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素食主義者嗎?喬納森·薩弗朗·弗爾(Jonathan Safran Foer)是。
這位青年作家僅僅靠《真相大白》和《特別響,非常近》兩部作品被廣泛認為是他那一代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而另一本《吃動物》于去年先后引入臺灣和大陸出版,引起了不小轟動。原因是,這部作品極為生動地喚起了人們對于工業化養殖的恐懼,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時代。
弗爾九歲的時候便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因為認為殺害動物作為食物是錯誤的。這樣的困惑,或許每個孩子都會有:為什么我們要吃動物,我們那么愛動物?既然吃動物,為什么不吃寵物?但后來幾年他在葷素之間擺蕩,直到自己的長子出生,才轉向堅定的素食主義者——與其說為了兒子擇選更健康的食物,不如說給孩子的困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從傳統營養學角度看,食肉是有益健康的,我們需要優質的蛋白質,這是每個人被灌輸和強化的觀念,也是讓人猶豫是否成為一個真正素食主義者的原因。弗爾提到一個在大學餐廳工作的朋友,某次打開一包肉食時,發現包裝上的標簽寫著:“適合人類食用”。此后,朋友便停止食用肉食,而成為素食者。弗爾說,肉食讓我們變得不斷屈服于自己生存以外的欲望,變得越來越貪婪,喪失了是非的概念。
不幸的是,人類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越發明顯且局促不安的境地——現代化的養殖方式和食品加工方式帶來的不僅是廉價,而且是劣質!
肉食行業絕對是一個不光彩的行業。惡劣的生產環境和方式,是最“有效”的食物生產系統——飼養家禽和動物,瘋狂喂養和宰殺。
事情遠不止屠殺和喂食抗生素那么簡單。比如為了改變肉質的味道,養豬場的仔豬出生兩天要注射鐵劑,為了快速生長,在十天內摘除睪丸。但其實仔豬斷乳后,死亡率高達9~15%,若是發育不良則會被摔死。又如家禽總是被喂食大量的抗生素、荷爾蒙等藥劑,為在屠宰前維持生命跡象。在美國,一年喂食牲畜的抗生素用量高達1780萬磅,而人類一年則是約300萬磅,再者,基因的培育也改變了家禽的飼養。這一場飲食工業化的浩劫之下,我們還剩下什么可以享用?
“美國飲食界的良心與革命者”的麥可·波倫(Michael Pollan)有一本書,叫《雜食者的兩難:快餐、有機和野生食物的自然史》。這本書揭開餐桌上的陷阱,講述食物的工業化生產早已從整體的社會分工的大鏈條上脫節,脫離了供應者和消費者,而人們卻全然無知。
法國美食家Anthelme Brillat-Savarin曾說“告訴我你吃些什么,我就可以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那我們是什么樣的人?書中便形容美國人是“長著兩只腳的玉米”。因為美國人用玉米轉化成糖漿替代蔗糖,成為人工色素、甜味劑等食品添加劑,制造成牙膏、化妝品、垃圾袋……你走入超市,一半商品的原料的食物鏈可以追溯到玉米。連家禽、豬、羊、魚都以玉米為生,你進食的牛排、牛奶、雞蛋、奶精、起司、水果罐頭、微波餐,都是玉米的影子。同樣的還有石油制品給飲食的困擾,我們又成了“行走的塑料”,身體里流淌著石油。這意味著我們與食物的本質已相距甚遠,我們失去了與自然食物循環的連接。對自然的原始記憶,更無從判斷自己應該吃什么。我們應該吃有機蘋果,還是一般蘋果?應該吃養殖魚,還是野生魚?即使是超市里最簡單的食品,都要細細端詳再三。
我們會因為一本書就改變自己的飲食嗎?至少能引發了人們對人類肉食習慣的爭議和思考。在這個世界,改變不是一個開關,而是一個過程。
大家出版社總編輯賴淑玲剛接觸到《雜食者的兩難》時,大受震撼:“人類的飲食意識已經到了不能不覺醒的時刻。當看到作者先是對肉食倫理提出詰辯,然后拿起獵槍親手獵殺一頭野豬,讓人類應否肉食這件事脫離了書空咄咄。他以自己開槍時的反應去直面人類基因中的獵殺天性,承認肉食的無上愉悅,但這一切都不能把虐待動物合理化。對于肉食,哈洛德·馬基和麥可·波倫的共同主張是:若人類為了進食殺死動物,那么讓動物在生前過得快樂些,似乎比較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