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三個方面,分析了村上春樹《舞!舞!舞!》這篇小說的線索、人物和意象。夢境與現實的交錯,死亡與生存之間的較量。羊男所代表的意象,是人內心的欲念。五反田代表的則是人的潛意識。
關鍵詞:羊男 死亡 現實 沖突
《舞舞舞》是村上春樹1987年底開始創作并于次年3月完成的一部長篇小說。以檀香山上的那個旅館房間里的6具白骨為線索,羊男為連接點,主人公們一直在尋求幻覺和現實的接合處。“我”是以人的死亡為現實接入點,雪是以預感為現實接入點,五反田則是以破壞感為現實接入點。“羊男說:跳吧,舞吧,只要音樂在響,就盡管跳下去。明白我的話?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慮為什么跳,不要考慮意義不意義,意義那玩藝兒本來就沒有的。”(《舞!舞!舞!》第11節)隨著舞曲跳,不要亂了步伐,這樣的人生,應該是有條不紊的,完好的。人生,就像跳舞,一旦和了舞曲,卻再也不能停下來,否則,便會亂了舞步,亂了生活。
老鼠,五反田,喜喜,咪咪,由美吉,雪,雨,狄克,羊男,“我”,誰是真正的舞者?誰該消失,誰又該留下呢?檀香山上的那個旅館房間里的6具白骨,到底意味著什么?喜喜到底去了哪里呢,為什么會消失了呢?咪咪被人用長筒絲襪勒死了,為什么會這樣?帶著困惑,帶著疑問,下面我來分析下這篇小說的線索、人物和意象。
一、小說線索
線索一:夢境與現實的交錯
《舞!舞!舞!》開篇就寫道“我總是夢見海豚賓館”,自己處于完全的混亂之中,現實耶?夢境耶?隨著夢境的反復出現,讓作者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種想要重返故地的愿望。后來“我”分析,是羊男在呼喚他,是喜喜在引導他,去尋求內心的聲音。在海豚賓館,為啥會沿用老賓館的名字,羊男解釋,是在等“我”前去,因為“我”需要羊男。羊男很早以前就有,從“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他的存在,覺得那里有什么。不過其成為羊男這一具體形體,則是不久前的事。隨著“我”年齡的增長,羊男開始一點點定型,其所在的世界也開始定型。
在海豚賓館,還有另外一個舊的海豚賓館存在。那個舊海豚賓館里,我曾經和喜喜住過一段時間,那里留有我們的記憶。但現實是,在舊賓館的地址上,新開了一家海豚賓館,舊賓館已經無處可尋了。“那片漆黑又來了”。“我從門縫向外窺看。走廊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見。黑得像果子凍一樣稠乎乎涼絲絲,且非常深重,仿佛一伸手即被吸入其中。同時有一股與上次相同的氣味兒:霉氣味兒,舊報紙味兒,從古老的時間深淵中吹來的風的氣味兒。”(《舞!舞!舞!》第43節)
在檀香山,在街上,“我”偶然看到了喜喜,“我”不顧一切,跟著她,走到了那個6具白骨擺放的房間。也是現實與夢境的交錯。一方面,雪還在車上等“我”,另一方面,“我”卻去追那個喜喜的幻象,結果卻去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我抄下來,結果和東南亞應招女郎朱迪留的電話號碼一樣。
后來,和由美吉同時去到舊海豚賓館,想去見羊男,結果漆黑一片,什么也沒見到。當“我”點燃蠟燭時,由美吉被吸到墻壁里去了,消失不見了,還慫恿“我”也穿越墻壁。這也采用的是夢境與現實交錯的手法。好在“我”終于醒來,由美吉沒有真正消失,羊男真的消失了,“我”終于得歸現實。
線索二:死亡與生存的較量
在“我”的周圍,不斷有人死亡。首先,喜喜消失了,這個應該是故事的導火索。后來,咪咪也別人用長筒絲襪勒死了。再后來,失去左臂的詩人狄克意外車禍身亡。最后,五反田開著奔馳沖進大海自殺。里面有個老鼠,說是“我”的朋友,沒有提到怎么死亡的。檀香山房間的六具白骨,還有一個沒有對應上。“我”懷疑是雪,或者由美吉。“我”從內心深處分析,自己愛上了由美吉,所以斷定是她無疑。好在由美吉沒有被墻壁吸進去,沒有消失。“我”身邊的熟人一個個都以死亡的姿態,告訴“我”,如果,“我”不能滅掉那些幻覺,不能走進現實,估計就會被幻覺滅掉了,變成一具白骨。“我”周圍的人,都在努力生活,努力生存,在這個物欲橫流的資本主義社會,外在生存的壓力與內在對理想生活的渴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兩種不同力量的較量中,有人倒下了。
這兩條線索貫穿整篇小說始終,讓這個故事充滿了懸念,也正是這樣才吸引了讀者仔細去思考,思考生與死、夢幻與現實的關系。
二、人物分析
喜喜、咪咪、朱迪都是應召女郎,她們根本不是為生活所迫。應該說,她們是20世紀70年代左右日本高度發達資本主義的物質社會的產物。
狄克是美國人,越戰老兵,喜歡詩歌。獨臂詩人狄克,可以說是現實與浪漫的結合物,也是戰爭的產物,象征著20世紀70年代左右日本的政治狀況。
雪、雨,自由不羈的個性,則是日本自由主義力量的代表。討厭墨守的傳統,討厭陳規的教育,期待個性化的發展。雪,13歲,自閉癥女孩,她有超自然的感受力,能感知過去或者預知未來。這種超自然的能力,給了充分的理由要對她進行獨特的教育。但只有“我”能理解她,能和她交流。
“我”,34歲離異男人,自由撰稿人,高興就寫稿,不高興便遠離工作,做自己想做的事。對人生沒有長遠規劃,生活上隨波逐流,但思想上又有點特立獨行的味道。對現有物質生活還算滿足,精神上有那么點閃光之處,起碼待人真誠真實。“我”代表的是當時日本社會上,對資本主義社會中高度發達物質所持疑惑者。
五反田,“我”的高中同學,著名演員。雖和妻子離婚,但卻藕斷絲連。心中還存有對妻子的愛情,但現實中的他,因為名聲、金錢、勢利的家人的緣故,不可能和妻子在一起了。他,到處買樂,出入于高檔消費場所,卻無力償還巨大的債務。在是夢非夢中,他勒死了喜喜,然后把她埋到不知什么地方。五反田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殺死了她,還是只是個夢境。因為他找不到證據來證明他殺死了喜喜。當一個人的幻覺占據了其現實生活時,我想,他就會幻滅了。五反田代表的是當時日本發達資本主義下人性的膨脹與矛盾。
三、意象分析
羊男,披著羊皮的男子,其實應該指的是,世代研究羊和羊毛制品的家族中的一男子。羊男的存在,暗示的是“思想沖動——大約可以稱為意念驅動力”,“還應該有促使思想沖動形成的東西,那東西又非常之強。而我便感覺出了它的存在,我想是一種感應。并且我可以看見它,它,但不像夢。空白的夢,是的,是這樣的,空白的夢。其中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身影。”(《舞!舞!舞!》21節)如果說,羊男代表的意象是人心中的欲念,那么五反田所代表的意象就應該是人的潛意識。當人的潛意識已處于主導地位,怎么想就怎么去做,是不是很可怕?不,應該說,是種很幸福的一種感覺,因為能隨心所欲。正因為這樣,五反田的自我毀滅欲才會膨脹。
對這個社會不滿,對人際關系淡漠的憎恨,對愛的向往,對溫暖的渴望,就是五反田的潛意識。雖然和妻子離婚了,但,他對妻子的愛是純粹的,純潔的,無法抹殺的愛情。可現實中,他迷失了自我,在是夢非夢中,勒死了喜喜。他以為死亡,能讓他重新回到現實中,可事實是,喜喜只是消失了,而他還是沉淪在無可逆轉的紛紛擾擾之中。最終,當他的秘密被有超自然感受力的雪窺破時,五反田在“我”面前剖析了自己的心理狀態。爾后,內疚而清醒的他開著奔馳,投進了大海。
五反田也死了,死終究不能使他重回現實,因為他永遠都回不來了。為什么,五反田會認為死能使他重回現實呢?人在無其奈何的境地中,只能借助于死亡么?有人說過,死,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反而,活著,勇敢地活著,卻是件很艱難的事情。對于,五反田而言,他已經為了活著而做出了種種努力。當他沒有什么名氣時,在跟勢利的妻子的家人做斗爭時,失去了最愛的妻子。其后,他努力做出了成績,心里卻忘不了妻子的愛。雖然其生活中并不缺少女人,但內心的孤獨沒有辦法來釋放。喜喜和咪咪是兩個高級應召女郎。我覺得,五反田愛上了肉體上的她們,但心里卻愛著前妻,沒有辦法來調和現實和理想的矛盾。于是,精神出現了分裂。在幻覺中,他掐死了喜喜。當人的精神與現實發生沖突,而這種矛盾又無法疏導時,就會發生暴力行為。因為暴力也是種發泄,也是種疏導的方式。
確實,只有死亡能使他重返現實,因為只有死亡能結束精神世界的矛盾與沖突。死亡惟一能做的也就是結束一切,使一切都停止。現實中,五反田確實死亡了,他的人生舞曲也隨之結束。
舞、舞、舞,人的一生就像在跳舞。一旦舞曲開始,就得跟上步伐。累了么,也不能停下,否則,就會亂了步腳。和著沒有結尾的舞曲,人沒有辦法停歇。步點亂了的時候,就得找到連接點,重新投入。舞吧,和著那沒有終結的曲子,人生不過一曲。
參考文獻:
(1) 林少華《村上春樹的小說世界及其藝術魅力》(總序) 村上春樹《舞!舞!舞!》林少華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2007
(2) 村上春樹《舞!舞!舞!》林少華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段繼紅,女,1976.10,湖北生物科技職業學院基礎課部英語教研室,講師,研究方向:中外比較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