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教育記錄

【摘 要】教育記錄是人類社會中普遍存在的一種實踐活動，其類型多樣。目前最有重要意義的是（課堂）教學攝像。教育記錄具有多方面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值得專門研究。教育記錄的方法、過程也是多方面的。我國具有悠久的教育記錄歷史，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關鍵詞】教育活動 教育記錄 教學攝像

教育是人類社會中存在的實踐活動，世界上的教育活動在數量上是千千萬萬的，在性質、類型上是形形色色的。世界上的許多事物、現象都可以用數量詞來表示，如“一個人”“一場戰爭”“一場比賽”等。教育的最基本單位是“教育活動”，也可以用數量詞來表示，如“一場教育活動”“一項教育活動”等。

認識和研究教育，不能從抽象的“教育”概念開始，而應從客觀存在著（或存在過）的具體的一場一場的教育活動開始，經過觀察、測量、比較、分類等科學認識過程，揭示出教育的結構、特征、性質、運動變化發展的規律等。認識和研究這種客觀、真實存在著（存在過）的教育活動，有兩條途徑：一是直接的途徑，即親自進入教育現場（如學校、課堂等）去認識和研究。但是，這種途徑只能認識和研究當前正在進行且有條件進入的教育，不能認識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教育，也因為各種客觀條件而難以認識遙遠的教育現場所發生著的教育。因此，還需要第二條間接的途徑，即通過聽、閱讀、觀看已經發生過的教育活動的記錄而進行認識和研究。這就像科學家通過人類化石來認識和研究以前的人、通過生物標本來認識和研究遙遠地方的生物一樣。要通過這種途徑去認識和研究教育，首先需要進行教育記錄。

一、教育記錄的含義

教育記錄是對教育活動的記錄，是記錄活動的一種。所謂“記錄”，《 現代漢語詞典 》（商務印書館第5版）解釋為：①（動）把聽到的話或發生的事寫下來。②（名）當場記錄下來的材料。③（名）做記錄的人。④ 也作“紀錄”。可見，“記錄”主要有兩種含義：一是指一種活動（動詞），二是指這種活動的結果（名詞）。相應地，教育記錄也有兩種含義：一是指一種活動，二是指這種活動的結果。

記錄是人類社會中普遍存在的實踐活動。特別是在我國，具有悠久的歷史。《 呂氏春秋·先識覽篇 》記載：“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太史令終古乃出奔如商。”太史令是朝廷負責記載史事、編寫史書等工作的官員。可見，早在夏朝，記錄就發展成為專門的社會實踐活動。春秋時期，記錄活動已經分化得很細了，官職也分設為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左史、右史等。記錄的領域、類型很多，如關于國家大政和帝王言行的記錄活動、地方志編修活動等。其他如族譜記錄、氣候氣象記錄等都很發達。記錄的成果更是浩如煙海，如《 尚書 》、《 春秋 》、“二十四史”、各種野史等。

教育記錄從教育的含義來看，包括廣義的教育記錄和狹義的教育記錄。狹義的教育記錄是對教育活動的記錄，即對教育者教書育人活動的記錄，主要是對教學活動、特別是課堂教學活動的記錄。廣義的教育記錄還包括對教育教學制度制定活動、教育行政與管理活動、教育經濟活動、教育評價活動、家庭教育活動、社會教育活動等的記錄。

教育記錄有各種各樣的類型，可以從不同角度去認識和劃分。如根據記錄的目的劃分，有研究者為了研究而做的記錄，有為了歷史而修的教育志，有為了工作總結而做的教學記錄，有為了交流、觀摩等而做的示范課記錄，有為了學生學習、復習、補習等而做的課件、光盤、筆記，等等。根據記錄的時間，可以劃分為同步記錄（在活動發生時進行記錄）和事后記錄（活動結束一段時間后，當事人根據記憶所做的記錄）。根據教育活動的類別劃分，有教育會議記錄、教育管理活動記錄、教育人物記錄、教育發展記錄（教育大事記）等。

本文僅探討狹義的教育記錄。狹義的教育記錄也有各種類別。這里僅區分兩類：一類是單場教育活動的記錄，這是對教育活動的最基本單位的完整記錄，如對一節課的教學記錄。二是系列教育活動的記錄，是對某項持續發生的教育活動的完整記錄。最主要的一種是對某教師所上的某門課程從頭至尾所做的記錄。

二、教育記錄的價值與意義

教育記錄具有多方面重大的價值和意義。

1.教育記錄是教育學術研究最重要的原始材料

雖然研究者可以親自進入真實的教育活動現場，通過觀察、測量、訪談等直接認識和研究教育，但這種直接認識隨著教育活動的結束就結束了。研究者通過直接的感知難以完整地識記在頭腦里，往往需要記錄。此外，如前文所述，通過直接途徑進行教育研究，難以認識和研究已經發生過（結束）的教育、特別是歷史上的教育活動，也難以認識和研究遙遠地方的教育活動。所以，教育記錄是教育學術研究的非常重要的第一手資料，是教育學術研究的兩大開端之一（另一開端即親自進入真實的教育現場去認識和研究）。

認識和研究教育應當從具體的教育活動或其記錄開始，從直接的感知經驗開始，經過理性思維而獲得知識，而不應當從抽象的教育概念或他人的學術論著開始。這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本原理。然而，當前我國的教育學研究，除了少數研究者經常深入教育現場之外，許多研究者主要是坐在書齋里，通過閱讀他人的教育論著并加入一些自己的思考而進行研究。這種學術研究在相當程度上脫離了真實的教育活動及其記錄，從論著到論著。這樣的教育論著、這樣的學術研究，其研究結果有多少成分符合客觀的教育活動事實呢？

因此，我國的教育學術研究必須來一場根本的轉變，從坐在書齋閱讀論著開始研究轉向親自進入教育活動現場或閱讀、觀看教育記錄開始研究。

2.教育記錄有助于顯著提高教育實際工作者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水平

例如，教師閱讀、觀看優秀教師的教育教學記錄，就能夠學習到優秀教師的教育教學方法、技巧等。而閱讀和觀看較差教師的教學記錄，則能夠使自己得到警醒、反思、勉勵、改正，從而提高自己。閱讀和觀看與自己水平相當的教師的教育記錄，能夠開闊和豐富自己的教育教學視野、方法等。教師課后觀看自己的教學記錄，能夠更深刻、客觀、全面地認識自己的教學情況，有助于自己反思、改正和提高教學能力。

雖然教師之間通過互相聽課、觀摩課、示范課、教學競賽等形式也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但這樣的機會畢竟很少，而且很難大范圍、遠距離地交流。若通過教育記錄來實現教師之間的交流，則可大量節省時間、精力、財力等。

當前我國教育發展水平的地區差異、校間差異等都非常巨大，同一學校的教師之間的綜合素質的差異也很大。如果通過閱讀、觀看教學記錄來實現教師之間的交流和提高，意義重大！

3.教育教學記錄可以部分代替教師的教學工作

例如，那些教育教學能力比較差的教師，就可以部分或大部分播放優秀教師的課堂教學錄像、攝像，以部分或大部分代替自己的課堂教學工作。尤其是薄弱學校、落后地區的學校，可以比較普遍地采用這種方法，使學生接受大城市、發達地區的優秀教師的教育。對那些師資隊伍欠缺的學校，這種做法不失為一個補救措施。通過播放優秀教師的教學錄像，代替本校教師部分的教學工作，本校教師就可以把節約的時間用于課后輔導、作業批改等。

4.教育教學記錄有助于學生自學、復習、補習等

如果某教師某門課的課堂教學難以滿足某學生的需求（該老師講得過深或過淺、過快或過慢、過細或過粗、過于枯燥單調等），該學生可以去書店購買優秀教師的教學記錄，回家學習。教育教學記錄在這方面適用范圍非常大，很有前途，如社會人士也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學習。

5.教育教學記錄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例如，我國古代修的教育志，為我們記錄了古代的教育教學情況，是我們認識和了解古代教育教學活動的最重要途徑。如果沒有孔子的學生所記錄的《 論語 》，我們要認識孔子的教育活動就非常困難了。

三、教育記錄的方法與過程

傳統的教育記錄方法是筆錄。筆錄的優點是方便、投資小、筆錄者可以有選擇地記錄，筆錄的流傳與閱讀非常便捷。但缺點也是明顯的，它只能部分記錄教育活動的內容，難以完整記錄；不能記錄教師的聲音、體態姿勢、教學氣質、課堂氣氛等。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新的教育記錄方法不斷產生。一是錄音。錄音彌補了筆錄的許多缺陷，它能夠把課堂上的幾乎全部聲音記錄下來，還能夠記錄教師的音色、聲調等，能夠部分記錄課堂氣氛。二是錄像、攝像。這是最好的教育記錄方法，幾乎能夠把教育活動完整地記錄下來，能夠完整地再現教育活動。

教育記錄的過程主要有三類：

第一，公開記錄，即讓教師和學生知道，有人在記錄他們的教育活動。公開記錄對正常的教育教學活動有一定程度的干擾。因為出于種種原因，師生不愿意讓別人看到他們完全真實的一面。于是，教師可能會提前做好充分準備，在教育教學活動中進行表演，甚至提前與學生達成一致，共同進行表演。這種情況是難以避免的，記錄者只能開誠布公，明確告知師生記錄的目的，盡量使他們正常進行教育教學活動。一種處理辦法是，擴大記錄面，即同時或先后對一個學校的多個課堂教育教學情況進行記錄，以分散、分擔師生的戒備心理。另一種辦法是，長時期（一學期或一學年甚至更長時間）連續對一個班級的教育教學情況進行記錄。這樣，師生們就難以一直表演下去。如果他們能夠連續表演下去，那么這就變成他們的正常教育教學情況了。

第二，不公開記錄，即不讓師生們知道在對他們記錄，主要通過錄音、錄像進行。不公開記錄能夠記錄到完全真實的教育教學活動情況，但是這具有“刺探隱情”的倫理問題。

第三，半公開記錄，即由學校領導或相關人員提前公告全校師生，在以后每一學期、每一學年的某些時間，都有可能對某些班級進行記錄，具體記錄時不會讓他們知道。這樣，師生們雖然可能提前做好準備，但他們由于不知道記錄的具體時間，難以一直準備、表演下去，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放松警惕，而恢復到正常狀態。

四、我國教育記錄發展簡況與存在的問題

與其他活動記錄一樣，教育記錄在我國也有悠久的歷史。除了修教育志、教育大事記等正規、專門的教育記錄之外，個人進行的教育記錄也很多。如孔子的學生所作的包括教育活動在內的綜合記錄《 論語 》，真實記錄了孔子的教育教學活動、學生的學習活動以及師生的日常生活、政治活動等。教育記錄的其他重要形式是教育人物傳記、教育日記、教育回憶錄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官方一直重視教育記錄，編寫出了全國性與地方性的歷年《 教育年鑒 》《 教育大事記 》等。

這些都給我們留下了珍貴的教育文獻，積累了寶貴的記錄經驗。辯證地看，我國的教育記錄也存在一些問題。第一，許多教育記錄是教育政治活動記錄、教育行政管理活動記錄、教育統計數據記錄等，而最為基本的學校教育教學記錄、課堂教學記錄、學生學習活動記錄等，則極不受重視。第二，人們對教育記錄活動的重視程度還不夠高，教育記錄還沒有成為專業工作，停留于經驗水平。第三，我國對教育記錄活動的專門研究至今還是空白，以致本文在寫作過程中竟然查不到一篇相關文獻。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教育學部，重慶 北碚，4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