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認為“輕易得到的富裕會導致懶惰”(Bodin, 1576)。另一些解釋則源于政治學領域,如Gelb(1988)和Auty(1990)分析了資源詛咒的政治傳導機制,認為資源豐裕的國家比資源貧乏的國家更容易出現尋租行為,因為政府更傾向于攝取自然資源稟賦所帶來的租金。Angrist和Kugler(2008)則強調豐裕的自然資源反而導致更頻繁的政治和軍事沖突,從而發生所謂的“資源詛咒”。
經濟學家對于“資源詛咒”的解釋更為多樣化。 “資源詛咒”之所以發生的原因在于豐裕的自然資源通過某種機制“擠出”了其它生產性的組織或經濟活動。比如,Matsuyama (1992)將整個經濟分成農業和制造業兩個部門。由于制造業具有“干中學”的性質。如果一國中的制造業被更多體現資源優勢的初級產業所擠出,那么該國的經濟增長就會下降。Sachs和Warner (1995, 1997, 1999, 2001)認為現代經濟增長的一個驚人特征在于擁有豐裕資源的國家比資源貧乏的國家發展更慢。他們以初級產品出口額占GDP比重來代表一個國家的資源豐裕程度,利用97個國家的橫截面數據,他們發現,在1971年自然資源和GDP比值更高的國家在1971年至1989年間的增長率更慢。即使控制了最初人均收入、貿易政策、政府效率、投資率等其它變量之后,這種負效應仍然存在。他們提出了“荷蘭病內生經濟增長模型”來解釋這種現象。Sachs和Warner (2001) 進一步檢驗了自然資源豐裕程度對經濟增長的間接效應,即豐裕的自然資源主要通過擠出促進經濟增長的活動來阻礙經濟增長。如果國家在擁有豐裕自然資源的同時仍然保持促進經濟增長的活動,它們就不容易出現“資源詛咒”的情況。例如,挪威將它們豐富的石油儲備轉化為外匯,從而保護它們的經濟不受突然的收入增長影響。資源詛咒的間接傳導途徑主要有以下幾個:首先,由于豐富的自然資源而使得當地居民的收入顯著提高,從而使人們忽視良好的經濟管理、社會平等以及有效率的政府機構對長期經濟增長的重要作用(Sachs and Warner 1995; Gylfason, 2001)。這也導致人們產生一種錯誤的安全感,并減弱人們對投資、高級勞動力和推動經濟增長策略的需要。其次,本幣升值會損害制造業并且導致出口結構向資源密集型產品傾斜。結果,自然資源豐裕的國家往往會面臨制造業和其它非原材料產品出口的減少,而這些產品都具有技術溢出和“干中學”的特征(Sachs et al. 1995, 1999a;Gylfason 2001)。最后,自然資源也會吸引潛在的創新者在資源部門工作(通過工資獎勵)從而擠出企業活動和創新行為,造成資金從研發部門向初級產品部門的轉移(Sachs and Warner 2001)。在控制了地理和氣候等解釋變量后,他們發現“資源詛咒”依然存在。
Papyrakis和Gerlagh (2006)則將對“資源詛咒”這一現象的考查進一步延伸到同一國家內的不同地區。他們利用美國的49個州的橫截面數據,根據相對收斂模型,發現“資源詛咒”在美國的州際層面也成立。這篇文章同時考察了資源豐裕程度對投資、教育、開放程度、研發狀況以及政府腐敗行為等傳導途徑的影響,并估計出每一個傳導途徑的相對影響程度。通過分析他們發現,在美國,自然資源的豐裕程度主要通過擠出教育投入這一傳導途徑來減緩經濟增長的速度。擴張的初級品生產部門不需要高水平勞動力,從而造成整個地區對教育的投資不足,導致經濟增長的減退。
但是,一些經濟學家并不同意“資源詛咒”的假說。Habakkuk(1962)就認為美國的豐裕自然資源有助于解釋它在19世紀趕超英國。Sala-Martin(1997)檢驗了62種經濟增長文獻中常用的經濟變量是否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影響。他發現初級產品占總出口的比重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負效應,而GDP中采掘業的比重則具有顯著的正效應。可見,選取不同的自然資源豐裕程度的指標往往會得到不一致的結論。
許多經濟學家(徐康寧、王劍,2006;丁菊紅、王永欽、鄧可斌,2006;胡援成、肖德勇,2007;邵帥、齊中英,2008等)也開始關注“資源詛咒”假說是否在中國出現。本文論證了面板數據模型對“資源詛咒”問題的不適用性,討論了現有文獻在自然資源豐裕程度度量指標和計量模型設置方面所存在的問題,并分析了這些問題可能導致的錯誤結論。
(作者單位:江西財經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