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若干年納稅額為限建立中小企業基本信用擔保制度研究

摘要：文章通過對目前解決中小企業貸款難政策和措施的分析，認為盡管在信用區分環節花費大量費用，最終企業仍需提供擔保，沒有有效突破缺乏抵押物這一瓶頸。文章提出以納稅記錄作為基本信用區分工具，中小企業以若干年納稅額為限，由政府提供擔保向金融機構貸款，用節約的費用成立基本信用擔保基金，承擔經營風險，沖銷壞賬，構建中小企業風險共擔和政府支持中小企業發展新機制。文章還論述了這項制度構想的意義、風險及其防控。

關鍵詞：信貸配給；納稅記錄；中小企業；基本信用擔保制度；風險共擔機制

中小企業具有增加就業，促進科技創新的作用，特別是處于市場經濟制度逐漸完善階段的中國，中小企業的充分發展具有更加深遠的經濟社會意義。為了促進中小企業發展，國家出臺大量政策，但抑制中小企業發展的貸款難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特別是近年受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中小企業融資環境更加動蕩、艱難。

一、 對目前解決中小企業貸款難政策措施的評價

由于信貸市場不同于普通商品市場，金融機構資金貸出之后不僅要收取利息，還要收回本金。但由于借貸雙方信息不對稱，導致貸款項目風險的逆向選擇和貸款申請人的道德風險，貸款利率不是決定是否貸款的唯一因素，金融機構會把利率定在均衡利率以下，使需求大于供給，通常會要求企業提供擔保，只有那些大型企業才有可能獲得信用貸款，對信貸額度進行配給。而中小企業的擔保物普遍不足，使其難以融入信用體系。

1. 對金融市場化改革的評價。目前對于中小企業貸款難，無論是理論界、金融界還是政府主管部門基本傾向于通過金融市場化改革來實現，大家認為只要放松金融市場準入門檻，成立更多的中小金融機構，承認民間金融的合法性，會有效克服由于信息不對稱造成的信貸配給。但是從近年來的實踐來看，不論是什么樣的金融機構，不管他是有地緣、親緣帶來的信息優勢，還是有規模小、管理鏈條短帶來的成本優勢，在貸款的投放上都會要求貸款人提供擔保，只是擔保物的選擇上更加靈活，真正的信用貸款投放仍然很少。而現實卻是擁有金融機構認可擔保物的中小企業少，并且經過擔保物評估，打折貸款獲得貸款額度遠不能滿足企業的需要。更為嚴重的是一些資金提供者打著承擔中小企業經營風險的旗號，大肆提高利率，月利率2%以上已經非常普遍，使貸款企業背上了沉重的財務負擔。由于貸款企業提供足值抵押物，如果發生壞賬，通過抵押物的處置，貸款的本金和正常利息基本都會得到清償，實際上貸款機構并沒有承擔企業的經營風險，而恰恰是高的離譜的利率，造成企業高額的利息負擔，使企業難以為繼，走向破產，我們分析沿海地區的“企業主跑路現象”，導火索就是高利貸的利息難以支付。

2. 對中小企業信用擔保機構所起作用分析和評價。為了解決中小企業擔保物不足，支持中小企業發展，借鑒國際經驗，各地成立了政策性和營利性信用擔保公司，但實際上中小企業信用擔保公司根本不是信用擔保，廣大中小企業要想獲得擔保公司的擔保仍然需要向擔保公司提供抵押，信用擔保公司所起到的作用主要有兩點：一是中小企業擔保物有瑕疵，例如房產沒有土地使用證，正規金融機構不會接受這種擔保物，只有經過中小企業信用擔保公司擔保，正規金融機構才會貸款；二是中小企業信用狀況不好，如果金融機構貸款發生壞賬，進入清償程序，即使處置抵押物之后，能夠收回本金和利息，但需要漫長的司法程序，這期間貸款劃為壞賬，金融機構就要計提撥備，影響金融機構當期財務報表，所以即使中小企業有抵押物，金融機構也傾向于通過中小企業信用擔保公司擔保后再貸款。政策性擔保公司的擔保費率基本上是1%~3%，營利性擔保公司的費率基本處于4%以上。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出，我國的廣大中小企業信用擔保公司沒有承擔起信用擔保的作用，只是抵押擔保的延續，沒有解決廣大中小企業抵押物不足的現實問題，并且無疑還加重了廣大中小企業的負擔。

二、 以若干年納稅額為限建立中小企業基本信用擔保制度的提出

既然中小企業花費大量的貸款審核和擔保費用，最終還是需要提供抵押物擔保才能獲得貸款，并且金融機構和擔保機構事實上不承擔經營風險。我們可不可以創新一種新的模式，采用一種簡捷的方法對中小企業進行基本的信用計量，把省下來的大量費用承擔中小企業的經營風險，建立中小企業的風險共擔機制，實現對中小企業的支持。

1. 制度的基本構想。由政府成立擔保公司，以有若干年納稅記錄作為準入條件，我們可以暫定為5年，以企業過去若干年納稅額為限向中小企業提供信用擔保；由于有政府信用擔保，政府和金融機構商定一個遠低于市場利率的利率向中小企業提供貸款；符合納稅記錄年限要求的中小企業以若干年納稅額為限獲得擔保，向金融機構貸款，金融機構按市場利率向中小企業收取利息，利息差額收入計入信用擔?；穑蝗绻l生壞賬先由擔?；饍斶€，如果擔?；鸩粔?，由政府財政出資償還。

由于有國家信用擔保，金融機構提供貸款的利率完全可以參照國債利率制定，可以定在6%以下；市場利率按年利12%確定，實際上中小企業如果能夠無障礙的隨時獲得利率12%的資金，他們會非常高興。我們假設有10萬家中小企業符合這一要求，需要擔保1萬億元貸款，貸款一年之后壞賬率為30%，有3 000億元貸款無法收回，全部損失。正常還款的7 000億元利息收入扣除金融機構6%的利息支出之后，利息差額收入7 000×（12%-6%）=420億元計入信用擔保基金。3 000億元壞賬的利息支出是3 000×6%＝180億元，當年擔保基金收入除去180億元用于償還發生壞賬部分貸款利息，還剩余240億元用于償還本金，由于每年基金都會償還一定數額的壞賬本金，3 000億元壞賬只需要不到10年就可以通過擔?；饍斶€完畢。如果壞賬損失率為20%，則擔?；鹬恍?年就可以償還完畢；壞賬損失率如果為10%，則擔保基金只需2年。理論上壞賬率只要是低于50%，就可以通過擔?；鸢褖馁~損失消化，只是年限要長一些。只要制度設計得當，壞賬損失率完全可以控制在10%以內。我們這里假設3 000億元的壞賬，完全損失，實際上通過有效地清償，會從中小企業收回一部分貸款，這會加速壞賬本金和利息的償還。如果政府財力允許，為風險擔?；鹱①Y，就實現對中小企業的進一步支持。

隨著基金的運行，會積累大量信用良好的企業，擔?；饡絹碓綁汛?，為中小企業發展提供更大的支持，承擔風險能力會更強。

2. 制度構想的可行性。

（1）以若干年納稅額對中小企業進行信用計量的可行性。首先以納稅記錄年限作為準入條件是必要的。我們必須承認，廣大中小企業資金困難，本身也是中小企業發展成長過程中的必修課，并不是所有的中小企業貸款難都需要政府去幫助解決，中小企業只有通過自身努力和積累，跨過一定階段才會成熟。中小企業的成長過程可以分為：1年~3年創業期，3年~8年成長期，8年以上成熟期。中小企業的平均壽命是2.5年~3年，大多數企業會在創業期倒閉。政府應該選擇那些處在成長期的企業進行扶持，成長期的中小企業是在哪一年扶持需要看政府的財力和具體行業情況而定。

其次我們選擇以納稅信息作為信用計量的手段主要考慮以下幾點：

①企業的納稅信息，能夠真實反映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管理水平。納稅信息主要包括企業的納稅年度、每年的納稅總額、各個稅種的納稅額、每年納稅額的變動趨勢等，這些信息可以細化到月份。金融機構花費大量費用，無非就是要找到“身強體健”的企業。通過納稅時間的長短，我們能夠真實了解企業的存續時間；通過納稅的多少，我們能夠了解企業在市場中是否有自己的位置；通過稅收額度的變動，我們可以了解企業的發展趨勢；而且隨著納稅申報表的日趨完善全面，日益成為了解企業最真實窗口。我們以企業所得稅和增值稅為例，很多中小企業成立很多年，企業所得稅的申報額幾乎為零，但隨著企業的實力越來越強，越來越融入到主流經濟中，零申報幾乎不可能，這樣企業所得稅的申報額就是這家企業經營能力的最保守估計；增值稅是國家稅收收入的第一大稅種，一家企業在它日漸融入到市場中時，如果它不具備一般納稅人資格，而是還需要稅務機關代開增值稅發票，會嚴重影響它業務的開展和企業形象，增值稅的納稅多少能夠清晰的反應企業融入社會生產的程度。

作為擔保限額的納稅額，可以是企業某一稅種的納稅額，也可以是所有稅種相加的總額，這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和要求，由政府決定。

②企業的納稅信息真實。企業的納稅行為是真實發生的。企業每月、每年都要按著稅法的要求，向稅務機關提交納稅申報表，經過稅務機關審核后，按著核準金額向國庫繳納稅款。

③信息采集成本幾乎為零。企業納稅之后，都會有相應的繳稅憑證，稅務局也有記載，并且是聯網的。

最后，納稅信息作為企業的商業秘密，稅務局是負有保密義務的，商業銀行想通過納稅信息來尋找優質企業是不可能的。而通過這項制度設計，就使納稅信息的作用得到充分發揮，實現了政府、企業、金融機構的共贏。

（2）利率的可行性。由于有國家信用擔保，風險幾乎沒有。如果發生壞賬，由風險擔?；鸫鷥?，如果風險基金不夠償還，由國家財政負責償還。在這樣的擔保情況下，不僅償還有保證，而且償還時間迅速。信貸環節省去大量審核成本，節約大量費用；貸款回收環節，節省大量處置成本，節約大量時間。金融機構的貸款利率應參照國債利率來制定。2011年發行的國債一年期基本處于3.5%~4%，三年期處于5.5%~6%，我們把貸款利率定在6%，金融機構是能夠接受的。

對于市場利率定在12%，中小企業也是可以接受的。目前中小企業獲得的抵押貸款合同利率基本是基準利率上浮30%~100%，達到8%以上，加上2個~5個百分點的擔保費率，利率至少達到10%以上，而這些只是面上利率，如果加上一定的現金余額和購買理財產品等要求，實際利率基本會達到15%以上。這只是能夠提供抵押物的中小企業獲得的貸款利率，那些不能提供抵押物的中小企業，要想獲得年利15%的借款是非常難的。

三、 中小企業基本信用擔保制度的特點和重大意義

1. 通過中小企業風險擔?；饟ＹJ款具有普惠、快捷的特點。凡是擁有若干年納稅記錄的企業，拿著自己的納稅記錄憑證均可申請擔保。由于有政府的擔保和協調，中小企業會迅速的獲得貸款。對于企業來講商機一閃即逝，漫長的貸款申請過程，是很多中小企業選擇民間高利貸而不選擇正規金融機構的主要原因。

如果政府通過向基金注資，實現對中小企業的扶持，還會避免現有財政扶持政策分配過程的尋租行為。財政對基金的扶持，是對整個中小企業群體的扶持。

2. 政府財政負擔可控。這項制度實際上是中小企業經營風險共擔機制，發生損失主要由來自其他中小企業的利息收入來負擔。政府可以提高準入門檻，通過納稅信息對企業進行細分，使壞賬率控制在10%以內，根本不用財政擔負最后的償付義務。如果政府財力允許，可以適當放寬門檻。

3. 利率水平確定，企業財務成本可控。作為政策性金融，利率水平是國家規定的，增強了中小企業的財務成本可計劃性，減少了市場利率波動對企業經營行為的影響。這次沿海地區的“跑路”現象，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近期利率上漲過快，特別是民間借貸上漲的更快，嚴重影響了企業的財務計劃和控制能力。

4. 資金應急機制，抑制市場利率水平，減輕中小企業遭受到的盤剝。中小企業的盈利水平，一般都比較低，月利2%~3%甚至5%實際上是對中小企業的一種盤剝。正常情況下，如果長期使用12%的貸款也會影響企業的盈利水平，但是至少這為企業提供一個資金的應急機制，減輕對民間高利貸的依賴，維護中小企業的正當權益。

5. 有效提高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效率。在經濟危機時，政府可以通過改變準入條件，把5年納稅記錄改為3年，使更多的企業可以申請貸款，調節信貸資金的投入規模。

6. 促進中小企業納稅意識和信用意識的提高。如果這項制度能夠設立，就會形成對廣大中小企業納稅的激勵，中小企業認識到自己的納稅行為不僅是單向的付出，而是一種信用的體現，并且自己的納稅額越多，將來獲得的政府擔保的額度越大，使企業樹立良好的納稅意識和信用意識。

四、 中小企業基本信用擔?；鸬娘L險及其防控

1. 金融機構的利率風險及防控。制度運行中，如果金融機構提高貸款利率，就會使計入基本信用擔?；鸬睦⑹杖霚p少，延長壞賬損失的沖銷時間。這一風險發生時，信貸市場資金也會趨緊，可以通過提高市場利率的方式避免；如果政府想實現對中小企業的支持，可以向基本信用擔保基金注入資金，沖銷一部分壞賬損失，減輕基金的壓力。

2. 壞賬損失過大風險及防控。如果貸款中小企業發生壞賬超過30%以上，一是需要基金償還的壞賬增加；二是正常的貸款利息收入減少，基金的收入減少。面對這一風險，一是根據稅務部門提供的數據進行估算，看符合條件企業的納稅額是多少，需要擔保的額度有多大，調整確定納擔保納稅額年限。二是為了穩妥起見，在試點階段先行提高準入條件，降低擔保納稅額度年限。例如準入標準提高到擁有6年納稅記錄，并且是納稅額連續增加的企業。試行一段時間之后再逐漸降低準入年限，按著分期分批，逐漸推進的原則進行。

3. 中小企業主的道德風險及防控。中小企業的所有者會通過這一渠道，把企業過去若干年繳納的稅款，通過基金擔保貸款的形式收回，之后企業就虧損倒閉。首先我們認為一家有5年納稅記錄的企業，已經有了自己的市場份額，通過這種形式把已納稅款收回，企業的市場損失會很大；其次對這一風險我們可以在制度上進行控制：一是降低擔保額度規定納稅年度上限，例如以企業過去10年的納稅總額作為擔保限額，降為7年或更少；二是如果發生壞賬，規定企業的所有股東及其家人信用記錄都將記為不良，隨著信用體系的完善，目前一個人如果沒有好的信用記錄，他將越來越難以享受正常的社會生活，這樣就會提高企業主的機會成本，抑制道德風險；三是所有股東參與的企業將不再可能獲得基金的擔保支持，也就是說，你可以沒有抵押資產，但是你不能沒有好的信用記錄。

實際上一家有5年納稅記錄的企業，企業的價值已經不僅體現在賬面價值，它的價值主要體現其長期形成的市場影響力。而對于其管理者來講，錢并不是最重要的，它所處行業的市場準入才是最重要的。一個人在一個行業從業五年，對他來講，如果把他從這個行業驅逐出去，對個人來講不是用金錢能夠衡量的，所以我們認為這一制度性約束，足可以抑制申請貸款人的道德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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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安明友，吉林財經大學稅務學院副教授，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博士。

收稿日期：2011-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