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笨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么呀?”
“告訴你,我有一個愿望。懷揣著我的夢想,一個人去旅行。”
“是嗎?那……到時帶上我吧!”
“不行,帶誰也不帶你。再說了,我的旅途中,旅伴就是我自己。”
自習課上,這兩人竊竊私語著
一
柳木子,一個從來都被忽視的女孩。呆板的畫板,數得清的畫筆,無數張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創作”填充著她小時候的記憶。漸漸長大,喜歡上了周圍的一切。在城市喧囂之外,她能看到人性的美好;在塵土飛揚之時,她又能看到某些角落里,那些正在長大的花草。雖然它們似乎已被城市所忘記,但沒有關系,木子一直在關心它們。住在城里,木子的父母天天在為工作奔波勞累著,木子都記在心里。于是努力學習文化課,考上了這所重點高中。出于這一點,父母給木子買了一臺她夢寐以求的攝像機。雖然花了不少錢,但他們覺得值,畢竟他們沒給木子一個太美好的童年。可是他們不知道,因為他們的愛,木子收獲了一顆善良真誠的心。那些畫筆和畫紙,更讓她在心中編織了一個精彩的夢,那就是:一個人去旅行,拍攝,記錄下她所能捕捉到的任何感動。
而那個與她小聲嘀咕的男生,是木子的同桌沈一,一個曾經目中無人、一派冷酷的高個子男生。他,哥們兒一大堆,真心朋友,沒有。他,從來不會將自己的那些事說給別人聽。在他眼里,人都是虛偽的。當然,那是在遇到柳木子之前。
二
高一開學,新生報到。高一·六班不斷有新生走進。“好,下面我來點名。”班主任陳老師用右手習慣性地推推眼鏡,點到“沈一”時,見沒有答應,陳老師又喊了幾遍,隨即掃了一下教室,確定沒人應答,便在名單上做了一個記號。然后,繼續點名。就這樣,全班47個同學都知道了班里有一個叫沈一的男生開學第一天遲到。
過了沒多久,一個右臉上帶著傷痕、嘴角略帶血跡的男生站在教室門口,還算有禮貌地敲了一下教室門,然后面無表情地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你就是沈一?”陳老師推了推眼鏡問他……又是沒有應答,全班47雙眼睛好奇地瞅著這個遲到卻又如此傲氣的家伙。木子看到他表情凝重,眼神里帶著恨,好可怕的感覺……六班的這一年真是平淡無奇,只是那個叫沈一的家伙幾乎成了風云人物,遲到、曠課、打架,的確是他的家常便飯。班里人都盡量對他敬而遠之。
三
又一年的九月,同樣的教室,同樣的同學,同樣的老師,甚至可笑到,同樣的開學第一天,那個沈一,再次遲到。這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所以也沒什么大驚小怪。
經過一年的熟悉,陳老師對這幫孩子也有所了解。她慢慢發覺,班里除了那個沈一外,還有一個不太合群的孩子,那就是柳木子。她升學成績不錯,在班里排十幾名,可現在心思似乎不在學習上,總喜歡一個人望天看云,有時還會自己傻笑。于是,陳老師找她談話。
“對不起,如果我上課走神,請盡管批評我。但至于課下時間……陳老師,我想,我有我的自由。”木子說得很坦然。陳老師越發感覺這個孩子不簡單。隨后,木子告訴了老師她的那個愿望,陳老師望著木子那張干凈的臉龐,笑了。
這時,一位四十來歲的阿姨走進辦公室,來到陳老師旁。陳老師記得,這是沈一的媽媽。“您好,今天您來是……?”陳老師問,有些茫然。木子在旁邊,看得出,阿姨很痛苦。“我是想讓您幫幫沈一,他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毀了自己了。”阿姨哭了,哭得很傷心。“別急,慢慢講。”陳老師安慰著,遞過一張紙巾。
原來,在沈一三歲的時候,父親狠心地拋下他們母子倆。于是沈一就變成了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上幼兒園、小學,同學們都嘲笑他。于是,他就經常和小朋友打架。讓自己冷酷,目的僅僅是偽裝自己。初中,高中,仇恨深化。開始結交哥們兒,晚上不回家……“他眼里只有恨,甚至對我發脾氣,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啊!”如果不是真的絕望,誰會將自己的這些說出來呢?陳老師答應她盡量幫忙,帶著小小的滿足,沈一的媽媽離開了。可誰都清楚,這忙沒那么好幫。
四
果然,陳老師教育沈一,沒有任何起色。
“木子,你可以幫老師嗎?”
“什么?怎……怎么幫啊?”
“你也知道,沈一生活得很不開心,他偽裝得很累,甚至傷害到了自己的媽媽。老師和學生之問總會有些代溝,你,可以的。”陳老師對柳木子有種莫名的信心。
“可是老師,雖然我們同學一年,但一句話都沒說過啊,我怎么可能說服他呢?”
“用你的善良和真誠。這樣,從今天下午開始,你做他的同桌。”
就這樣,高二·六班最不合群的兩個人成了同桌。
木子漸漸發現,沈一違紀還挺有規律,晚自習翹課,而遲到總是選在星期一。其實沈一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他只喜歡聽數學課,而且很有天賦。就算在課上打個瞌睡,被老師叫起來仍然能回答對老師的問題。“哇,沈一同學,你好棒啊!”這是木子第一次對沈一說話。可沈一,趴下繼續睡他的覺。其他課上,沈一之所以能順利回答對老師的問題,那可多虧了木子在下面小聲作弊,每次木子都以為他至少說聲謝謝,可事實證明,沈一,純屬一冷血動物,連笑都很難見到。木子并沒有惱,她想慢慢化解。
但是,要知道,再善良的人也有被惹怒的一天。
五
一節物理實驗課,同學們都先后離開了教室。木子看到沈一留在教室,她也留下了。
沈一自顧自地玩著電子游戲,全然不在乎木子的存在。木子坐在自己位上,想湊個近乎兒和他聊聊。不過,這完全是妄想!沈一突然轉過臉,冷冷地警告她:“離我遠點兒,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同桌!老師訓完還不算,再來一個你,整天糾纏著我,煩不煩啊!”真是好心沒好報,木子心中的那股怒氣終于爆發了!‘‘沈一,你給我聽好!你以為我愿意和你坐一塊嗎?好心好意想勸你,可你卻當我是空氣。就算是這樣,我也無所謂,畢竟咱倆沒什么可說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冷落你媽媽,傷你媽媽的心!是你媽媽跑到學校請陳老師幫幫你,可你不聽啊。你爸走了是事實,你必須接受,而不是拿你爸爸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和你媽媽!”“柳木子,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沈一惡狠狠地指著木子,然后摔門而去,留下木子一人,站在原地。
木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說這話的權力,也許這樣會更加深沈一的仇限。
三個星期,木子右手邊這個位子,一直是空的。
六
“陳老師,我……”
“別急,他不小了。我想,他會明白的。”
是的,十六七歲的我們,有時行為到底是有些過激,但冷靜過后,時間沉淀下的應該是理智。
算著日子,沈一消失后的第四個星期,他真的回來了,又出現在高二·六班。奇怪的是,那天是周一,他沒有遲到。
木子不敢再主動和他說話了,只是悄悄發現他前兩節課一直在寫些什么。
“就知道他不會改邪歸正,唉……”木子小聲嘀咕著。突然一個紙團扔了過來,是沈一用兩節課寫的那個。
木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沈一示意她打開,表情有些不自然。
字條上寫著:“首先,那天對你發火,對不起。還有,我仔細想了想,你說得有道理。我已經向媽媽保證了,好好學習。我要有自己的夢想,不能讓媽媽失望。”
“哥啊,你兩節課,就寫這么點兒字?”
“嘿嘿,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終于把自己的偽裝脫掉了。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嘛!”
“那……必須的!”
“好,既然做了保證,那就加油了!”
……紙條上留下了兩人在課上第一次朋友式的交談。
七
每個孩子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只是你不曾主動去找尋。
就像木子說的,沈一真的很有天賦,認真學習起來,那真是一匹黑馬,木子自嘆不如。木子呢,還是和高一一樣,上課聽得很認真,但下課后,她的目光永遠都不會只定格在書本上。她,一直在尋找周圍那一次次的感動。至于成績,還是普普通通,而爸媽也沒有怪她。就像別人說的,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
日子過得真快,高二的夏天快要結束了。
“你那個笨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么呀?”
“告訴你,我有一個愿望。懷揣著我的夢想,一個人去旅行。”
“是嗎?那……到時帶上我吧!”
“不行,帶誰也不帶你。再說了,我的旅途中,旅伴就是我自己。”
八
燥熱的七月,刮著略帶涼意的風。木子和沈一約在咖啡廳。
“告訴你個消息哦,我已經說服我爸媽,要開始我的旅行了。”木子帶著無限的憧憬,散發著百合似的芬芳。
“那你……高三呢?不參加高考了?”沈一望著她,明知故問。
“嗯,我那個夢,夢了好久了。”木子仍是一臉的向往。
“那……祝你旅途快樂。別……別忘了和我聯系。”
“當然不會忘了你啊,嘻嘻!”木子,還是那么天真可愛。
對,你有你的夢想,我也有我的目標。本來就不應該有交點的平行線,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你知道嗎,木子?其實,我真的很想陪你去旅行,陪你去你想到的任何一個地方,陪你找尋那一次次的感動。但終究,我不能,我還有牽掛著我的媽媽。還有,你說過的,你的旅途中,旅伴只有你自己。
所以,笑著跟你說再見吧,不讓你有所察覺地。
再見了,木子。
我真的希望,在幾年后的某個城市,沒有約定的,我能與你再相見。
那時,我就可以勇敢一點對你說:“木子,讓我帶你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