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11年,教育部下發《教育部關于中小學開展書法教育的意見》,指出在義務教育階段,3至6年級需每周安排一課時的書法課。書法正式走進小學課程。
對于我省大多數小學來說,這是完全陌生的領域,如何更好地開展書法教育是一個不小的難題。為此,本刊特別推出了“教壇書苑”欄目。
本期刊發的《漢字與書法發展述略》從宏觀上描述了漢字與書法發展的概況,要言不繁,《哈爾濱市延興小學書法普及教育之路》介紹了哈爾濱市延興小學的書法普及經驗,延興小學早在10年前就開始關注書法教育,走在了全省的前列。我們將延興小學10年來的做法展現給讀者,給校長、老師在開展書法教育工作時提供借鑒,期望延興小學的經驗能帶動校長、教師更加廣泛的實踐與思考。
中國書法是漢字書寫的藝術,從一定意義上說,書法與漢字相伴而生,又相互影響。學習書法,首先要了解漢字。漢字發展至今,經歷了古文字和今文字兩大階段,主要有篆、隸、草、行、楷5種字體。篆書屬于古文字,隸、草、行、楷屬于今文字。大略言之,篆書分為大篆、小篆;隸書包括古隸和八分;草書包括章草和今草;行書分為行草和行楷;楷書包括魏碑和唐楷。
一
關于漢字起源,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序》說:“黃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蹏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即倉頡見到鳥獸之跡,認識到紋理的區別,而創造了文字,這就是傳統的倉頡造字說。然而,作為記錄語言的工具,文字必須約定俗成,自然不可能由一人一時完成。魯迅先生《門外文談》說:“在社會里,倉頡也不止一個,有的在刀柄刻一點圖,有的在門戶上畫一些畫,心心相印,口口相傳,文字就多起來,史官一采集,便可以敷衍記事了。”可見,文字當源于社會生活,產生于群眾之中,即使倉頡存在,也只能做些整理工作。
郭沫若先生《古代文字之辯證發展》說:“漢字究竟起源于何時呢?我認為,這可以以西安半坡遺址距今的年代為指標。……半坡遺址的年代,距今有六千年左右……半坡彩陶上每每有一些類似文字的簡單刻劃,……刻劃的意義至今雖尚未闡明,但無疑是具有文字性質的符號。……可以肯定地說就是中國文字的起源,或者中國原始文字的孑遺。”于省吾先生《關于古文字研究的若干問題》說:“不難設想,當時簡單文字不會也不可能只限于陶器上,陶器以外,自然還有更多的簡單文字,只是我們現在還看不到罷了。”
現存古文字階段的文字材料主要包括甲骨文、金文、石鼓文、秦小篆刻石。甲骨文已具有了較嚴密的體系和規律,是相當成熟的文字。可以推測,在甲骨文之前,漢字已有了相當長的發展期。甲骨文只是占卜文字,應不是商代文字的全部。《尚書》說:“唯殷先人,有典有冊。”可知,商代還有其他文字材料,只不過可能早已湮滅或尚未發現。
金文。即鑄或刻在青銅器上的文字,起于商。盛于周。周初的金文筆畫、結字都與商代金文相近,往往字形大小不一,多具變化。自周昭王之后,金文逐漸走向成熟,結字比周初銘文穩定緊密,平正而有規律性,書法意識、裝飾意味明顯增強,這都標志著漢字和書法藝術的進一步發展、成熟。
石鼓文因文字刻在10個鼓形石頭上而得名。內容是記述春秋時代秦國國君游獵的四言詩,風格與《詩經》相似。秦繼承了周的故土,因此石鼓文字與周代金文屬同一體系,但又與金文有所不同,已露小篆之端倪,可謂上承殷周余緒。下開小篆先河。從字體上說,金文、石鼓文都屬于大篆。
西周時代文字較為統一。《說文解字·序》記載:東周時代,周室衰微,諸侯割據,任意省改文字,致使“言語異聲、文字異形”。針對這種情況,“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罷其不與秦文合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歷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可見,秦統一文字,是將商周以來的古文大篆,整理成小篆。《倉頡篇》、《爰歷篇》、《博學篇》都是用小篆寫成的規范文字。現存秦《泰山刻石》殘石,可窺秦小篆之一斑。
小篆作為標準文字推行于秦。但是,秦時官書浩繁,《史記·秦始皇本紀》載:“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于上,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皇帝每日都須稱取公文批閱,并有標準定量,足見其文書之繁。如此浩繁的文書,若都用工整的篆書來寫,勢必極為困難。于是,化圓為方,書寫便捷的隸書便應運而生了。
二
許慎《說文解字·序》說:“秦燒滅經書,滌除舊典,大發吏卒,興戍役,官獄職務繁,初有隸書,以趣約易,而古文由此絕矣。”晉衛恒《四體書勢》也說:“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難成,即令隸人佐書,曰隸字。”可見,隸書是為了適應日益繁重的書寫任務,將篆書草寫簡化而產生的。近年考古發現的秦簡文字,已表現出明顯的隸書特征。但因剛從篆書脫胎出來,仍有濃重的篆書意味。
由于隸書便于書寫,逐漸推廣。不過,西漢時隸書尚未成為正式的官用書體。洪適《隸釋》說:“隸法雖自秦始,未有點畫俯仰之勢,終西京之世,學士大夫不留意此,故彝鼎所識,碑碣所刻,皆不復用之。”早期無波畫的隸書也被稱為古隸。至東漢,隸書完全成熟,成為廣泛使用的通行字體。宏碑巨制,風格多樣,蔚成大觀。當時這種具有明顯波畫,呈左右分展之勢的隸書,也稱為八分書。《禮器碑》《乙瑛碑》《史晨碑》是其典型代表。《熹平石經》則是當時隸書的標準形體。
隸書的形成與確立是漢字的一次巨變,成為漢字發展史上的一個轉折點,它是古、今文字的分水嶺。漢字自此定型之后,一直使用至今,再未發生根本變革。
在隸書逐漸成熟的過程中,草書、行書、楷書也在孕育形成。《說文解字·序》說:“漢興而有草書。”首先出現的章草,是在隸書的基礎上省減筆畫連筆書寫而形成的。章草的字與字之間,各自獨立,一字之內,筆畫鉤連省簡,書寫速度加快。章草《急就章》,與《倉頡篇》相同,起著標準字體的作用。其后,又形成了今草。章草與今草有著明顯區別,章草橫向分展,今草則縱向取勢。章草字字獨立,今草則時有多字連綿。
草書固然書寫便捷,卻不便識讀,未能成為主流實用字體。因而出現了書寫便捷,又容易識讀的行書。
行書、楷書初成于東漢,唐·張懷瑾《書斷》說,行書“務從簡易,相間流行,故謂之行書”。行書的概念相對較寬,接近楷書者稱為行楷,接近草書者謂之行草。行書并非出于楷書,相反,在由隸變楷的過程中,行書在一定程度上起了橋梁作用。馬敘倫《書體考始》說:“行書者,在真、草之間。蓋(劉)德升為行書,視章草而加正焉。而(鐘)繇為楷法,視行書又加正焉。”鐘繇更被奉為楷書鼻祖。南北書風的不同也可為此提供佐證,劉師培《書法分方圓二派考》說:“真書之中復有南派北派之不同。其所以不同之由,則以南派之真字為行書之變體,而北派之真字則為隸書之變體。”北派楷書多方正,氣勢強悍,而南派楷書多圓潤,妍妙流美,因其淵源不同之故。
漢晉南北朝時期,書法名家輩出,書體精彩紛呈。王羲之、王獻之父子并稱“二王”,其楷、行、草書技法精湛,風韻深遠,成為后世圭臬。《爨寶子》《爨龍顏》為隸楷過渡期之文字典型,堪稱雙璧。《龍門二十品》《石門銘》《張猛龍碑》為魏碑杰作。
三
隋唐時期,政治統一,文化交融,南北風格歸于一途,楷書漸漸成了漢字最為通行的標準字體。隋《龍藏寺碑》集南北楷書之大成,“初唐四家”(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與“顏、柳”(顏真卿、柳公權)的楷書法度嚴謹。被奉為極則。其后,印刷術發明并推廣,印刷所用字體亦多為楷書,楷書的地位更加鞏固。同時,隸書、行書也在一定范圍內作為實用文字被使用。篆書、草書則基本退出了實用文字范圍,而常用于書家藝術創作。
書法藝術方面,宋元明清各有其勝。宋代,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四大家皆為飽學之士,其書法都以行、草見長,個性鮮明,意境高遠。元朝,趙孟頫書法風格婉媚,諸體皆能,尤工楷、行,與歐、顏、柳并稱“楷書四大家”。明代,科舉取士催生館閣體,楷書大多寫得刻板僵化。能沖破藩籬者,如祝允明、文徽明、王寵、董其昌、王鐸等楷書古淡精純,行草姿態縱橫。宋元明三代,楷、行、草為書法主流。清朝,考古、金石之學繁盛,篆、隸復興。為書法注入新的生機,滌除元明積弊,書道重振,流風延至今日。鄧石如、伊秉綬、何紹基、吳昌碩、李瑞清是其中杰出代表。
關于各時代書法藝術的整體風貌,前人曾說,晉人書尚韻,唐人書尚法,宋人書尚意,元、明人書尚態。此可謂高度概括。
從實用文字角度來看,有些漢字筆畫繁難,不易書寫,因而逐漸產生了相應的簡寫字。新中國成立后,公布并推行了簡化字,這些簡化字比原來的繁體字筆畫大大減少。為識、寫提供了方便。
文字的根本屬性是記錄語言的工具,因此,易于識讀、便于書寫是其發展的內在動力與規律。趨簡的動力推動著漢字不斷演變,由篆到隸,由隸而生草、行、楷。各種字體在演變過程中,都經過了很長的交融期,逐步走向定型,書法藝術也隨之發展變化。在實用性和藝術性兩方面的相互作用下,書法藝術日益興盛繁榮。直到現代,依然如此。在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漢字仍能夠適應時代的要求,以極強的生命力,在現代社會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編輯/魏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