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什么是小說?有人認為:“內容上必要有悲歡離合,結構上必須要有葛藤,極點與收場,才得謂之小說。”沈從文則把小說看成“用文字很恰當記錄下來的人事”。“因為既然是人事,就容許包含兩個部分:一是社會現象;一是夢的現象。”他特別強調人事和夢要相混合起來,他覺得只有把“夢”成分寫進去,小說才能成為有生命的。
關鍵詞:小說 內涵 沈從文 理解與表現
中圖分類號:G63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9795(2012)09(b)-0091-01
世間萬象醞釀出沈從文的文學夢,現象與夢的理性結合組成沈從文所反映的人事。沈從文寫“實”,反映人事,是為了展示邊地帶有質樸的氏族社會遺風、生活方式和人際關系形態;他寫“夢”,目的在于幻化出自在狀態的純人性和牧歌情調的純藝術,以寄托自己完美的理想。
沈從文鄉土題材小說最大特色,就是極詩意地講述他年輕時節經歷過、見識過的人與事,這人與事在他夢魂牽繞的湘西山水間發生發展。一切的笑與淚于是皆成了用小說形態完成的詩篇。生命掙扎的粗線條同生存的險惡陷阱,也一一成了經由文字魔力產生的美的畫面。他決不是以一支靈魂的筆來粉飾罪孽,貧窮和愚昧的人生,他是要讓人在這美的畫圖之外傾聽到巖逢中生靈的嘆息。正如在一簾秋色之外聽到季節的悲風同落葉的低泣。在《邊城》題記中他說:“我將把這個民族為歷史所帶走向一個不可知的命運中前進時,一些小人物在變動中的憂患,與由于營養不足所產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樣活下去’的觀念和欲望,來作樸素的敘述。”如何實現這個“夢”?對沈從文來說,只有在創作的“白日夢”中去營構自己心理上的鄉土,構建一個充滿真善美的世界。這個夢對沈從文來說,既是藝術的也是現實的,面對著被扭曲的人性與病態的社會,夢無疑成了他的某種精神慰藉和寄托。所以在他的小說中常常寫的不是眼見的狀態,而是官能的感覺回憶、夢幻也就不足為奇了。
沈從文一再說創作描寫不是眼見的狀態。他說過:“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致、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筑。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人性,是沈從文創作的起點和歸宿。沈從文在理論上的主張一直是:文學只有表現人性,才能發揮它應有的作用,他說:“人心與人心的溝通和連接,原是依賴文學的。人性的種種糾紛,與人生向上的憧憬,原可依賴文學來詮釋啟發的。一個偉大作品,總是表現人性最真功的欲望!對于當前社會黑暗的否認,對于未來光明的向往。”正是從文學通過表現人性,可以感化教育讀者,鼓舞人們向上這一點出發,沈從文自稱自己是“人性的治療者”。人性的廟堂就是沈從文倫理世界的理想建筑。對人性美的贊美和謳歌,對摧殘、破壞人性美的種種社會陰暗面或罪惡勢力的揭露和鞭撻構成了他那人性神廟的兩個內容。在《籬下集·題記》中,他說:“因為我活的這世界里有愛,美麗,清潔,智慧,以及對全人類幸福的幻影,……我將在各個作品各種形式里,表現我對這個道德的努力。”自然是沈從文湘西小說的立體構成之一。人對自然的崇尚,人與自然的交流與契合是他塑造形象、表達理想的“人生形式”的重要手段之一。自然美顯現著人性美,沈從文的獨到之處就在于他自然天成的各種景色中,不僅看到了自然美,更看到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美及由這種和諧顯示出來的一種意義。
《邊城》是部反應人間愛情的悲劇小說,書中所描寫的人性皆善、性自天然的人群,看不清也辨不明社會的制度和文明的阻塞。自然書中安排的人物的命運將是無怨無艾的順乎自然,形成一種化外之境的生命形態和一首曲終奏雅的人性抒情詩。倘若生命力的美是人性的自然神韻,那么人性或生命的內在美則是善良。
如果說:“三三的時代,”中國是一口封閉的大木箱,那么楊家碾坊(或者說是湘西)就是這大木箱中雜物底下壓著的小木匣,是封閉中的封閉之地。越是封閉的地方,那兒人們的夢想越可愛。沈從文在寫作時并沒有故意造夢,他只是誠實地寫下山鄉人們的憧憬。于是有一種叫“美”的情感滲入了人生,如同水漾在田中,養育了飽滿的稻穗。和現在的都市文明相比,他更覺得湘西人民的“生活”在某些方面極其偉大。因為湘西人民貧窮與愚昧,野蠻與無知的背后隱藏著更加優美的人性內涵—— 善良。
人性并沒有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被封閉自足或凝滯不變,而是在空間的意義上隨社群的裂變在不斷的分化和異化著,并在時間的意義上隨歷史的嬗變而各逞異彩,各趨異途。
沈從文目睹現實世界的墮落和哀敗,深深的感受到他所肯定,顧戀的素樸人性美在現實生活中是怎樣的被壓扁扭曲。認為重要的是拯救人的內心,要是人的內心喪失了對自然虔誠,敬畏與敏感,只剩下“法幣”,“賭博”,“交易”,那么這個民族的精神只會徹底墮入瘋狂,冷酷,荒謬之中,人也就真正無家可歸了。
他堅信,愛的感化,美的陶冶,再加上藝術的啟迪,下層人民的美好品性和被憂患桎梏的民族形象可以得到優美而有力的描繪,才能“燃起這個民族被權勢萎縮了的情感,和財富壓癟扭曲了的理性”。而小說能負此重任。這是他對于文學社會作用的自白,因此,完美人性的失落與回歸,成為沈從文小說創作的出發點和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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