式婚姻中的主要受害者——中國婦女歷來處于社會最底層的悲慘地位的嚴(yán)峻現(xiàn)實。從這一角度來抨擊中國舊社會的殘酷、黑暗和不合理,無疑是最沉重有力的。
關(guān)鍵詞:舊式婚姻;婦女;不幸;夫權(quán)思想
作者簡介:黃立仙(1990-),女,寧夏人,隴東學(xué)院文學(xué)院09級本(1)班。
[中圖分類號]:H19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006-01
男女婚姻問題歷來是一個重要的社會問題,我們驚嘆于曹雪芹高唱的“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的女尊小調(diào);我們更驚詫于魯迅先生用冷峻的理想看待她們身上因襲的重負(fù)。先生們以飽含血淚的筆墨為我們展示了女性在婚姻中飽受歧視,在人肉的筵席上掙扎,最終被苦難命運所吞噬。《離婚》這部作品,它不是一般的描寫青年男女在愛情婚姻上的悲劇性遭遇,而是重點勾勒了舊式婚姻中婦女的痛苦與孤獨,這就更加反映出夫權(quán)思想的危害之深,揭露了中國婦女一直被束縛的社會現(xiàn)實。
一
小說中吳太極之妻吳太太,其人刻薄尖酸,本沒有可取之處。但是她所處的、作為丈夫的附庸的地位,卻又不能不令人同情。吳太極作為已婚男人,之所以要急于納妾,其主要原因是嫌吳太太長的丑陋,并且又沒生兒子。所以,吳太太對吳太極將那個 “小妖精”的占為己有盡管感到大為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她不能自立,又無子嗣,因此除了自嘆命苦,別無良策。與丈夫離婚,對她來說是不可想象的,“離婚,吃誰去?”于是她只好含羞忍辱,甚至一度挨打受罵,茍且度日。她悲嘆道:“左右不是混吧,何必呢?”吳太太顯然是以大男子主義為特色的就是婚姻制度下的可憐蟲。
在《離婚》中,另一位婦女馬少奶奶,也是個婚姻問題上的受害者。她當(dāng)初本是與家庭教師馬克同從娘家私奔出來的,豈料丈夫不久便見異思遷,又與一位高同事同居并一道遠(yuǎn)走南方,于是馬少奶奶成了一名年輕的棄婦。雖說后來丈夫又被迫與她重拾舊歡,但他們隨時可能再度離婚。因為馬克同對愛情的態(tài)度,對婚姻的態(tài)度也如同他對革命的態(tài)度一樣,都是輕率的、很不真誠的。“說不定馬少奶奶還會被驅(qū)逐出去”。
馬少奶奶和吳太太的婚姻遭遇形式稍異,但本質(zhì)是相同的。因此,只要社會制度不改革,所謂男女平等絕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實現(xiàn),治標(biāo)不治本,只是一場無用功而已。
二
婚姻問題上的不幸,在李太太身上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幾乎成為貫穿全書的一條中心線索。李太太與老李的結(jié)合是奉父母之命,缺乏感情基礎(chǔ)的,因此盡管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雙兒女,但“太太只是父母的媳婦,兒女只是祖母的孫兒,老李似乎不知道他是丈夫與父親。”后來雖然在別人的勸導(dǎo)下把妻子從鄉(xiāng)下接到了城里,但依舊是貌合神離,“只顯得奇怪隔膜與不舒適。”
《離婚》中,老李對妻子的任何逾越夫權(quán)權(quán)威的行為都堅決反抗。李太太從鄉(xiāng)間到都市,有逐漸擺脫以丈夫為天的趨向,懂得主動向丈夫要家用的錢,開始自主裝扮自己,懂得在丈夫深夜遲歸時與他耍一點小脾氣,也就是說當(dāng)李太太開始逐漸擺脫家庭女奴意識而逐漸向與丈夫平等的人的觀念靠近時,便被丈夫視為大逆不道,并立即予以壓制。
“前幾天的要錢,剪發(fā),看朋友去,都是她試驗丈夫呢;丈夫沒什么表示,好,叫她抓住門道。今個晚上不等門,是進(jìn)一步的攻擊,再不反攻,她還不定怎么成精作怪呢!”(第九章)
其實,李太太本是一位賢妻良母,她身上具有農(nóng)村婦女所特有的淳厚、節(jié)儉等許多美好的品格。然而丈夫卻處處覺得她土氣,一雙改組腳,“鞠躬的樣子像紙人往前倒”,缺乏他理想中的那種“詩意”。老李的矛盾和苦惱,未始不能引起人們的若干同情,然而真正的犧牲者顯然是李太太而不是他。李太太以丈夫為家長甚至是上帝,她生兒育女,操勞著全部家務(wù),但是她并沒有從丈夫那里得到一點感情上的滿足,反而被當(dāng)做一種礙眼之物。小說最后寫到當(dāng)馬少奶奶夫婦破鏡重圓,老李的幻想徹底破滅之后,終于辭職下鄉(xiāng)。但是李太太的悲劇并沒有終結(jié),這個善良的農(nóng)村舊式婦女,顯然是封建婚姻的不幸犧牲品。老李雖然在形式上雖然沒有與他離婚,在實質(zhì)上卻早已與他離婚了。這樣,從李太太來說,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與離婚其實毫無二致,甚至更加痛苦。
三
小說除了塑造李太太、吳太太和馬少奶奶等幾位主要人物外,也刻畫了許多次要女行甚至是過場女性。
邱太太,一個次要人物。她自認(rèn)為是一個新女性,丈夫害怕她,“他連對我皺下眉都不敢”,可后來當(dāng)她知道邱先生偷著娶妾之后,又道“只要他鬧得不太離格,我就不深究。”原來,她的“新”僅僅新在同樣不幸的封建女性前,在丈夫面前,她不再是那個個性強(qiáng)的邱太太,而是含羞忍辱的丘奴婢。
“小妖精”十三妹,是吳太極買來的妾,對于這樣一個過場人物,通過趙科員的一段內(nèi)心獨白就可以看出她的凄慘。“叫老吳玩那個破貨去,小子,至多再叫你玩上一月!我先叫你和方墩離了婚,然后再把那個破貨弄回來,賣出去,哪怕賠幾塊錢賣呢,堵得是口氣!!”寥寥數(shù)語,“破貨”、“賠錢貨”這些詞既寫出了十三妹被人賣來賣去的屈辱,也細(xì)致刻畫了趙的狠毒與奸詐。
顯然,在平等的人的立場上悲憫女性命運、關(guān)懷女性生命的主體價值,是老舍最基本的文化立場。吳太太、馬少奶奶、李太太、十三妹等這一系列女性形象,無一都是受夫權(quán)思想影響下的舊式婚姻下的犧牲品。而夫權(quán)思想,又是中國幾千年來封建制度的結(jié)果。因此,社會制度不改革,所謂男女平等絕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實現(xiàn),婦女的不幸,歸根到底也是社會的不幸。小說從這一角度來抨擊舊社會的殘酷、黑暗和不合理,無疑是最沉重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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