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高中語文選修教材《外國小說欣賞》每單元的兩篇小說具有同題異質性。兩篇小說的異質性使它們對比鮮明,為我們解決單元重點提供了天然突破口。在這個思路下,本文以話題為經,以對比為緯,構建了整體把握教材的網絡,得以重點突破單元話題。
【關鍵詞】外國小說 欣賞 話題 對比
《外國小說欣賞》把十六篇小說按照小說的基本元素分為八個單元,以話題為綱,從八個方面解讀外國小說的內在特質,這種分類為師生學習提供了適合的切入點。但是外國小說的特質讓習慣于閱讀傳統小說的學生感到陌生。如何提高學生閱讀的興趣并且有效突破單元的話題重點?本人結合自己的教學實踐,嘗試運用對比閱讀的方法處理單元話題,效果很好。下面就用對比的方法,從不同對比點切入,解說各個單元兩篇文章,把八個話題的重點呈現出來:
敘述:客觀與主觀,二者各盡其妙
《橋邊的老人》和《墻上的斑點》都在敘述,但從敘述的方式上看,它們又完全不同:一個客觀,一個主觀。二者雖然大相徑庭,但異曲同工,各盡其妙。
讀完《橋邊的老人》,看到老人和他相依為命的小動物的遭遇后,讀者不禁都要思考:戰爭帶給我們什么?那些動物和那個老人將承受怎樣的命運?小說通過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講述這位老人在戰爭中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和希望。作者冰山式的冷靜客觀敘述,把老人在戰爭中的命運和對現實的情感等隱藏起來,讀者需要借助小說的信息才能體會,但這種客觀的顯現卻深刻地震撼著讀者的心靈,增加了揭露的真實性和批判的深刻性,增強了讀者反思的力度。
《墻上的斑點》突破傳統小說的套路,沒有情節,沒有環境,也沒有結局,作者用跳躍式的意識流,只抓住人物瞬間的印象感覺和沉思冥想,將我們引入人物的精神世界。但我們能夠從這種主觀“講述”中體會作者表達的思維多樣性和豐富性。
教學本文,從兩篇小說的敘述方式入手,抓住“客觀”與“主觀”,就抓住了單元話題特點。
場景:劇烈與舒緩,反差引人入勝
雨果的《炮獸》和蒲寧的《安東洛夫卡蘋果》各自呈現的場景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前者劇烈,后者舒緩,二者反差巨大,卻引人入勝。
《炮獸》劇烈的場景讓人震撼。人和炮斗爭的場面化為一種無窮的力量左右著情節,在劇烈動蕩的漩渦中,人用超人的力量主宰了場景,硬漢形象躍然紙上。學習本文,要讓學生進入這個場景,感受場景的魅力,體會人物在場景中呈現的力量和展示的性格。
《安東洛夫卡蘋果》設置了四個場景:“蘋果成熟圖”充滿生氣,令人神往;“果園豐收圖”充滿溫馨,令人迷戀;“大地主狩獵圖”充滿刺激,令人陶醉;“小地主生活圖”充滿蕭瑟,令人惋惜,但又哀而不傷。這些場景徐緩有序地呈現出來,全文籠罩在安東洛夫卡蘋果式的特有的氣息之中。而人物始終是場景的享受者、緬懷者。閱讀小說,讀者慢慢陶醉在“安東諾夫卡蘋果”的馥郁甜香中,沉浸在對昔日美好的深情緬懷中,抒發對過去生活的留戀,對時世變遷的惆悵和感傷。
兩個場景,一動一靜,都把讀者帶進忘我的境界,在對比閱讀中,本單元的話題的特征凸顯出來。
主題:呈現或隱藏,方式自由靈活
讀完《丹柯》,我們在為英雄獻身感動的同時,又禁不住掩卷深思:英雄為什么得不到理解?是誰造成了英雄的悲???讀者產生這么深刻的思考再自然不過,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多少人能夠真正地理解和接受英雄?丹柯式悲劇我們身邊有沒有?我們是不是造成悲劇的元素?……這是靈魂的拷問,也是時代的拷問,這些拷問體現出《丹柯》主題的魅力。
但是讀完《煉金術士》,我們卻被小說的夢境迷惑而“迷失”了主題。作者用寓意來揭示主題,他通過男孩奇遇經歷,象征性地揭示著夢想和尋夢的意義:尋夢,需要付出,更需要堅持,需要拒絕種種誘惑。在跟隨男孩的尋夢之旅中,讀者也隨著自己生活經歷產生了聯想和思考,用自己的人生經歷詮釋對“夢”和“尋夢”的理解。文本就這樣既自然又形象、既親切又深刻地表現著主題——《煉金術士》寓意式主題的魅力就在這里,夢的朦朧,卻產生了主題的多樣。
主題可以呈現,可以隱藏,作者可以根據需要用不同的方式來表現。本單元的兩篇小說一個讓主題顯現,一個讓主題朦朧,產生了不同的藝術效果。
人物:張揚與承受,生命狀態迥異
沈從文先生主張塑造人物要“貼著人物寫”,這是尊重生活的。大千世界蕓蕓眾生,有人張揚著自我,有人承受著重壓。本單元的兩篇小說就把兩種不同境遇下的兩個不同人物活靈活現呈現在讀者面前。
娜塔莎是一個放射型形象,她在社會舞臺中時時張揚著自我:她因全家受邀請參加舞會而興奮,——激動讓矜持走開;因受到安德來欣賞被邀跳舞而幸福,——幸福讓羞澀走開;她因愛上庫拉根而瘋狂——熱戀讓理智走開。這樣的表達,讓娜塔莎成為一個熱情奔放的舞者,有生氣,有活力,充滿著積極的生存狀態。
而素芭卻是一位受壓迫受侮辱的形象,她承受著來自家人、社會各個方面的壓迫與侮辱。在家人和鄉鄰的眼里,她是一個廢人,被拒絕作為一個人的正常的生命體。被看作另類,無人和她交流……甚至被父母當作一頭無言的牲畜,掙扎無人在意……在婆家眾人眼里,素芭作為一個妻子被承認的期盼也被拒絕了!……素芭被無情地拋棄了,可憐的素芭將如何生活,何處是她的歸宿?一個沉重的“棄”字橫在書頁之中!
素芭的生存狀態何其難堪,她的沉默的忍受與娜塔莎表現出來的生命的鮮活形成了多么大的反差,兩篇小說告訴我們,不同的生活狀態下存在著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
情節:追求與掙扎,搖擺產生力量
作家創作小說,絕不會讓人物選擇捷徑一口氣跑到底,而是讓他千折百回最終抵達勝利的彼岸。為此,作者會讓在前因后果中展開的情節猶疑不定,搖曳生姿?!肚灞l與葫蘆》和《在橋邊》兩篇小說雖然情節長短有別,但都讓故事在搖擺中積蓄動力,產生了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藝術效果。
《清兵衛與葫蘆》的搖擺凸顯主人公在追求中的掙扎。清兵衛因為熱愛葫蘆遭到父親的訓斥,他在沉默中堅持,不久有了新的發現,小說的情節完成了第一次搖擺。當讀者釋然的時候,危機又一次降臨到他身上,他帶到教室的葫蘆被沒收了,這是第二次搖擺——從緊張轉入緩和,又從緩和轉向緊張。教員家訪,碰巧父親不在,清兵衛因此躲過了父親的訓斥,但災難最終降臨,葫蘆被父親全部砸碎。情節第三次搖擺,把清兵衛和讀者推向了低谷。
小說情節一次次搖擺的軌跡正如清兵衛人生道路的波浪,雖然清兵衛的追求被一次次地否定,一次次扼殺,而他卻堅持著,堅守著——追求是美好的,但追求的道路卻是充滿掙扎的。
與上文不同,《在橋邊》的搖擺讓人物在掙扎中追求著。“我”在“要數據”還是“要情感”的一次次的沖突和掙扎中,經受著心靈的選擇與追求。在“數據的較量”中,“我”選擇“亂數”;在“愛的較量”中,“我”選擇“不數”;在“要飯碗,還是要情感情”中,“我”選擇了“漏數”。情節的搖擺,讓主人公在掙扎中始終追求著。我們也不禁思考:主人公暗戀著姑娘,他的追求會不會有一個現實的結果?
在追求中掙扎與在掙扎中追求,是情節的搖擺讓兩篇小說的結局超乎常理,而又順理成章,更讓兩個掙扎著、追求著的形象躍然紙上。
結構:蓄勢與節制,構建營造張力
本單元的兩篇小說在結構安排上朝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努力著,《牲畜林》刻意延遲,《半張紙》無限節制。一個引而不發,一個速戰速決,但殊途同歸,不同的構建產生了相同的張力。
《牲畜林》的結構張力來自延遲中的蓄勢。為什么朱阿六次追殺動物卻一次次放棄?為什么神態不同、語言不同的動物主人都會發出“珍愛生靈,不要屠殺”的呼吁?為什么朱阿手中的獵槍在心中不斷的變幻,但始終扣不響扳機?作者引而不發,不斷蓄勢,他要告訴我們,朱阿是多么不愿意開槍,多么不愿意傷害生靈!這種延遲的結構不斷蓄勢,最后水到渠成地發出“不要戰爭,不要屠殺”的呼聲。
《半張紙》在簡約中節制的結構方法同樣耐人尋味?!鞍霃埣垺弊鳛槌休d主人公兩年生活的“容器”,雖然很不起眼,但它是主人公兩年生活的證據,記錄了主人公全心全意生活過的兩年,它表達了主人公走出悲痛、迎接新生活的態度——讀“半張紙”意味著回憶,搬家意味著重新開始。作者把“兩年的生活”讓主人公在兩分鐘內完成回憶——簡約而不是延遲式的表達,告訴讀者,對過去的生活要回憶,但并不停留;要銘記,但并不沉溺;要悲痛,但并不倒下。這種節制讓主旨得以彰顯,張力得以表現。
情感:常態與非常態,感動無處不在
“感動”是衡量一篇小說成功的標準,而我們在讀《山羊茲拉特》和《禮拜二打午睡時刻》的時候,這種感動是無處不在的。
《山羊茲拉特》的情感是在常態中呈現出來的。阿隆家人為度過生計難關賣羊,這是人之常情;但當小孩處在困境之中得到羊的幫助后,主人知恩圖報,把山羊當做家庭一員,和它和諧相處,這也是生活常態:危難時,保護自己;受恩后,涌泉相報。
而《禮拜二午睡時刻》的情感是在非常態中表達出來的。母親的獨生兒子突然被作為“小偷”打死了,現在她作為一個“小偷”的母親去看兒子的墳墓。無論從生活的狀態來說,還是從社會道德輿論氛圍來說,母親都處于非常態之中,但是感動正是在這種非常態下表現出來:
第一,母親去給兒子掃墓,卻始終克制著,保持安貧如素的人慣有的鎮定“安然”;第二,在神父家,母親“不動聲色”,“泰然”維護自己心中兒子的形象?!昂芷届o又很執拗”表達馬上去掃墓的愿望,當神父出于同情關照她怎樣還鑰匙時,母親“向他道了謝”。在這非常態中,她流露出一個女性的常態:善解人意,表達謝意;第三,母親“坦然”出現在大街上,雖然她是“小偷”的母親,但“小偷”的母親也有喪子之痛,也有對親人的哀思。
這就是母親的偉大,她在這非常態中詮釋著一個母親的偉大,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我們的感動就來自這里!
虛構:心理真實與形象真實,藝術源自生活
小說是一種想象的藝術,但是,在這個虛構世界里,同樣隱含著一種真實,無論是心理真實還是形象真實,因為它們源自生活,因而給讀者以無窮的美感。
《沙之書》的虛構魅力在于心理的真實。故事中“我”與不速之客、“我”與“沙之書”之間是一種征服和被征服的關系。正是這種征服欲望激發了“我”的沖動和斗志:因優越而拒書,因好奇而想得到,因得到而想征服,因想征服卻為書所迷,因迷戀于書不能自拔而恐懼,因恐懼而棄書。每個人都有類似的生活經歷,閱讀小說,讀者不由自主地在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得到了閱讀認同的美感——這是心理的真實。
《騎桶者》的虛構魅力在于形象的真實。作者虛構一位卑微的借煤者騎著煤桶去借煤,他天真地幻想著通過這種浪漫的行為感化葛朗臺式的煤店老板,但無論“我”怎么喊,老板娘卻聽不見,看不見,還用圍裙一扇,把無助的“我”扇到冰山區域,永遠消失了。在這個故事中,借煤者的形象栩栩如生,老板娘圍裙煽動的冷風似乎讓我們感到陣陣寒意——這就是虛構的魅力,真實的形象讓我們忘了這是小說!
大多數讀者閱讀小說時會有“為古人流淚”的經歷,為什么虛構的故事會讓讀者陶醉其中,產生這么強烈的藝術效果呢?這正是虛構的魅力。虛構,無論它讓讀者產生的是心理真實還是形象真實,因為它是藝術,它深深植根于現實生活,因此,優秀小說總會像磁石一樣,讓讀者在閱讀中“迷失”自己,不由自主地走進作家設置的“騙局”中。
作者單位:湖北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