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古詩十九首》的時空感

摘 要：《古詩十九首》代表了漢代文人五言詩的最高成就，被劉勰稱其“五言詩之冠冕”[1]。十九首古詩被無數文人騷客反復吟詠，即使跨越千年依舊直指人心，驚心動魄。本文將通過描述這十九首古詩的時空感悟，時空意象，體會時空變化所引起的情感動蕩，以領略詩歌恒久的藝術魅力。

關鍵詞：《古詩十九首》；時空意象；情感體驗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2-58-02

《古詩十九首》最早見于《文選》。這些作品藝術技巧更加圓熟，代表了漢代五言詩的最高成就。近代學者認為《古詩十九首》的作者不是一人，而是多人，其身份大多數是漂泊在外的游子。他們生活在社會動蕩，戰亂頻繁、政治衰敗、經濟接近崩潰的社會大背景下，他們大都仕途不順，孤獨凄苦，對世態炎涼，兩地相思，生命無常有深深的感慨。而時間與空間的感受在這些作品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一、主題與時空意象的分析

《古詩十九首》是一組不同凡響的詩歌作品，從題材上看主要表現了游子羈旅之愁和思婦閨怨之感。十九首古詩以悲哀為基調，向讀者展示了文人為了生活和功名所歷經的奔波、勞碌、苦悶與辛酸，充滿了對時光易逝的傷感和空間遼遠的恐懼，表現了對社會前途的迷茫，對人生短暫，生命無常的悲哀，亦有對人生意義的懷疑，對人之渺小的悲觀。

（一）時間意象

時間是文學的永恒主題之一。時光易逝，韶華不再，帶給人的往往是沉重和滄桑。時間的一維性和不可逆性，以及過去、現在、未來三際之間的間斷性聯系，可以說是人生苦短與不能重演，正是導致中國文人愁苦悲傷的根源。詩歌是詩人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中情感與體驗的凝結。詩的意象，即心理上驀然浮現的立體感。漢末文人借助于客觀世界中的具體物象關注時間，體悟人生，于是便有《古詩十九首》那溢滿于字里行間的時間感傷。詩中具有強烈的時間感的意象俯拾皆是。“飆塵”“朝露”這些轉瞬即逝之物，使人有一種年命如流的感慨，總體來說，《古詩十九首》對時間的描述可分為兩點：用明確表示季節變化的物象表示時間，構筑詩境；對時間瞬時與恒久變化所產生的心理體驗的描述。

第一：《古詩十九首》作者對季候的變化是異常敏銳的，這些作品中“明確標出季節的有6篇。其他以物候暗示節序的詩篇亦為數不少。”[2]這里的“秋蟬”（《明月皎夜光》）“蟋蟀”（《東城高且長》）“涼風”（《凜凜歲云暮》）“寒氣”“孟冬”（《孟冬寒氣至》）無不標示著秋冬季節的到來；“秋草萋已綠”（《東城高且長》）、“綠葉發華滋”（《庭中有奇樹》）都是春的景象。季節的轉換本是自然運行的結果，但對于積郁了種種苦悶的詩人來說。那自然萬物的榮衰盛枯與生命的短暫構成了時間意象的聯系，這種關聯無不牽動著他們的情思，這里的悲苦情節與生存在東漢末年的文人們的生存狀態相互吻合，充滿著悲涼的感傷。

第二：《古詩十九首》的作者在描摹對時間瞬時與恒久變化所產生的心理體驗也非常深刻?！叭フ呷找允?，生者日已親。出郭門直視，但見丘與墳。”這樣古今更替的場景中作者看到了死亡的不可避免，甚至是一點點的可作為記憶的東西也終會被摧毀?！肮拍估鐬樘?，松柏摧為薪。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面對“生者” 與“死者” “來者”與“去者”的人生感慨，是對曾經存在過的生命的磨滅引發的一種觸目驚心的悲痛。

（二）空間意象

空間意象在古詩十九首中也非常多見，比如：“遠道”“長路”“高樓”等空間意象不僅反映出詩人的孤獨，更寓意著詩人在求取功名之路上跋涉的艱辛?？臻g距離是游子思鄉、情人兩地相望而無法超越的障礙，

《青青河畔草》這首詩中運用第一人稱的手法，通過細微地動作，表現女主人公的內心獨白。從“河畔草”，到“園中柳”，從“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到“空床難獨守”詩人通過空間的位移，刻畫出獨守空閨寂寥、無奈怨憤的幽閨情緒，空間對象與主題的會合，不僅闡發了思婦的相思難耐，也擴大了我與所望之物之間的空間距離。而《迢迢牽牛星》將敘述和描述結合起來，由河漢到人間，由人間到室內，由室內到離婦，由離婦到離情，加強了生活的隔膜感。“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在凝眸的對望中，在浩瀚的銀河阻隔下，只能默默無語將內心感傷形諸于遼闊的空間。這樣的兩地相思，可望而不可即，既是天上的悲苦，也是人間的哀曲。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回車駕言邁》）。作者看到了自己的渺小與滄桑?！盎剀囻{言邁，悠悠涉長道”中詩人傷感的，不是現實世界艱難而漫長的道路，重要的是宦游和仕途道路上的艱難，和不得志的悲傷，如同唐代李白在《行路難》中的感慨?！斑h行客”更象征了詩人對于空間體驗上的無望感。這種平面空間的無望感，瞭望千年，依然令人心靈震顫。

（三）時空交融

用時間意象與空間意象的立體組合來表情達意是《古詩十九首》藝術魅力的重要方面。從哲學上來講，時間和空間是兩位一體的抽象，《古詩十九首》中的空間表現除上面談到的幾首外，其余14首都憑借時間的或隱或顯的串插連綴來組合空間場景的。《行行重行行》就是一首表現女子對于游子的思念?！跋嗳トf余里，各在天一涯”?！叭f余里”，“天一涯”表現遙遠的空間，“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表現時間的一天天過去，為伊消得人憔悴。既有行者對居者的懷念，也有居者對行者的埋怨；中間既有相愛不能相依的哀愁，也有南北暌違永難相見的悲慨。

二、時空感的審美意義

《古詩十九首》的作品都是短篇，但是作品卻語短情長，耐人尋味，字字悲傷，句句傷懷，時空意象的介入更加重了抒情的濃度和悲涼氣氛。時空意象使這種悲情更真切，悲憫更博大，詩的境界更廣闊。在時間的流動中和空間的移位中，詩人用自己的妙筆和情思抒寫著他們的心靈律動。在優美的抒情表達中仰賴于空間形式和時間感覺材料，詩人于書寫萬象物色之際，將自身安置在感官知覺的時空場域里，并且讓內在的心靈經驗與外在自然環境交流溝通，達到了古典詩歌抒情的高峰。

《古詩十九首》以時間為表達的長度，以空間為表達的體積，以憂患為表達的質量，創造出“十九首”這一系列詩篇低沉的基調和沉重的藝術氛圍。這種時空中傳遞出來的情感具有恒久的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1]、王運熙，周鋒.文心雕龍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4.

[2]、郭預衡.中國古代文學史長編[M].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