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構新詩之美

摘 要：怎樣寫出讓受眾普遍認可的新詩，顯然是當代詩人們的共性問題，在這樣一個多媒體時代，詩歌仿若隔離掉的語言，因為缺少了什么而無法再現昔日的輝煌。在此，我們試圖以美學、文藝學、心理學的復合視角，運用辯證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來建構新詩之美。

關鍵詞：新詩；大眾；美；精神

作者簡介：葉十朋（1984-），信陽師范學院華銳學院教師；助教；研究方向：新詩研究、高等教育管理研究。作品：詩歌《荒野的流浪》、《時光的身后》、《盛開在春季》、《晨起的海洋——獻給環衛工人》、《鞠一躬在心間——獻給中國遠征軍》等兩百余首；短篇小說《關著的門》等十余篇；部分作品已在中國文學網、榕樹下、紅袖添香等網站發表，先后在《人生與伴侶》、《讀者》發表《謝謝你借給我一冬的溫暖》等文章。在《信陽日報》河南教育網發表有十余篇新聞稿件。

[中圖分類號]：I20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041-02

首先我們不禁要問究竟什么樣的詩是新詩？通常的定義是：“新詩，五四運動以來的白話詩。”[1]“白話詩，五四以后稱打破舊詩格律用白話寫成的詩。”[2]中國是一個詩歌的國度。早在遠古時代，我們的先民在物質條件極為困乏的時候，就已經通過歌唱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從現代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人類可以通過歌唱使自己的心理感受得到適當的宣泄。詩歌可以記錄人類認識世界并改造世界的歷史，詩歌也能夠陶冶個體的情操，滿足個體的精神需要。偉大的哲學家尼采對于詩的起源有以下認識：“在古代，當詩歌產生之時，確實是被看作功用的，而且是一種很大的功用。當時，人們把節律置入言語，那種將句子的一切元素重新排列，強調選擇字眼，重新潤色的思想，使之更具隱晦、別致、悠遠的力量，無疑是一種迷信的功用！人們發現，詩比散文更容易記住，人們認為，靠節律能把自己的話傳播得更遠，人們尤其想利用自己在聽音樂時，所體驗到的那種不可抗拒的制服作用，節律是一種強迫，它喚起一種遏止不住的求妥協和調和的欲望，不但腳步而且心靈都按節拍行進——人們推測，神的心靈興許也如此！”[3]顯然尼采也是認可詩歌起源自大眾的精神需要的。遠古的人們甚至認為詩歌所傳達的樂律具有神的屬性。顯然，詩歌誕生在人類歷史的童年時代，并且是從人類心中的神壇走下凡間的產物，詩歌可以安撫歷經滄桑的心靈，為人們傳遞快樂。 以下我們將尋覓詩歌的“美”，建構新詩之美。

一、音樂產生美。

人們習慣于認可古詩而否定新詩，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詩歌是否具有較好的音樂性。前面，康德認為詩歌起源于音樂節律，而音樂具有“不可抗拒的制服作用”。現在，我們來看黑格爾的詩論，“詩，語言的藝術，是第三種藝術，是把造型藝術和音樂這兩個極端，在一個更高的階段上，在精神內在領域本身里，結合它本身所形成的統一整體。”[4]顯然，黑格爾也認為詩歌與音樂密不可分。也就是說，人類最初通過認識到詩歌具有音樂性，而音樂又具有很廣泛的實用性，由此，從心理上接受了詩歌。那么，音樂怎么與詩歌達成完美融合呢？就我國古代詩歌而言，大致是這樣的：詩歌通過限定自己的格式，分行，分節（段）來體現其邏輯結構與音樂節律，那些韻腳就類似于伴奏歌舞的鼓點，而詩歌所表達的思想性則是鼓樂聲中翩翩起舞的長袖羅裙。如果，歌不唱了，鼓不鳴了，那么，無聲的舞蹈也不會太精彩。所以，音樂性是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接下來，我們不禁要問了，音樂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市場呢？簡單地講，音樂能夠為人們帶來美的感受。朱光潛對于藝術有這樣的見解：“藝術的目的直接地在美，間接地在美所伴的快感。”[5]關于“美”歷來有很多解釋。在這兒我們引用黑格爾的解釋：“美是理念的感性顯現。”[6]這說明美是人的主觀感受，能夠使自己感到快樂和美好，并讓自己享受這種感覺的就是美。我們知道詩歌是藝術的一個組成部分，顯然，根據朱先生的觀點，詩歌的目的就是創造美和美所伴生的快感。而之前我們發現了詩歌的音樂性的重要，顯而易見，大眾需要的就是具有音樂性的詩歌，音樂能產生美。

二、思考產生美。

《老子#8226;十六章》：“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老子#8226;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簡而言之，一切人類的思考都是圍繞人生，家庭，社會，國家，自然，地球，宇宙來進行的。顯然作為人類智慧產物的詩歌也需要思考。詩人通過詩歌來表達內心的思考，我認為沒有純粹無一點兒思考的詩歌，任何詩歌都有人類的思想意識。對于詩歌是否需要思考，詩歌是否具有思想性特征，我們可以先看袁濟喜先生的一段話：“中華民族生存在相對穩定的農耕文明的環境之中。這種與天相侔的農業生產及其社會形態，造成了先民將自然與社會的統一視為最高人生境界的觀念。先民從與天合一的生存意識出發，形成了物我相合的思維方式，并深深地銘刻在《周易》中的陰陽八卦與同時出現的陰陽五行學說之中。《易傳》中“物相雜謂之文”與“兼三材而兩之”的文化觀念，影響到人們的審美觀念之中，便是大文化觀念的一以貫之，它無形之中促使古人將審美活動與天道自然、人生和諧視為統一之物，從而使中國傳統美學思想與西方美學從古希臘開始善觀細部的認知觀念不同，具有濃郁的形而上之人文底蘊，注重從宇宙與人生的高度去看待審美活動與觀念意識。”[7]在這里，袁先生談的是思考的角度與高度以及中國人審美習慣產生的背景。由此，我們的詩歌不僅要有思想，而且它的思考必須符合大眾的審美習慣，必須具有大人生觀，大宇宙觀，即思想的廣闊與深遠。就中國古代詩歌而言，比如：魏晉的談玄詩以及后來受程朱理學影響的歷代理趣詩。這些是比較明顯的反映思考性質的詩。而傳統的山水田園，生活感悟詩歌則是相對含蓄一些的，但是思考無詩不有。所以就有：“詩言志，歌永言”（《尚書#8226;舜典》）。甚至，弗洛伊德也用詩歌的思考性質來描述人。“每一個人在本質上都是一個詩人，除非最后一個人死掉，否則，最后一個詩人便不會消失。”[8]另外，白居易的那句話也可用來解釋“思考”的重要。“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9]思考是人類智慧彰顯的歷程，思考產生美。

三、簡潔產生美。

回想遠古的先民他們在勞作的時候，為了鼓舞士氣，也為了消解困乏，隨口喊了幾句，這也許就是《伐檀》的寫作緣起吧。詩歌源于生活，在物質和精神都比較貧瘠的時代，人的壽命都很短暫，大家需要團結協作來認識自然并適應，乃至改造自然。在這個緊張而短暫的人生過程中，人們需要通過簡潔有效的語言來進行交流。這也就是文言相對于白話更簡短的原因。那么，作為那個時代人類語言的產物，詩歌也因為簡潔而得以流傳。只有它符合當時的語言習慣，才能被歷史所接受。詩歌是人類文學起源階段較早的一種文學樣式，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它具有簡潔的特質。相對于后來的散文，小說，劇本，它最簡短。只不過，散文，小說等樣式更注重對于漫長的生活細節的描寫，詩歌往往也能達到這種效果，只是它只截取其中的一些片段而已。文學作品寫的越詳盡，讀者的審美想象空間就越狹窄，在這方面詩歌具有優越性。言簡意賅才能回味無窮。所以，詩歌理論家鄭敏說：“人們要求的是在極短的時間里突然領悟那更高，更富哲學意味，更普遍的某個真理。”[10]人們的這種要求被詩歌滿足了。因而我們認為：簡潔產生美。

四、想象產生美。

這里的想象有兩層意味，一則是詩歌體現了詩人的“白日夢”，詩歌是詩人對于人生，世界的幻想。一則，詩歌是詩人對于客觀的事物的情感升華和藝術加工。換言之，前一層較后者更具有思維的跨越性，前者更純粹。如果打個比方，前者是童話，后者就是傳奇，都有夸張的想象，只是童話夸張的更多，想象的更遠。

在文心雕龍里面關于“想象”有一段論述：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神思之謂也。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為妙，神與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氣統其關鍵；物沿耳目，而辭令管其樞機。樞機方通，則物無隱貌；關鍵將塞，則神有遁心。[11]并且還有：“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沉吟視聽之區。”[12]這些說的都是作者的想象對于創作的影響。通過詩歌我們看到了那些唯美的圖景，“窈窕淑女，在河之洲”，“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源于生活的詩歌作品將詩人內心對于這個躁動的世界的最為純真的感覺記錄了下來。記錄時那些看似偏離生活的枝節正是美好的想象。正是這些唯美的想象陶冶了我們的情操，豐富了我們的視野，從而為我們的人生之旅帶來歡樂。所以，我們說想象產生美。

五、純潔產生美。

我們知道自古以來大凡文壇巨匠，他們的心靈都近乎潔凈清澈的。如果苛刻的說，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完全純潔的人。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欲望，欲望則會使他試圖逾越道德，法律，宗教，這些倫理要求。也就是說，我們的內心里感性總會與理性發生沖突。我們聽過這樣的詩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飲酒其五》）；還有“死文字的塵土沾著你。用沉默去洗凈你的靈魂吧。”；“昨夜的風雨給今日的早晨戴上了金色的和平。”；“靦腆的思想呀，不要怕我。我是一個詩人。”（泰戈爾《飛鳥集》）；“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余光中《鄉愁》）。這些詩句之所以能夠廣為傳誦，就是因為它反映出了詩人純潔的內心情感，以情感人是詩作的成功之道。“我底意思是：一切偉大的詩都是直接訴諸我們底整體，靈與肉，心靈與官能的。它不獨要使我們得到美感的悅樂，并且要指引我們去參悟宇宙和人生底奧義。”（梁宗岱：《談詩》， 一九三六年初版《詩與真二集》商務印書館）。詩歌是純潔的，所以才能表達真實的兩個世界，一個是“大我”的現實世界，另一個是“小我”的內心世界。因而，我們認為純潔產生美。

五種美或許只是新詩之美的冰山一角，在多媒體時代的當下，當信息流快速的傳遞，我們希冀新詩的寫作者們繼承一些美的傳統，重新回歸受眾的視野，煥發出新詩應有的美，找到其應有的市場，豐富我們精神消費的選擇與品位。

參考文獻：

[1]《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P1402。

[2]同上，見P23。

[3][德]尼采：《成功意志學》，吳生明編譯，長春：北方婦女兒童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第249頁。

[4][德]：黑格爾：美學，朱光潛等譯，3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P4。

[5]朱光潛：朱光潛全集，第一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7，P349。

[6][德]：黑格爾：美學，中文1版，1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P38。

[7]袁濟喜：中國傳統美學的人文意識[J]，上海：《社會科學報》，2006，11。

[8][奧]：西格蒙德#8226;弗洛伊德，論文學與藝術[M]，常宏等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5月第1版，P98。

[9]白居易：《與元九書》，《白氏長慶集》卷四十五。

[10]鄭敏:詩歌與哲學是近鄰——結構——解構詩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P23。

[11]周振甫譯注：文心雕龍選譯[M]，神思第二十六，中華書局，北京：1980年10月第1版，P130－131。

[12]同[11]，見P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