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羊的門》中呼天成通過由二十多種草編結而成“呼家床”,他領悟到平原上二十四種草的“‘敗’中求生,‘小’處求活”的精神。人是活小的,你越‘小’,就越容易。然而,以“小”為核心來處理問題對于在呼家堡能呼風喚雨的呼天成來說,這套原則也不能使他生活毫無痛苦,更是對呼家堡的老百姓帶來了致命的危害。
關鍵詞:呼天成、小處求活、國民性
作者簡介:趙麗萍(1977-)女,河南鄭州人,文學碩士,專業方向為中西美學比較,主講文學作品選和大學語文,中州大學文化與傳播學院教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3-0010-01
李佩甫的《羊的門》自面世以來,以其對當代中原村莊——呼家堡四十年生活的描述和對中原人及其生存狀態的揭示使讀者受到了震驚,書中呼家堡絕對領導者呼天成形象更是令人深思。
《羊的門》里的呼天成先是通過懲戒村民的偷盜行為樹立了在村中的威信,后來又通過借用孫布袋的“臉面”樹立反面典型、通過“斗私會”讓村民互揭其短、設立展覽臺表彰先進、建立天堂般的“地下新村”等活動,一步步地割斷了村民對血緣關系的依賴,對村民完成了“洗腦”工作,最終確立了在呼家堡的絕對領導地位,成為呼家堡呼風喚雨的人物。
呼天成之所以能成為這樣的人物,得益于他對所生活的土地與環境的了解:名揚四方的“呼家堡繩床”,成為呼天成的最愛,“每逢遇到重大問題的時候,他都要在這張繩床上躺一躺”,“這里是他思考問題的地方,也是他痛下決心的地方”,它是呼天成在重大關頭智慧和力量的源泉。這床由二十多種草編結而成,通過這張繩床,他領悟到平原上二十四種草的“‘敗’中求生,‘小’處求活”的精神。因此他雖然因為曾經接濟過的人現在飛黃騰達時刻想著回報他這樣的優厚背景,并沒有四處張揚,反而處處以玩泥蛋的自稱,始終保持著一副農民本色。“撞車”事件后他告誡村秘書徐根寶的一番話更是明證:“在平原上,你知道人是活什么的?人是活小的,你越‘小’,就越容易。你要是硬撐出一個‘大’的架勢,那風就招來了。”他依照這樣的處事法則處理了遇到了車禍事件,更是在縣委書記王華欣、中央某位重要人物的兒子秋援朝、市委書記李相義各懷不同目的對“呼家堡”的“訪問”中,呼天成充分運用了以小抑大、以守為攻、后發制人的處事策略,一一化解了遇到了諸多難題,反映了他對這套生存哲學的熟練理解與運用。
呼天成的這套生存哲學不但讓呼家堡的村民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的一點不適就讓他們憂心忡忡:“如果呼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活呢?”呼天成的影響遠非如此,他甚至能夠左右市委已經做出了決定:呼天成精心培育的接班人——縣長呼國慶由于婚外戀的曝光,仕途岌岌可危之時,呼天成運用手中人情關系,緊急疏通了上到北京要員下至市委辦公室文件打字員,打通了從北京到省里再到市里的九個環節,又變相捐出50萬助學款給市委書記李相義的女兒,輕松地推翻了市委已經做出的免去呼國慶縣長的決定,而改任其為縣委書記。隨后,當呼國慶由于挪用100萬元的公款給情人謝麗娟而再次身陷政治和經濟困境時,呼天成更是親自出馬,啟用其堅實而又龐大的人情網絡,“批示”省委、銀行、媒體三箭齊發,迫使市委書記李相義批示王華欣取消了對呼國慶的審查,使得呼國慶又一次逃離了滅頂之災。
然而,這樣一位在呼家堡呼風喚雨、一手遮天的呼天成的生命中遇到了挑戰,村中不起眼的慣偷孫布袋在漫長與呼天成的斗爭生涯中,雖然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取勝,但他還是忍辱負重,在妻子秀丫去找呼天成的夜晚他每次都去監視,想親手抓到妻子和呼天成的通奸場面,盡管孫布袋至死沒能成功,但那“沙沙”的腳步聲對呼天成來說絕對是個噩夢。如果說孫布袋的間接的挑戰已經刺激到呼天成的話,那么在呼天成六十大壽那天要脫離呼家堡的劉庭玉公然的反抗可能是呼天成今后要面臨的更大更多的噩夢的開始吧。
其實,小說不但描述了呼天成外在所面臨的痛苦,他面對秀丫每次的胴體也經歷了內心無比的痛苦過程。“在經歷這個夜晚之后,他開始責問自己:你到底要什么?僅僅是要一個女人么?”“你要想成為這片土地的主宰,你就必須是一個神。……神是不能被捉住的。哪怕被他們捉住一次,你就不再是神了。”“成為這片土地的主宰”的權力欲望壓倒了情欲,面對秀丫脫光了的身體,呼天成用練“易筯經”壓抑那強烈的本能的沖動,這種對于性欲的畸形和變態的壓抑態度其實是呼天成在權欲和性欲之間的較量,但他在兩個自我的較量中,慢慢將自己閹割。同時他的這種權欲與性欲的互搏,當事人之一秀丫一無所知的,她一次次充滿期待,卻一次次陷入失望之中……
呼天成所有的權威和痛苦都來自于他的“‘敗’中求生,‘小’處求活”的處世原則,這套原則的誕生和中原自給自足的封建小農經濟有很大關系,也和中原長期為兵家爭斗之地,政權更迭后統治者排除異己,老百姓為了生存不得不裝愚守拙有密切聯系。長期的生產生活方式以及惡劣的生存環境鑄就了處世原則的生成,也是老百姓對抗自然和社會環境的自然選擇,有一定的積極因素。然而,以“小”為核心來處理問題對于在呼家堡能呼風喚雨的呼天成來說,正如上文所述,這套原則也不能使他生活毫無痛苦。這套生存哲學對呼家堡的普通老百姓更是到來了更大的危害,“幾十年來,呼家堡人早已過慣了這種只有一個聲音的日子,如果這聲音突然消失的話,呼家堡人倒真不知道該怎么活”這句話有了地透視了他們獨立的自主意識缺失的何等嚴重!小說結尾處的一幕更是令人吃驚:呼天成發了高燒想聽聽狗叫聲,無奈全村的狗早已在呼天成的打狗行動中喪命,好不容易從別處找來的狗也只叫了幾聲再也不叫了,而此時,村里的曾被呼天成“抬舉”過的老閨女徐三妮突然跪在地上大聲學起狗叫!“在黑暗之中,呼家堡傳出了一片震耳欲聾的狗咬聲!!”這樣的場景讓人難以想象是當代中國發生的事情,呼家堡人們健全的人格力量何在呢!國民性改造的問題現代作家早已提出來了,但怎樣根除國民性中的這些復雜的劣行與奴性、真正構建起具有“自由”、“民主”等為核心的現代國民性成為讀者思考的深層問題。
參考文獻:
[1]、李佩甫:羊的門[M].北京:華夏出版社, 2005
[2]、卜海燕:中原民眾性格管窺——論《羊的門》中“敗”中求生“小”中求活的生存術[J].美與時代, 2004(7): 8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