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戔”聲組字的音義關系研究

摘 要：宋代王圣美以從“戔”聲字為例論證其“右文說”，后人對其例證多有批判。從形聲字的聲符來探究詞義系統是有根據的，尤其有義的聲符對研究詞義和語源很有用處。以“戔”聲為例，可從“戔”字的詞義出發，研究“戔”聲組字的音義關系

關鍵詞：從“戔”聲字、詞義系統、同源關系

作者簡介：程雯潔，女（1989－），江西南昌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0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字學。

[中圖分類號]：H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3-0158-01

形聲字的聲符不僅表形聲字的讀音，有些還兼有表意作用。有時一些表示同出一源的親屬詞（即同源詞）的形聲字，都把同一個字用作聲符。這種聲符，是研究這組形聲字的意義，特別是它們所代表的詞的語源的重要線索。漢代劉熙在《釋名》中就常用聲符為形聲字作聲訓，推求名源；宋代王圣美的“右文說”又提出“凡字，其類在左，其義在右”；再到清段玉裁的“諧聲之偏旁多與字義相近”，都證明有義的聲符對研究詞義，特別是對研究語源很有用處。本文以“戔”聲為例，探求“戔”聲組字的音義關系。

“戔”字在古漢語中有兩個義項。一義同“殘”，讀cán。“戔”在甲骨文里寫作，像兩戈相向。《說文·戈部》曰：“戔，賊也。從二戈。”徐鍇曰：“兵多則殘也，故從二戈。”段玉裁注：“此與殘音義皆同，故殘用以會意，今則殘行而戔義廢。”《周禮·地官·槀人》有“掌豢祭祀之犬”，漢鄭玄注：“雖其潘瀾戔余，不可褻也。”陸德明釋文：“戔，本亦作殘。”《廣雅·釋詁四》：“戔，傷也。假借為殘。”同時，“戔”還通“刬”，意為“鏟除；削平”。“戔”又義為“小；少”，音jiān。《說文》：“《周書》曰：‘戔戔巧言。’”段玉裁注：“《春秋公羊傳》曰：‘諓諓善竫言’……諓即戔，許作戔為本字，他家作諓，加之言旁也。”（疏：“諓諓，淺薄之貌。”）《集韻》、《韻會》作“將先切，音箋。戔戔，淺小之意。”《字匯·戈部》：“戔，淺少之意。”《易·賁》：“束帛戔戔。”朱熹注：“戔戔，淺小之意。”

從詞的派生來看，源詞的義素是詞派生的依據，源詞的義素不止一個，因此，作為新詞派生起點的發源義素也可能不止一個。衍“戔”聲之字也應由源詞“戔”的兩個源義素分為兩個系統，一系與殘損等施于某類意義有關，一系與少、小類意義有關。

與殘損等施事義有關的有“殘”、“踐”等。“殘”，《說文》：“賊也。”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倉頡篇》：‘殘，傷也。’”《字匯·歹部》：“殘，害也。”“殘”的本義應是殘害，“歹而小者曰殘”的說法毫無根據。此外，“殘”還有“摧毀”、“切削”等義。“踐”，《說文》：“踐，履也。”段注：“履之箸地曰履。”又有“殘；毀壞”義，《釋名·釋姿容》：“踐，殘也，使殘壞也。”“”，同“踐”。（《正字通·彳部》：“，踐同。”）“”，犬咬，犬吃食。《說文》：“嚙也。”（嚙，缺口）所以，“”有殘缺義。“錢”，《說文》：“銚也，古田器。”是上古一種重要生產工具的名稱，后世的鏟就是由錢變來。這種工具顯然由主要用于刬（鏟）土而得名。“錢”這種農具能刬破土層，兼有“刬”義。“刬”，同“鏟”，《廣雅·釋詁三》：“刬，削也。”作為農具，“錢”和“刬”是一對同義詞。“”，同“灒”（“灒”和“濺”同屬元部精母，是同源詞，“灒”又作“”、“濺”二形），指用污水揮灑，也指液體濺到人身上。污水將人衣物弄臟，“”、“濺”這對同義詞也有使損壞義。同時，“濺”又指小水滴到身上，與“戔”聲的“少、小”類意義相關。

與少、小類意義相關的“戔”聲組字還有“淺”、“俴”等。“淺”，《說文》：“不深也。”還指從上到下或從外到內距離小（跟“深”相反）、膚淺、狹小等。“俴”，《說文》：“淺也。”與“淺”同屬元部精母，是同源詞。“虦”（也作“虥”），指淺毛虎。《說文》：“虎竊毛謂之虦苗（今“貓”）。從虎，戔聲。竊，淺也。”（“淺”又有“短毛獸皮”義，包括虎皮、鹿皮等。）“線”，《說文》：“縷也。”指用絲、棉、麻或金屬等制成可任意拆曲的細長物。也用作量詞，多用于抽象事物，數詞限用“一”，表示極少。如一線生機。“帴”，狹窄。《廣韻·狝韻》：“帴，狹也。”《周禮·考工記·鮑人》：“若茍自急者先裂，則是以博為帴也。”鄭玄注云：“帴，讀為翦，謂以廣為狹也。”“桟”，《廣韻·諫韻》：“棧，木棧道。”古代在山巖絕險處架木而成的小路，較窄小。又作“小橋”“小鐘”。《古今韻會舉要·諫韻》：“棧，小橋曰棧。”《爾雅·釋樂》：“大鐘謂之鏞，其中謂之剽，小者謂之棧。”“棧”還指輕薄的竹木。《說文通訓定聲》：“役車，兵車，柩車，用棧者，皆取其輕。”“輚”《考工記》：“輚車欲弇。”鄭玄注曰：“士乗輚車。”《儀禮》：“奠幣于輚左服。”鄭曰：“輚謂柩車也。服，車箱也。”古文輚作棧。古代輚車用輕薄的竹木做成。所以“輚”也有輕薄義。“碊”，同“棧”。棧道。《集韻·產韻》：“碊，蜀道。”《正字通·石部》：“碊，與《木部》棧通。”“諓”，輕薄貌，也作“淺薄”。《集韻·先韻》：“諓，輕薄貌。”“箋”（也作“牋”）古代注釋的一種，字體較正文小，《說文》：“表識書也。”也指供題詩、寫信等用的小幅精美紙張。“菚”，《集韻·諫韻》：“菚，草名。”唐·釋慧琳《一切經音義》中有“菚其、菚云”等，作“表識書”解（古代“菚”“箋”通用）。“”，小土山。《說文·阜部》：“，小阜也。”“盞”，淺而小的杯子，多指酒杯。又寫作“醆”、“琖”。“賤”，價格低。《說文》：“賈少也。”（賈，今之價字）又引申做“地位低”等。“馢”，香木名，《香譜》：“馢香，沉香同類，其香方皆用馢。”馢香也如沉香，用作香料只取木材中含樹脂高的一小部分，所以“馢”與“小、少”義相關。

考釋以上諸字，從“戔”聲字至少是存在兩個詞義系統的，但這兩個詞義系統之間也存在聯系。東西殘損之后就比原來小、淺薄了，如“刬”和“錢”能將土層削薄，“”指犬將東西咬出缺口，“濺”又可指小水滴到身上等。所以，小、少義與殘損義是有聯系的，從“戔”的兩個系統的字，仍有可能同源。

同聲符形聲字的同源關系總有共同的核在系聯，這個核不僅是上面所指的源義素，也必然包括這組字的音之間的關聯。段玉裁的“同聲必同部”說如果兩個形聲字有相同的聲符，那么這兩個字必定屬于相同韻部。這里的字形和韻部都是上古時期的。朱駿聲說“凡戔之派皆衍戔聲”，參照上古音，“戔”及“戔”聲組字，在上古都從元韻(ɑn、iɑn），而且在中古廣韻系統中分屬的韻部（ɑn、iɑn韻）都能歸入山攝。所以，音近義通，從“戔”之字具有同源關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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