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登高是中國古典詩歌的一項重大題材和命題,其源流至早可歸溯到“登高而敘”的詩經及“登高言志”的儒家傳統,登高而賦更折射出中國傳統詩人不同的心理情感。
關鍵詞:登高 源流 心理根源
中圖分類號:I2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9795(2012)09(b)-0093-01
1“登高言志”的儒家傳統
登高而必言志的傳統最早可歸溯到孔子,《孟子·盡心》贊孔子之志曰: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秦山而小天下。故觀于海者難為水,游于圣人之門者難為言。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
此后,這一主題在歷代詩文中不斷重現。《韓詩外傳》卷七第二十五章中記載,孔子游于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顏淵在旁跟從。孔子對他們說:“君子登高必斌。小子愿者何,言其愿。丘將啟汝。”子路回答:“由愿奮長軟,蕩三軍,乳虎在后,仇敵在前,蠡躍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評價道:“勇士哉!”子貢回答:“兩國構難,壯士列陣,塵埃漲天,賜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旅,解兩國之難。用賜者存,不用賜者亡。”孔子評價道:“辯士哉!”……顏淵回答:“愿得小國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巨同心,外內相應。列國諸侯,英不從義向風,壯者趨而進,老者扶而至。教行乎百性,德施乎四蠻,英不釋兵,輻輳乎四門。……言仁義者賞,言戰斗者死。則由何進而救?賜何難之解?”孔子評價道:“圣士哉!大人出,小人匿。圣者起,賢者伏。回與執政,則由、賜焉施其能哉!”這一情境在后來在《說苑·指武》、《孔子家語·致思》中反復出現。孔子在此所說“登高而賦”的用意何在呢?是為了引出弟子之志。子路、子貢與顏回,被孔子稱為“勇士”、“辯士”與“圣士”,他們表達了三種不同志向,也顯示了三種不同性格。因為孔子所創立的儒家傳統思想對中華民族心理性格的重要塑造作用,登高被孔子賦予了文學上的價值[1]。
當然在孔子之前的《詩經》中,也涉及到對登高行為的描述,《詩經》305篇中,涉及到登高或登臨的詩篇就將近10篇。如《衛風·氓》中的詩句:“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但對于登高之后的景物描寫及心理情感毫無涉及,只能說是登高詩的起步階段。
從孔子的“登高必賦”到魏晉時期“建安七子之首”王粲的《登樓賦》到唐代杜甫的巔峰詩作《登高》及之后的宋明清,登高創作在中國古典詩歌中頻頻出現,幾乎每個著名詩人都有登高題材的創作。古人之所以喜歡登高,細究其原因,無非是賞景、習俗及遠眺思鄉懷念親友等,各有所思所感,大多數人都會被眼前的種種景象所觸動,神思飛揚。
2“登高興悲”的心理根源
劉勰曾在《文心雕龍》里說道:“登高則情滿于山”,登高在歷代詩人的筆下,有其特有的情感蘊含和深層的文化心理。對于中國文人來說他們的心理總是呈現悲觀的想法。這在儒家“修齊治平”的思想下深受影響,導致文人都太過于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這就造成了過大的壓力。當這種壓力到達了臨界點,古代詩人就要選取釋放壓力的途徑,而登高則是一種既有文化傳統有益于身心健康的釋壓活動,而人們也往往把“登高能賦”、“臨波詠詩”作為衡量自身創作才能的標準。在詩人的眼中,萬事萬物都因詩人主觀感受的變化,而被賦予了豐富的思想和情感。這就是在王國維《人間詞話》中所說的“一切景語皆情語”。正是在這種文人悲觀敏感的心態影響下,那種見落日而思故鄉,聞寒蟬而悲歲暮,覺秋風而嘆余生的人文心態,成為中國文人心理最普遍的特點之一,正是這個特點造成登高詩主題難脫悲愁之音的一個重要原因[2]。從客觀方面來說,我國疆土遼闊,古代交通工具落后,戰亂天災頻繁以及游學求宦等因素,也是使游子萌發思鄉的離愁的一個原因。
(1)每當登臨高處,舉目遠眺,念天地亙古,萬物悠悠,自然永恒,而人類的生命與之相比,確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若干年過后,有誰沿著自己的足跡,欣賞無限江山,又有誰記得曾經的自己呢?
當詩人登高所見自然之景的變化對詩人的心靈有所觸及時,就會抒發對人生、社會、歷史等感慨,隨之就有了蔚為大觀的登高之作了。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當登臺遠眺時,只見茫茫宇宙,天長地久,不禁感到孤單寂寞,悲從中來,愴然流淚了。
(2)每當登臨高處,回顧四野,天地蒼茫遼闊,然而作為個體的人與之相比,卻渺小猶如滄海之一粟。廣袤無際的空間與蜉蝣一般存在的個體,不由心生對大自然的敬畏和對自身力量微薄的悲嘆。
登高的心理動因之一是有意識地排遣憂愁和不適。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人生的旅途上充斥著憂愁與失意。李商隱的《登樂游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表現的就是登高遣憂寄愁的情懷。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以及陳亮的《念奴嬌·登多景樓》等作品,從創作動因來看都可歸于此類。
(3)客居在外者,不免思鄉。每當登臨高處,遠望自己家鄉的方向,縱然山高水長,卻難忘故土故人。離鄉的人就像風箏,飛得再高再遠,線的那頭總系著鄉愁離愁。
游子思婦因思念之情萌發而登高望遠可以說是古人的習慣性做法。柳永的《八聲甘州》:“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凝愁!”遠處有游子的故鄉,遠處有閨中的戀人,遠處有思婦的征人……明明知道登得再高也望不見自己想見的人和所思念的地方,懷愁者還是一次又一次登上高處,朝遠方苦苦地眺望。
(4)理想高遠者,總求顯達。每當登臨高處,頗有萬物臣服腳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之感。豪情壯志涌上心頭,將自己有限之身,投入到安社稷、濟蒼生的偉大事業中。但常常是路難走,意難平。理想的美好與現實的渺茫是矛盾的。
飽經儒家傳統熏陶的詩人在登高臨遠時也會萌發一種實現自我人生價值的進取精神與宏遠抱負,這種蘊含在登高詩中的應用非常廣泛。古代文人一般都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期待和設計,但一旦壯志難酬、明主不遇,他們詩中的登高創作則被蒙上了一層慷慨悲涼的感情色彩,成為我獨不得出、恨無知音賞的失意感慨。
總之,登高作為一種富有歷史傳統和文化內涵的生命活動,在登高審美的過程中,既陶冶了情操、凈化了靈魂,又實現了一種生命的歷練和收獲。登高將詩人所見之景和所述之情相融合,既豐富了登高文學創作的內涵也激發了文人創作的靈感。這就使得歷代的登高之作能在同一主題下展現出絢爛多姿的風采。
參考文獻
[1]馮丙奇.登高詩發展期事與景的內在結構的發展軌跡[J].魯行經院學報,2001(6).
[2]王巖.古典詩歌中登高詩的承傳關系與心理因素[J].學術交流,2008(4).