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當有人問我關于為何寫作的問題時,我都會回答因為一種熱愛,并且很矯情地說,骨子里都流淌著文字,離不開。我這么說的意思是想將寫作放在一個神圣的位置,然后自己就接近于神圣了。其實,為什么寫作?我的回答很簡單,就是恰巧自己喜歡發呆不愛說話;恰巧有那么幾個朋友喜歡讀我的文字;恰巧這些朋友喜歡贊美別人;又恰巧我喜歡被人贊美,所以,幾個“恰巧”就構成了我寫作的原因。這么說,我的寫作之初有一個比較庸俗的開始。
前面已說過,我喜歡發呆,寫作者更多的時候不是在于寫,而是在于想。余光中說,科學是忙出來的,文學是閑出來的。這里的“閑”大概也有一點發呆的成分、想的成分??ǚ蚩ㄔ枋鲎罾硐氲纳罘绞绞菐е埞P和一盞臺燈在一個寬敞地窖的最里面一間,飯由人送來,放在離這間地窖很遠的第一道門后,穿著睡衣,穿過地窖所有的房間去取飯,將是他惟一的散步。這說得多好——誰敢說那些在地窖里的大部分光景,沒有被卡夫卡用來發呆,對著一張紙,對著一盞臺燈,或者對著遠處的那扇門。
發呆時,能創造出一個純凈的自我空間。我曾把發呆具化為兩類,一類是思考所謂的“為什么”;一類是白日做夢。這聽來像是對一個人的諷刺。我是比較喜歡白日做夢的,首先,它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帶有明顯的主觀成分,這些夢由自己控制,按照自己的理想狀態設定。我的小說《比鄰而居》、《假如生活欺騙了我》、《共用一縷陽光》、《像魚一樣邀游》等幾乎都是白日做夢的結果。在一次聽到朋友開錯門的事情后,我陷入一種恍惚狀態,準確地說,是做夢狀態。我坐在電腦桌前,想象著樓板上面的那片空間,說實話,我也并不知道住在樓上五年的鄰居究竟長什么樣,是男的女的,那段時期,我突然感到一種孤獨,渴望有個朋友能聊聊天,像小時候一樣,然而我又是一個不善于搭訕的人,我在夢中將自己遣放在“301”,坐在那件“淡綠色”的沙發上,和屋子的主人對話,在白日夢里完成了和一個陌生人的相識相知。我格外珍惜那種感覺。等到發呆結束時,仿佛有一種被激浪逐上岸的虛脫感。當然,小說《比鄰而居》的結尾并沒有按照白日夢設定的那樣,充滿離奇的快樂。恰恰相反,它的結尾有些荒誕,“白日夢”三個字正折射了一種荒誕性,然而這不正是荒誕性的意義嗎——以荒誕性的事實,最終獲得合理性的結尾。
發呆是我寫作最基本的姿勢,它提供給我奇異荒誕的思考,至于小說故事的發展如何,那是小說本身的事情,小說里的主人翁活了,也就是具有了生命力,那他(她),必然引導著小說走向一個最正確和有力的方向。
責任編輯:劉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