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9日,江蘇一名高二學生,在升旗儀式中進行國旗下的講話時,放棄了此前老師“把過關”的演講稿,而是在3000余名師生面前作了題為《做美好的自我》的激情演講。在演講中,他歷陳了在“變味的教育”中,父母、教師的種種非教育行為,并列舉了在“不合格的教育”下,學生生命中存留的痛和成長中的尷尬。
其中,對于教師他是這樣說的:我們感覺不到老師的偉大,他們為了升學率,不斷逼我們,要么是補課,要么是布置做不完的作業,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說是為了我們好,其實有時我們生病了他們都不知道,就知道我們沒交作業,原來他們關注我們只是為了升學率,這不是關心。難怪有調查顯示,90%的學生畢業后不回母校看老師,一點感情都沒有!尊敬的老師們,這是你們想要的嗎?
這段文字,或許應該刺痛許多教師的心,至少我是被刺痛了。在學生的眼里,教師的勞動成為了枷鎖,成為了壓垮他們生命的稻草。在他們看來,教師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世俗的升學率,而教師所做的種種努力,也無異于在他們身上榨取利益。
而我,每次在做完教師成長方面的講座后,也經常會收到一些一線教師“訴苦”的郵件,其中一位青年教師的信中有這樣一段文字:在非常實在的應試教育制度下,不僅僅學生是受害者,老師也是深受其害的,應試教育實際上對老師是一種奪命的機械游戲。各級領導要看學校的成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老師就有了許多不得不做的奪命游戲。題海戰術,奪取教師的興趣之命;考試戰術,奪取教師的創新之命;重點戰術,奪取老師的全面發展的生命;時間戰術,掠奪教師的健康之命……在應試教育面前,教師無可奈何,在奪命的機械游戲中,欲哭無淚。
作為教師,我們也有自己的無奈,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們常常覺得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看不到回報,我們會為此感到苦惱甚至絕望。應試教育的束縛和沉重的壓力,讓我們的工作成為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復和受難,我們也在掙扎,也在突圍,也在期盼著能夠給學生最好的教育。
前蘇聯的一位將軍詩人曾經寫過這樣一首小詩:鳥兒死去的時候∕它身上疲倦的子彈也在哭泣∕那子彈和鳥兒一樣∕它唯一的希望也是飛翔。這首詩沒有題目,在我看來應該是在探討一種很悲傷的相遇。在讀到這首詩之前,我一直以為相遇是一種美好,千載機緣,一日相見,該是一種怎樣的欣喜與幸福。沒有想到,相遇也可以成為一種痛苦,就像子彈的軌跡和小鳥的飛行,一旦相遇,就是一種最大的苦難。
其實,教育何嘗不是一次相遇。那么多的心靈從四面八方簇擁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最溫暖的依偎和相遇。每一位教師都疼愛這樣的相遇,都在努力著園丁一樣的辛勤和付出,施肥澆水,剪枝除草。每一個學生都珍惜這樣的相遇,都渴望得到陽光的照耀和雨露的滋養,都渴望得到自由和舒展,都愿意完成每一次心靈的展開和生命的綻放。教師的付出,學生的奮斗,有著一個相同的愿望,有著同一個方向,那就是成長,每一個學生生命的自由成長。
這本該是一種怎樣的美好:在簡單而溫馨、純粹而神圣中,彼此溫暖、相互成就。但現實呢?總有一種東西讓師生之間筑起一道厚厚的障蔽,都在付出,都在痛苦,卻無從逾越;總有一股力量操縱著課堂,操縱著教育,讓師生在相遇中互相折磨,互相殆盡。這種東西,就是嵌在教育骨子里的那份功利;這股力量,就是膨脹在教育里的那份對分數的追逐。
或許,傷害小鳥的,不是子彈,而是讓子彈呼嘯而來的那雙獵人貪婪的眼睛。同樣,讓我們厭倦了相遇,厭倦了教育的,不會是教師,更不會是學生。
因為我們都是受害的,都是痛苦的。別再讓教育成為一種痛苦的相遇,這才是我們最真切的愿望,也是我們最應該去做的事情。
(作者單位:山東臨沂西郊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